男友江屿患有严重的皮肤饥渴症,病发时必须抱着我入睡。
我陪江屿睡了十年,婚礼前夕,他却带着双腿残废的白月光回家。
江屿亲自给白月光喂饭,事无巨细地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我问江屿,那我算什么。
江屿冷笑∶「你不过是免费的陪睡。」
系统判定我攻略失败,将我抹杀。
我的死讯传来那天,白月光没控制激动的心情,竟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江屿的脸黑了。
他开始疯狂寻找我。
终于有一天,江屿发现。
他的皮肤饥渴症只有我能治。
1
我从医院出来时,天空压着密密一层黑云。
系统问我:【宿主,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把提取出来的血清装在包里。
【只有这样,才能救江屿。】
我的男友江屿,患有严重的皮肤饥渴症。
这种病非常罕见,全球不过三例,且无治疗方法。
发病时,患者的每寸肌肤如同蚂蚁啃食般难捱,抓心挠肺。
江屿还算幸运,因为他有我这个人形解药。
系统顿了顿,【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只会越来越虚弱。】
我知道。
但我没有办法。
江屿的病情一日比一日严重,和我同床共枕已经不能缓解他的症状。
现在江屿靠着我的血清,才能勉强缓解痛苦。
我给江屿打去电话。
手机响了两声,被快速挂断。
直到拨打第三次,才接通。
电话那端传来女人的娇喘。
【江江,快点……啊!】
我瞬间呆愣在原地。
窸窸窣窣几声后,江屿接起电话。
【陈闹闹,师妹身体不舒服,我陪她去市医院看看,抱歉不能陪你了。】
【你问刚刚什么声音?哦,刚刚有只虫子,师妹求我赶跑它呢。】
「你现在在哪。」我身体颤抖。
「已经到在医院门口了。」
此刻我站在医院门口。
并没有看到江屿的身影。
江屿在撒谎,可这不是他第一次撒谎了。
2
这个月起,江屿经常莫名其妙地失踪,然后夜晚一身酒气地回家,从背后抱住我。
「陈闹闹,我好难受。」
我感受到他带着胡茬的下巴摩挲着我的脖颈,身上带着不属于我的香水味。
我问他,白天去哪了。
他默不作声,只是急切地脱着我的衣服。
「陈闹闹,我的病情好像越来越严重。」
「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江屿深深埋在我的胸前。
我看着神情痛苦的他,将所有责问都咽回肚子里。
恋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更何况,相恋十年,过往的点点滴滴,让我不愿去怀疑自己的枕边人。
爱情需要平衡的梁木。
可现在。
娇滴滴的女声从江屿电话里传来时,我这根平衡的梁木,开始动摇。
我的嗓子有些沙哑,「你还记得我们下个月几号举办婚礼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婚礼先推迟一段时间吧。」
【师妹身边离不开人。】
江屿匆匆把电话挂断,徒留我一人站在医院门口,神情恍惚。
系统问我,「宿主,这些血清,还给江屿吗。」
我攥着冰冷玻璃皿的手有些颤抖。
良久,缓缓吐出几个字。
「不给。」
3
江屿比我想象的无耻。
推开家门的一瞬间,我听到一阵刺耳的欢笑声。
「江江,你真可爱,上学的时候也这么幽默。」
一个长发女孩正坐在我家的沙发上,亲昵地搂住江屿的脖子。
那女孩我认识,江屿的同门师妹,宋皎皎。
江屿曾跟我提起过,他有一个师妹,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甚至选的同一个专业。
他们小时候住在同一个小镇,吃着同一家阿婆的早餐店长大。
我问江屿,为什么不选择她?
