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深向我求婚的时候,我刚和我的竹马表白失败。
他说,只要我愿意和他在一起,其他的他都不在乎。一切交给他就好,一切交给时间就好。
男人的嘴会骗人,时间也会骗人。
结婚不到两年,季言深就变了心,在外养起了见不得光的情人。
可是当车祸发生的时候,他却又不顾一切护住了我。
1
凌晨两点,季言深才从外面鬼混回来。
伴随着“啪”的一声,原本黑暗的房间顷刻间变得亮堂起来。
这一阵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不想质问他什么。
我掖了下被子蒙住脸,翻身继续睡。
隔着被子我听到他冷哼了一声。
他转身走到床前,奋力扯开了我的被子。
「姜晚星,你的丈夫凌晨还不回家,你连一个电话都不打?」
「是不是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啊。」
季言深捏住我的下颌,一双醉眼紧盯着我。
他的身上还萦绕着陌生的香水味和淡淡的酒气。
他自己在外花天酒地,他有什么脸来说出这种话。
我忍住胃里泛起的恶心。
嘴上也不饶人,「你答对了,季先生。」
季言深听到我的回答,朦胧的眼神变得阴鸷,嘴角扯出个笑容。
没来由地吻了上来,我下意识反抗。
他的手却攥得更紧。
「星星,我孤身一人。而你有爱你的家人,还有你爱的人。」
季言深就是个变态,他知道我的软肋,他永远知道用什么能戳中我。
他是孤儿,没有牵挂,没有羁绊。
所以他不用为他对我肆无忌惮的伤害付出代价。
我早该料到,他一个没权没势的孤儿能在三十岁之前就创立“季氏”。
心肠和手段该有多狠毒。
是我咎由自取。
「听话,星星。」
季言深轻抚着我额前的刘海,温柔得像从前那个说会一辈子对我好的少年。
我的身体里逐渐融入不属于我的东西。
泪珠悄悄滑落。
落在雪白的枕头上,眼泪便有了新的形状。
如今,我唯一的期冀就是季言深什么时候腻了,同意和我离婚。
2
「沈总监,我真是羡慕死你啦。」办公室助理抱着一束包装极其精致的玫瑰递给我。
玫瑰花上还有一张卡片。
「两周年快乐,季太太。」
署名是,星星的季言深。
季言深如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本事真是修炼得炉火纯青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既然想要演戏,那我也只能努力配合。
我露出周围人预料中的笑容,接过玫瑰。
「为了庆祝我结婚两周年,今天请大家喝下午茶。」
「谢谢沈总监。」
「沈总监季总百年好合。」
……
周围人的欢呼和祝辞,逐渐将我的思绪淹没。
我和季言深于两年前结婚。
我也记不得他是怎么闯入我的生活。
我和季言深是同一所大学的,但是他比我大了很多届。
我第一次见季言深,是他作为优秀毕业生回母校演讲。
那个时候的他才二十八岁,但已经创立了季氏。
我被学校委以采访他的重任。
一来二去便熟络了起来。
大四毕业的时候,季言深和我表了白。
那个时候恰逢我和竹马谢清表白失败,为了气他。
我就赌气答应了他的追求。
那个时候季言深很照顾我,什么事都依着我,即使知道答应他的追求不过是为了让谢清吃醋。
他也不曾在意。
他说,只要我愿意和他在一起,其他的,都交给他。
交给时间。
他从小是个孤儿,一生最大的渴求就是有个家。
他说只有我和他结了婚那栋房子才配称为家。
3
季言深为了将戏演全,还特意来公司楼下接我。
「怎么了,我送你的花不喜欢?」
季言深手握着方向盘,挑眉问我。
我没有心思辨别他的话,只是机械地回答,「喜欢。」
「喜欢?那你把它扔垃圾桶里?」
季言深把手机丢过来,照片上是那束他送我的玫瑰。
为了掩人耳目,我还是特意去离公司很远的商场垃圾桶里扔的。
却还是被他看到了。
「你监视我?」
季言深垂首掏出一支香烟,点上,「也对,到手了东西谁又还会珍惜呢。」
季言深,这话你应该对自己说。
我捂住鼻腔,但还是没能挡住那于我而言呛人的味道。
我最讨厌香烟的味道,所以季言深从前从不会在我面前抽烟。
可如今,他装都懒得装了。
他说,他就喜欢看尊贵的沈家小姐心里有再多不服也只能憋着。
4
季言深抬手看了眼手上新换的表,然后停了车。
女人大多都敏锐,尤其是在自己丈夫配饰这件事上。
我好像在朋友圈里见谁发过这块表。
我姐沈瑶?
