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曹孟德:从中二到冷酷,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盼丹聊历史 2023-07-26 09:33:00

一般说曹操非常多疑。但这不够精确。精确点儿地说,应该是晚年的曹操非常多疑。之所以晚年多疑,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是曹操与汉朝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当时形势,曹操篡位几乎成了明牌。所以,之前合作的、隐忍的、隐藏的各方力量全都跳了出来,要为汉朝续命做最后的斗争。

二是曹操一生被骗得次数实在太多,乱世逐鹿,曹操不知道被人骗过多少次,也不知道被多少人骗过。角斗场刀光剑影、权力场明枪暗箭,曹操活得实属不易。

所见皆是人间险恶、所闻尽是尔虞我诈、所历具是步步惊心,这一走就是40多年。曹孟德即便生而清纯,也该老而诡诈。关键是这家伙的确拥有诡诈的资质。所以,稍经生活捶打,他这个中二少年便能马上灰化随即黑化。

这个蜕变的时间节点,就是在汉末中原混战时期。

中原混战,前半程以幽冀之间的州级战争为主线。

或者简单点儿说,就是以冀州争夺为重点。谁拿下冀州,谁就是最强诸侯;谁是最强诸侯,谁就能号令天下,甚至大概率能统一天下。

即便后半程的袁曹之战,冀州仍是重点。

曹操击败袁氏家族后,立即自任冀州牧,既不在许都也不在兖州,他直接跑到冀州当诸侯、打造自己河北根据地。原因就是冀州太重要。光武帝刘秀的统一攻略,到汉末三国仍然适用。

这一阶段的中原混战,男一号自然是袁绍。那曹操呢?他应该算男二号,是那种风头特别盛的男二号。所以,在袁绍和最强反派公孙瓒之后,我们有必要梳理一下曹操的此间经历。

可以说,这是一段中二少年被生活捶打得不再中二,被残酷历练成非常冷酷的暗黑传奇。

一般评价,曹操这个人,能力特别强、道德特别差。但年轻时的曹操,却道德感爆棚,甚至还有点儿傻白甜。

他是宦官之后,出身不好但家里有钱。老爹曹嵩花一亿钱买个太尉,但就干半年,当太尉只图爽一把。说曹操任性,其实有遗传。老爹曹嵩比他还任性。所以,曹操他们家,属于那种让人既鄙视又嫉妒的家庭。

在这种家庭,曹操完全可以当个无忧无虑的公子哥儿,然后欺男霸女、胡作非为,赶紧引领“曹魏爱人妻”的一世流行。宦官集团的名声早已跌破水准,所以完全不多他一个败类。

但曹操不甘命运安排。

虽然生在反革命家庭,但他一定要闹革命。他要做一个理想主义者。于是,拼命往袁绍他们那个名士圈里挤。所以,曹操的政治立场一直非常鲜明,坚决站位士族集团、坚决反对宦官集团。

至于是否反皇帝,这有点儿模糊。公元184年,一群走极端路线的名士,策划废掉汉灵帝。当时的名士许攸,邀请了曹操。但曹操拒绝参加。

不管嘴上怎么说,身体是诚实的。这句话很能描述曹操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虽然反对宦官,但反宦官不等于灭宦官;既然宦官不灭,那曹操自然可以一直属于特权阶级;既然还是特权阶级,那怎么胡闹都没事。而如果皇帝被废呢?特别是一直扶持宦官的汉灵帝被废,那宦官集团很可能会被消灭。

所以,皇帝不能废,这是身体诚实;宦官必须反,这是为理想奋斗。但为理想奋斗的前提,是身体还在。

很不彻底,也很矛盾。但生活就是一段很少纯粹、很多矛盾的旅程,生活中的人恰是各种矛盾的集合体。这是常态。

身在特权阶级,曹操啥都敢干,关键是干啥都没事儿。

他成功混进袁绍的庙堂黑社会组织,甚至排到二号人物。在当时以及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曹操都是袁绍袁本初的小弟,而且是那种既听话又能干的小弟。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重新夺回兖州时为止。因为到那时,曹操才被生活治好了中二病。

以上就是青年曹操的心理画像。接下来,看一下他的经历,大宦官大贪官家庭的孩子到底会怎么混仕途。

公元174年,曹操举孝廉入京为郎,随即被司马懿的父亲司马防推荐为洛阳北部尉。

一般来说,大县两个县尉、小县一个县尉。首都洛阳是大汉第一县,所以情况就要更特殊。洛阳县有四个县尉,东西南北各一个。县尉不如县令大,但县尉有兵,还能抓人。所以,这是大汉基层政府中实权很大的干部。