江屿温柔地抱着我,【因为她不是陈闹闹,江屿这辈子只爱陈闹闹。】
我将手指放在江屿唇边,【陈闹闹,这辈子也只爱江屿。】
可现在,江屿的语气依旧温柔,但怀里抱着的,却不再是我。
江屿笑着刮了一下宋皎皎的鼻子,「还说我呢,这么多年你也没变。」
竹马青梅,两小无猜。
倒显得我格格不入。
我咳了两声。
江屿这才注意到我,眼睛闪过一丝慌乱:「闹闹,你不是去参加同学会了吗?怎么提前回来不告诉我一声。」
因为怕江屿知道我去医院后担心,我骗他去参加同学会。
可事实上,我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至亲好友。
唯一有关联的,只有江屿。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平静,可指尖早已深陷在肉里。
「我不提前回来,怎么看你和其他女人调情。」
江屿有些尴尬,急忙甩掉宋皎皎搂住她脖子的手。
「闹闹,这是我的同门师妹,她父母双亡,前段时间出车祸又落下残疾,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孤苦一人,刚刚不过是帮她做恢复运动……」
「什么恢复运动,需要如此亲昵搂着脖子?」
【呵,差点就亲上去了。】
江屿不说话了。
房子是新装修的,客厅挂着订婚时拍的婚纱照,相框旁边还刻着一串小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我指着宋皎皎,对江屿说:「这是我们的家,你让她滚。」
宋皎皎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小心翼翼攥住江屿的衣角,表情委屈。
「陈闹闹,你别太过分。」江屿压低声音,「这也是我家,我有决定谁住这里的权利。」
「好。」
我笑了,「她不走,我走。」
我真的走了,江屿赌气,没有一丝挽留。
傍晚时分,街道华灯初上,车水马龙。
我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眼泪忽然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宿主,如果在下个月10号前没有如期举办婚礼,您将彻底被抹杀。」
系统看不下去,好心提醒。
「您得想办法挽留江屿。」
挽留?
我的神情恍惚一霎。
这十年,我挽留的还不够多吗。
3
十年前,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绑定了攻略系统。
系统说,必须在生命值耗尽之前,和江屿举办婚礼,否则我将会被抹杀。
好在,攻略还算顺利。
我和江屿像两块契合的拼图,他有皮肤饥渴症,我有特殊的体香。
我的体香,就是他的解药。
刚和江屿在一起那几年,他一穷二白,穷得连桶装泡面都买不起。
我陪他住在漏风的出租屋,买不起洗衣机,我就用手搓他换下的衣服。
冬天,水刺骨冰冷,手上生了很多冻疮。
深夜,江屿与我缠绵时,心疼地抚摸着那些疮伤。
「闹闹,等我有钱,一定给你最好的一切。」
现在,我们有了新房,有了面包,再也不用为省几块钱电费,跑到超市蹭空调被人赶走。
可是,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
我曾问过江屿,是因为我能治他的病,才选择跟我在一起的吗。
江屿紧紧攥住我的双肩:「怎么可能,我和你是灵魂的契合。」
他说这句话时,是那样真挚。
为了这句灵魂的契合,我次次欺骗自己,替江屿找了无数次借口。
几个月前,我体谅江屿工作辛苦,给他煲了莲藕排骨汤。
到公司门口,却接到江屿的电话。
【闹闹,公司派我出外务,这两天不能回家了。】
江屿的声音如此诚恳,带着歉意。
我信以为真。
直到回去的路上,刷到宋皎皎的朋友圈。
当初江屿把宋皎皎的微信推给我,说让我帮她做心理疏导。
「你们都是女生,应该有不少共同话题。皎皎父母刚病逝,你帮帮她。」
我知道宋皎皎有恩于江屿,便同意了。
可是现在,看着最新一条动态,我的手不断颤抖。
【真正深情的男人,会亲手为你做一碗莲藕排骨汤。】
配图是宋皎皎靠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
男人并没有露脸,可那熟悉的肩膀,让我的心咯噔一下。
宋皎皎在下面回复道。
【嗯,最近遇到些麻烦,多亏师哥的照顾,亲自为我煲汤呢。】
【还能是哪个师哥,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位啦。】
【才没有呢,别瞎说(羞涩)。】
我的手指微微颤抖,努力抑制住内心的不安。
宋皎皎有那么多同门师哥,不一定就是江屿。
江屿亲口跟我说公司出差,我相信他。
可事实证明,男人的完美情深,只来源于女人的脑补想象。
当亲眼看到宋皎皎搂着江屿的脖子,两人浓情蜜意时,所有的信任,顷刻崩塌。
【宿主,被系统抹杀后,你将回到原来的世界。】
【这个世界里的江屿,与你再无纠葛。】
系统在为我惋惜这十年。
可当事人却不再留恋了。
【系统,江屿的皮肤饥渴症,只有我能治,对吗?】
系统沉默片刻,【嗯。】
我闭上眼,表情决绝。
【正巧我也想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这里,就留江屿一个人痛苦终生吧。】
4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期抽血的缘故,今早起床,竟晕倒在床边。
还是系统将我叫醒。
【宿主,刚刚江屿给你来电话了。】
我有气无力地回拨过去。
江屿声音焦急,【闹闹,宋皎皎今早晕倒了。】
一阵怒火直冲天灵盖,【晕倒了就去找医生,我又不会治病。】
我的声音低沉沙哑,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伸手一摸额头,才知道自己发烧了。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江屿,折磨人的把戏你要玩多久?】
江屿压低声线,【救护车堵车延迟,我想问你一下,家里的急救药箱在哪。】
我不说话了。
家里有一个急救药箱,里面装满各种药品,有含片也有胶囊。
这个药箱在我和江屿住便宜廉租房的时候,就有了。
那时江屿经常生病,因为皮肤饥渴症会带来诸多并发症。
他今天头痛,明天胸闷。
夜晚,我抱着江屿,将药片捣碎了混在水里,一点点往他嘴里喂。
【江屿,你要撑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我眼里含着泪,努力抑制不让眼泪在江屿面前掉落。
江屿声音虚弱,【没有用的,我这病医生治不好。】
他躺在我的怀里,每一寸肌肤与我相贴,【闹闹,你才是我的解药。】
说罢,吻上我的唇。
我能明显感受到,江屿燥热的身体降下温来,颤抖的肩膀逐渐平缓。
那天晚上,他吻着我,在破旧的廉租屋里。
月光像粗粝的沙盐,照在两具交叠的身体上。
最后发出一声喟叹时,我听到他说。
【陈闹闹,离开你,我可怎么活。】
真好笑,离开我不是照样快活吗?