我脑袋里一得出这个答案,就被我否定掉。
她那个万年铁树,怎么可能买男士手表。
季言深语气有些焦灼,「我公司还有事,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此刻已经入了夜,周遭黑暗得视线难辨。
我潇洒下车,脑子里再也组织不出热恋时撒娇的语气,“我害怕,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这种话。
也拼凑不出那个任性喜欢被人保护的姜晚星。
我也知道他并不是因为公司有事而半路抛下我,而是他的情人需要他了。
夏末云城的风已经携着寒气。
好在这个地段并不难打车,很快有司机师傅接了单。
到家的时候,屋里冷冷清清。
只有保姆张姨在厨房忙活。
我让她别忙了,今天晚饭就我们两个人。
张姨知道季言深如今是怎么待我的,但还是得为给她发工资的人说话,「先生大概是太忙了。」
我心不在焉嗯了声。
手机提示音响起来,是我姐沈瑶发的微信。
【结婚纪念日快乐,星星。】
【今年妹夫又给你送了什么好东西,发出来让我好好眼馋一下。】
所有的伪装在此刻被击溃。
眼眶里突然变得湿润。
去年的今天,季言深还许着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人的承诺。
提前两天推掉工作,系着围裙给我做糖醋鱼。
去云城一个很灵验的寺庙里给我求了一串佛珠。
那串佛珠也算来之不易。
需要每天早上日出前抵达,爬八百多级台阶到寺内上香、叩拜。
坚持了四十九天,才求得那串名为“平安”的佛珠。
那天,季言深说,「星星,我这一生最大的所求就是你一生平安顺遂。」
平安是他为我求的。
所有的娇宠也是他给予的。
如今的这副田地也全拜他所赐。
他变心的速度以及无情程度远远超出我的认知。
我欲盖弥彰,回复沈瑶【你先别关心季言深给我买什么礼物了,你买给我的礼物呢?】
【下次,下次一定补上。】
5
沈瑶说是为了补偿我,第二天就约我去逛了街。
沈瑶挽着我的手臂,豪气地说。
「今天沈二小姐的全场消费全由我沈大小姐买单。」
「那我可不客气了。」
可惜我们逛了好几个商场,都没挑上自己喜欢的。
沈瑶倒是斩获了一瓶新香水。
晚上,季言深破天荒回来得很早。
但我看着他脸色不太对,我不想往枪口上撞。
我来不及下一步动作,就被他叫住。
「怎么?是怕我闻到你身上的野男人味吗?」
现在的季言深一开口就是羞辱我的话。
但我也不能接受他随时随地,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
季言深是个聪明人,预判了我的反应。
男人冷着脸,「自己看看。」
照片上是我和谢清。
照片中我俩举止“亲密”,他眼中含笑为我拂去头发上的落叶。
这么一张照片就能让季言深如此大做文章,他的心眼未必小了点。
现在的他早就不爱我了,如此这般也不过是为了维护所谓男人的尊严。
现在的季言深真的好陌生。
我平静地吸了口气,「我和谢清,清清白白。」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季言深外面的女人是谁,是一个,还是很多个。
而他却一次又一次猜忌我和谢清。
季言深把自己的情人藏得那么好,却一次次将我和谢清拉出来凌迟羞辱。
现在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找出他的情人是谁,也得不到他为什么会出轨的答案。
我曾经也不是好惹的主,让人随意宰割的人。
但我去查他在外包养的情人是谁的时候。
季言深却大言不惭地警告我。
「姜晚星,你要是想让你的家人全都安然无恙,那就把这些事全部烂在肚子里。」
我有爱我的父母,姐姐。
而他孤身一人。
他无所畏惧。
我便只能任他在外花天酒地,连去彻查他莺莺燕燕的权利和资格都没有。
6
今年公司的生意不景气,我一个头两个大。
很久没有时间回沈家吃过饭了。
妈妈一早就打了电话过来,让我今晚务必把工作放朝后,回家吃饭。
还说一定要带上季言深。
我以季言深工作忙为由,但还是耐不住妈妈的叮嘱。
我给季言深打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
我还没开口,季言深低哑的嗓音就从听筒传来。
「宝贝,我肯定只爱你一个人呀。」
「你说让我什么时候离婚,我就什么时候离。」
季言深的嗓音渐渐变得宠溺,比从前对我还温柔。
我强忍着情绪,想要听听他们往下还会说什么。
他们毁了我的婚姻,我的人生。
我却连和季言深勾搭的人是谁我都不知道。
可下一秒,电话就被人挂断。
我突然明白,这应该是那个女人刻意为之。
她已经猖狂到敢和我挑衅。
背后若是没有季言深撑腰,她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三怎么敢这么做。
可我连她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可真失败啊,姜晚星。
7
我心灰意冷,一个人回了沈家。
爸爸妈妈还嗔怪我没有把季言深一起带回来。
「言深工作忙嘛。」
现在季言深三个字从我口中说出对于我而言就是酷刑。
可我还要装出最甜蜜的语气。
让我深感恶心。
临近饭点,我姐沈瑶才匆匆赶回来。