有了实权之后,曹操立即践行自己的理性主义,以违反宵禁为名,将大宦官蹇硕的叔叔用五色大棒活活打死。这是曹操交给名士圈的一张投名状。

你们这些名士虽然天天声称反宦官,但谁敢惹大宦官蹇硕?我曹操敢惹,要么不玩,要玩就玩勇者斗恶龙,直接单挑顶级宦官。

蹇硕肯定想把曹操弄死。

但曹操身份特殊,是“咱们家”的孩子。咱们家的熊孩子确实爱惹事,但也不能一棍子打死,最多也就严厉教训一下。于是,曹操被赶到地方当县令。没当多久,就被免官,然后回家读书。

据说读书读得好,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朝廷信了,曹操再次被召入京,担任了议郎。议郎是六百石的小官,但离皇帝近,而且还能给皇帝提意见。然后,宦官家里的熊孩子终于有机会在皇帝面前惹事了。

曹操看不惯朝政黑暗,于是检举三公勾结宦官;还不满历史定论,于是建议给窦武、陈蕃平反。

这两件事,普通人随便干一件,都足以终结自己的政治生命。曹操这么干,都不是自不量力,而是自寻短见。而这就是年轻时候的曹操,不仅理想主义,而且特别中二。

他干的那些事,换成是我们穿越到汉朝,都未必敢干。尤其是后一件给历史翻案的建议,这都不止是自己要自寻短见,而是要带着老爹和老曹家集体自杀。

公元176年,永昌太守曹鸾上书为“党人”鸣冤,结果触怒龙颜,被关进监狱,然后马上就在监狱里被打死。

但这还没完,党锢政策随即升级。以前是党人名士被朝廷免官、被禁止做官。曹鸾上书后,党人的门生、故吏、父子、兄弟也不能做官、也被免官,甚至还要牵连五族。

窦武、陈蕃是第二次党锢的肇事祸首,给他俩平反就是在挑战朝廷的大政、挑战灵帝的权威。在灵帝朝,这俩人就不能提。所以,但凡替这俩人说话,都是在触逆鳞。

那曹操呢?

虽然建议啥用没有,但曹操也啥事儿没有。这就是特权阶级的好处。随便折腾,可以各种试错。换成别人试一试,多少条命都要没。

公元184年,黄巾起义爆发。曹操被任命为骑都尉,跟在皇甫嵩、朱儁这些名将后面刷履历。黄巾起义平定后,曹操自然要升官,于是当上了济南国相。

东汉的最高地方行政单位不是州,而是郡。

所以,郡守是最高的地方行政长官。州是监察单位,不是行政单位。州刺史是朝廷派出的监察官,相当于常态化的钦差大臣。刺史的待遇是六百石、郡守的待遇是两千石。从待遇上,就能看出差别。

国和郡是一个级别,只不过多了一个吃白食的诸侯王。所以,曹操这个济南国相也是两千石,相当于做了东汉朝廷的最高封疆。至于州牧这类超级物种,也就是掌管一州行政的顶级封疆,还要再等一等。

济南国相曹操,当然还要继续雷厉风行地搞中二。但这次中二,却造福了青州百姓。

济南国,甚至整个青州,最严重的问题有二,一是官府与权贵勾结;二是淫祀滥祭成灾。

官府和权贵合起伙来搞封建迷信,然后坑老百姓的钱。所以,青州百姓每年不知道要在这方面花多少冤枉钱。这些钱当然不会留给鬼神,而是流向官府和权贵的腰包。

曹操到任之后,一口气免了八个县令,捣毁六百多座祠庙,而且下令严禁祭祀鬼神,直接断了官府与权贵的财路。

曹操是愣头青,而且还是根本扳不倒的愣头青。所以,大家就是知道他来断财路,那也没辙。因此,曹国相的行动非常硬、效果非常好,史载“政教大行,一郡清平”。

后来,百万青州黄巾军横行中原州郡,而且越打越强,甚至还杀了兖州刺史刘岱。那为啥这伙人会向曹操投降?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曹操早年在青州攒了人品。青州百姓知道有曹孟德这么一号人物。

攒人品的确不假,但也非常得罪人。

曹操成了东汉官场的一个怪胎。说他代表宦官,但他连宦官头子蹇硕都敢惹;说他代表士族,但他在地方也没给士族好脸。

时间长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奇葩。之后,朝廷调他去东郡当太守,但他没去,而是又回家读书了。“以为强豪所忿,恐致家祸,故以病还”。曹操这么折腾,估计他自己也害怕了。