比如现在。
我长久不回应,江屿有些生气。
那边发出长长一声叹息。
【陈闹闹,你变了。】
【我记得你从前很善良。】
空气安静一瞬。
我哭笑不得,【江屿,你还记得我的你的未婚妻吗?】
电话传来走动的声音,江屿换了个地方。
【闹闹,我当然记得。】
【但是,你也得体谅我啊。记得跟你说过,我小时候家里穷,差点上不起学,是皎皎家资助我读完了高中和大学。】
【伯母伯父去世后,皎皎一直孤单一人。而现在,她又经历了车祸,导致双腿残疾,你知道这对一个年轻的姑娘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吗。】
【做人不能忘本啊。】
我苦笑,好一个做人不能忘本。
我和江屿白手起家,从十几平米的廉租房,奋斗到两百平米的大平层。
日子稍微好过些,江屿便变着法的补偿宋皎皎。
宋皎皎母亲的后事,宋皎皎弟弟的学费,都少不了江屿的帮助。
我什么也没说,甚至还很支持江屿。
因为我懂,做人要知恩图报。
宋皎皎一家曾对江屿有恩,于情于理,都不该袖手旁观。
可是有的人,帮着帮着,便把心也交了出去。
从一开始金钱上的援助,到后来事无巨细生活上的照顾,宋皎皎的身旁,江屿逐渐形影不离。
面对我的质问,江屿永远只有一套说辞。
【做人不能忘本,我不过是在报恩。】
我一次次劝自己大度,哄骗自己,江屿懂得拿捏分寸。
直到亲眼看着自己的未婚夫,和所谓的恩人调情,那些曾经疑心的蛛丝马迹,串联成一张完整的图纸。
江屿以报恩为名,行出轨之实。
【对不起,】我的嘴唇似乎要干裂了,【我不是善良的人。】
【继续去报你的恩吧。】
【以后你的一切,与我无关。】
我不愿多说一句,挂了电话。
嗓子里像是含了一个刀片,我在脑海里问系统,我到底怎么了。
系统勉为其难地回答,【宿主,江屿找你治病,会消耗你的生命值。这十年来,你的生命值消耗地差不多了。】
【我记得刚穿越的时候,跟您讲过。】
哦,发烧把脑子烧糊涂了。
差点忘了这些年来,我一直是在用自己的命,延续江屿的命。
其实只要江屿在下个月十号前,跟我结婚,我就不会消散了。
可是,江屿几次三番,为了宋皎皎推迟婚礼。
一次次扯远我们的距离。
我叹了口气。
我从这个世界消失,江屿也将失去解药。
有些事情,是环环相扣的遗憾。
【系统,我想回家了。】
我躺在床上,烧得意识模糊。
家里有亲爱的爸爸妈妈,有可爱的小狗阿黄,有热闹的菜市场,有数不尽的人间烟火气。
最重要的是,有真心爱我护我的那群人,亲人,朋友,至交。
眼前晃过一道白。
我闭上眼睛。
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5
很烦。
江屿竟然找到我了。
为了不让自己死在酒店里,给别人添麻烦,我跑到大桥底下等死。
桥墩底下可以避雨,可以遮阳,不错。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能阻挡风雪。
江屿找到我时,我的眉毛挂着冰碴子,看起来格外滑稽。
【陈闹闹,你究竟要闹哪样!】
【哦,我在等死。】
我蜷缩成一团,面无表情看着江屿。
江屿轻蔑一笑,【呵,我跟你在一起十年,最了解你。你那壮如牛的身体,暂时死不了。】
系统忍不住破口大骂,【渣男!】
骂得好,可惜江屿听不到。
江屿拽着我的手,【闹闹,跟我回家,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我的未婚妻,睡在大桥底下太丢人。】
差点忘了,大桥附近就是江屿工作的地方。
他来找我,是怕同事看到我滑稽的模样,丢他这位总经理的脸。
眼前恍惚一瞬。
刚认识江屿的时候,两人穷得叮当响,裤兜比脸还干净。
交完房租后,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通常一碗两块钱的绿豆粥,喝到底再续上水,能充一天的饥。