一见我,她就扑上来环抱住我。
调侃道:「现在也就只有妈妈能说动季太太回家吃顿饭。」
调侃的话像是利剑戳中心窝。
我回避这个话题,「又换新香水啦?」
「好闻吗?」
沈瑶很喜欢香水,对香水的要求也极高,她从不独钟一款。
所以她换香水的频率也极高。
谢清端着一盘糖醋鱼从厨房走出来,「你们姐妹俩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沈瑶冲我挑眉,语气打诨,「糖~醋~鱼~」
我从小到大最爱吃的菜就是糖醋鱼,少时谢清总爱给我做。
刚结婚时季言深最喜欢给我做,连鱼都是要他亲自去挑选的。
我自嘲地笑笑,掩去心底的落寞。
门铃又响。
我开门,居然是季言深。
他手中提着大袋小袋的礼品。
他先是给了一个警告威胁的眼神,又切换上一脸平和。
腾出一只手与我十指相扣,走进沈家。
我爸妈连忙出来迎接,「言深。」
季言深恭恭敬敬地喊,「爸,妈。」
「姐。」
在看到谢清的下一秒,季言深脸上出现了短暂的不悦,却将我的手握得更紧。
沈瑶知道我们的前尘往事。
开口打破僵局,「一个个都别站着了,赶紧吃饭。」
8
饭桌上,每个人都和颜悦色,惟有季言深自己清楚他的心里在酝酿怎样的腥风血雨。
也只有我揣着太多的不安。
沈瑶夹了一块鱼放进我的碗里,「星星,多吃点,看看谢清哥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她的话如一道霹雳,这话免不了季言深的过分解读。
我还在想怎么编织一个得体一点的拒绝理由。
「尝尝。」
季言深催促我。
他的命令我不敢不听。
食之无味。
一顿饭下来,吃的心事重重似乎只有我。
季言深如没事人一般和我爸谈工作,谈股票基金。
我妈拉着我和沈瑶聊美容,业内八卦。
沈瑶伸手来拿零食,却不小心撞上了我刚沏好的茶。
她“啊”了一声。
白皙的手上瞬间携带上一片鲜红。
季言深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沈瑶催促着我让我带她去卫生间冲洗。
好一会儿,她手上的温度才被降下去。
「对不起,姐。」
我姐笑我,「你又不是故意的,傻子。」
从卫生间出来,沈瑶还不忘跟季言深打趣,「看把你着急的,现在是不是在心里庆幸被烫到的人是我,不是星星。」
季言深脸上焦灼的表情褪去,但脸色依旧不好看。
9 我前脚刚到家,季言深就幽幽开口,「糖醋鱼好吃吗?」
我答非所问,「我累了,先休息了。」
「给我端盆水泡泡脚。」
季言深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意在羞辱。
长这么大,我给我父母都只端过一次洗脚水。
还是因为小学时候的家庭作业“给父母洗一次脚”。
季言深耐心寻味着我的表情,静心等待我下一步动作。
姜晚星,忍住。
我给他端了洗脚水,还放了生姜艾草。
他却在我准备起身的瞬间,一脚把热水踢翻。
滚烫的热水如数洒在我的双手上。
我被烫得双手都在发抖,灼心的痛感从双手迅速蔓延至全身。
「季言深,你发什么疯。」
季言深利落起身,向我逼近,「疼吗?」
我终于爆发,朝着他那副丑恶的嘴脸就是一巴掌。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任他宰割的小白兔居然有了还手的勇气。
他抓起床上的西装外套摔门离去。
10
半夜我实在疼得睡不着。
钻心的疼。
家里的冰块都快用完了,可手上的灼热感也不减,还生出了水泡。
我打了车去医院。
却刚好碰到值班的谢清。
他忙前忙后替我跑了半天,挂水,拿药都靠他。
输液室里静静悄悄的,只是偶尔有病人按铃的声音。
谢清,「你手怎么弄的??」
「没事,就是刚刚不小心被烫了。」
谢清目光一直停在我的手上,感觉并不相信我说的话。
他还在值夜班,没有那么多时间陪我。
但总是隔几分钟就跑过来看我的状况。
可能是药物的作用,也可能是太累了,迷迷糊糊中,我快要昏睡过去。
不幸地是,我在迷糊中看到了一个身形与季言深极其相似的人。
果然是季言深。
旁边还有一个女人。
季言深把他搂在怀里,怀里的女人露出娇俏的笑容。
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我努力去辨认他怀里的女人,我在心里一遍遍祈祷是我看错了。
他们离我越来越近。
我也终于确认。
那个女人就是我姐。
沈瑶。
11
我的世界和理智在顷刻间被夷为平地。
我拔掉输液管,像是疯了一样冲出去。
真的是沈瑶。
我扬手给了季言深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声刺破了表面所有的风平浪静。
苍蝇不叮无缝蛋,我知道只有季言深一个人不守伦理道德,他们也是无法在厮混在一起的。
可沈瑶是我从小最爱的姐姐。
心中的怒火和困惑只能化成一句。
「真恶心。」
沈瑶脸上有过片刻的慌乱,但很快恢复镇静。
「对不起,星星。」
季言深把沈瑶拉到自己身后,安抚她「没必要和她道歉。」
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姐姐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