“然不能得如意”,曹孟德不是一个能安心读书的人。

所以,他还是想出来当官。

汉灵帝组建西园八校尉时,曹操再入洛阳,被任命为典军校尉。当时,四世三公之后的袁绍袁本初,任中军校尉。这就是老曹家的能力。有太尉老爹护持、有特权身份背书,曹操可以各种任性,想出来当官就能出来当官、想回家读书就能回家读书。

但是,再入洛阳后的风云激荡,就不再允许曹操继续任性。因为皇帝没了、宦官也没了。

灵帝去世,之后何进被杀,之后宦官被灭,之后董卓入京。董卓入京即乱政,这是一个比宦官还混蛋的大魔头。于是,勇者曹操有了新任务。那就是斗败董卓这头恶龙。

董卓乱政到幽冀之战这段历史,之前都有交代。所以,不多说,重点讲三件对曹操影响特别大的事:

一是天下义士全是怂包,唯我曹孟德是真英雄。

天下诸侯讨伐董卓,盟主袁绍一路屯兵酸枣,然后袁绍这些关东诸侯就一直屯兵、一直不动、一直看着董卓在洛阳为非作歹。

以匡扶汉室为己任的曹操,当然看不下去。

这些怂包不敢进兵,我敢。铁肩担道义唯我曹孟德。然后,他辛苦攒下来的五千人就被西凉兵全部报销。曹操捡了一条命逃回酸枣大营,痛骂诸侯们毫无远见,而且还指点江山地排兵布阵,发表了一通“诸君听吾计”的讨董大论。

不出意料,肯定没人听。这些人都是老江湖,讨董卓是假、要自治是真。酸枣诸侯中,就曹孟德又傻又单纯,还真要匡扶汉室。

发完一通议论后,曹操灰溜溜地离开联军大营,又去南方募兵。

二是兖州士族集体背刺,唯我曹孟德是真君子。

先是十万黑山军入兖州,攻略东郡,打得兖州诸侯焦头烂额。于是,曹操举兵入兖州,解决掉黑山军。

再是百万青州黄巾军入兖州,攻略州郡,还杀了兖州刺史刘岱。于是,曹操临危受命,解决掉黄巾军。

然后是袁术、陶谦、公孙瓒三大军阀围攻兖州,曹操不惧强敌,把这三大军阀捆在一起打,保兖州一方平安。

所以,从曹操的角度去想,他对得起兖州士族。没有我曹孟德,兖州不知道要被乱匪乱兵糟蹋成什么样。

但是,就在曹操带军去打徐州的时候,兖州士族玩了一把集体背刺。

自己的好兄弟、陈留太守张邈,不仅没阻止,反而带头背刺。张邈可是曹操足以托付家人的好兄弟,但现实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残酷。“太祖之征陶谦,敕家曰:我若不还,往依孟卓”。

三是大哥大哥背后一枪,唯我曹孟德是真义士。

兖州集体叛变后,曹操在兖州根据地只剩了三个县。

但曹操非常硬气。就凭这三个县,也要打下兖州。当然,大哥的支持也不能少。最初兵入兖州,是因为大哥袁绍支持;再后当上东郡太守、兖州牧,也是因为大哥袁绍支持。所以,争夺兖州打吕布,曹操还要仰仗大哥袁绍。

但大哥变了。

“于是袁绍使人说太祖连和,欲使太祖迁家居邺”。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大哥不是想着帮自己一把,而是想着兼并自己。

在程昱的劝说下,曹操没有答应。同时,也是在程昱的帮助下,曹操是把吕布和兖州士族全都打垮。

那袁绍呢?袁绍还是出兵了。但打败吕布后,袁绍的军队并没全都退出兖州。兖州的东郡,一半在黄河以北、一半在黄河以南。然后,袁绍的兵就在北边这半个东郡不走了。先是趁人之危,再是趁火打劫,大哥一旦狠起来,可以狠得非常无耻。

中原混战的后半程,立即开启袁曹争霸模式。

袁绍是那种天生资质超凡、出道捭阖天下的狠角色。他不仅出身没啥污点,而且几乎没犯过错误。汉末天下的走势,一直按照他袁本初的设计在发展。所以,最强诸侯非袁绍莫属。

曹操是那种天生特别中二、出道有坑就跳的傻白甜。不仅出身非常不符合主流价值,而且操作还极其符合“圣贤教导”。但老爹曹嵩一直是他的最强战衣。无脑试错、爬出深坑后,曹操正式开挂。

诛杀兖州边让,曹操自绝于名士之外;屠杀徐州百姓,曹操自绝于仁义之外。这之后的各种操作,曹操不仅没有一丝的中二,而且全都特别现实、特别无情、特别冷酷。至此时,屠龙少年终成恶龙,开启了枭雄的争霸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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