有一天,江屿带回家一只烧鸡。
烧鸡少了一个鸡腿,油油腻腻,看起来像别人剩下的。
江屿把仅剩的大鸡腿掰给我,【闹闹,你太瘦了,多吃点。】
天气炎热,肉有些发馊。
可我顾不上那么多,大快朵颐。
吃得眼泪都出来了,才记起问他,【烧鸡是哪来的。】
江屿一开始不肯说,在我的几番逼问下,说出实情。
他在快餐店打工,这是一位客人剩下的。
他将烧鸡小心翼翼装进塑料袋时,被其他员工看见。
那些人嘲笑他没出息,穷人病。
他满不在乎,【只要闹闹喜欢吃,不怕丢脸。】
【现在我买不起的,以后一定加倍还给闹闹。】
可是,时光是爱情,最残忍的考验。
从前在弄堂前提着烧鸡风尘仆仆的少年,如今变得淡漠狡猾。
我在脑海问系统,【回到原来的世界,我还会记得江屿吗。】
系统斩钉截铁,【不会。】
太好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遗忘,才是最好的归宿。
我抽了抽鼻子,【不回去。】
【回去睡哪里?沙发吗?被宋皎皎睡过的床我不睡,嫌脏。】
【陈闹闹,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江屿,我陪你度过了最艰难的十年,你还记得我一点好吗?还记得在穷困潦倒之际,我们许下的诺言吗?】
系统说我不能生气,生气会加快身体衰败的速度。
可此刻的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死都要死了,有些话不吐不快。
【江屿,陪你一起吃泡面攒钱的人是我,陪你从穷小子到如今风光的人是我,你发病时,能给予你拥抱,救你于水火之中的人,还是我。】
【这十年来,我没有一刻对不起你。反而是你,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用所谓的报恩,来掩盖肮脏龌龊的内心。】
【呸,像你这种人,会遭报应的。】
一口气说完这些,差点喘不过气来。
系统在旁边焦急大喊:【哎呀,你刚刚情绪波动太大,生命值下降好快。】
无所谓,早死能早点见到家人。
这狗屁系统世界,一秒也不想待了。
我的这些话,正中江屿下怀。
江屿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想不出回怼的话,只能愤懑离去。
也许是觉得这样离开太没面子,临走前他又说。
【陈闹闹,当初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你可以治我的病。】
【你于我而言,不过是免费的陪睡。】
漫天大雪飘落。
天地间染上梦幻般的银白。
无数闹哄哄的车辆从我头顶驶过,汽笛声与雪交叠。
我对系统说,【临死前还能看到这种雪景,真好。】
系统的声音有些惆怅,【来往的车辆都有家,宿主你却没有。】
【就这么一身轻地走了,这十年算是喂狗了。】
路过一位妈妈,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
小女孩指着我说,妈妈,你看姐姐好像尿裤子了。
是吗。
我低头看了看。
好像是有点湿漉漉。
那位妈妈抱歉地对我笑笑,拉着小女孩走了。
我对系统说,【你知道吗,其实江屿最怕虫子。】
【廉租屋的鼠蚁很多,每次都是我帮江屿赶跑的。】
【所以,他不可能帮宋皎皎驱赶虫子。】
夜幕降临。
漫天大雪盖在我的身上。
天空响起系统的声音,【宿主生命值耗尽,攻略失败。】
一道刺眼的灯光照在我的尸体上。
桥上传来一阵惊呼:【死……死人了!】
如果不是犯病,估计还幸福的跟小三在一起。
不错,男的就该这么死
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