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重病。
奶奶声称棍棒能把病打走,差点把人打死。
我拼命阻止,弟弟还是半身瘫痪。
奶奶却对爸妈说,是我故意拦着,才没能把弟弟身上的病痛祛除。
随即,我被爸妈打瞎一只眼。
后来,在弟弟撺掇下,我被卖给六十岁光棍老汉,折磨致死。
重来一次。
我回到奶奶给弟弟桃枝祛病的时候。
——
1.
睁眼时,奶奶正在给弟弟「祛病」。
半掌粗的实心棍子,毫不留情地落在弟弟瘦弱身躯上,所到之处瞬间肿起可怖的血痕。
奶奶一边打,一边念着,「病走,病走,病走!」
上辈子,同样的场景。
弟弟重病,奶奶非但不把人送医院。
还趁爸妈不在,妄图用村里的土办法给弟弟「治病」。
但这次,我没有挺身而出护着弟弟,也没有去喊爸爸妈妈回家。
只是沉默的洗菜淘米,对那边的惨叫声充耳不闻。
等我做好晚饭出来,弟弟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动静。
鲜血从他嘴角溢出,分外可怖。
奶奶擦擦汗,自以为已经将病祛除,可当怎么也喊不醒弟弟时。
她慌了。
「福宝,心肝啊,你别吓奶奶,快睁眼看看!」
奶奶折腾半天也没动静。
最后,她把福宝往椅子上挪,给他摆好姿势,好像这样就能当无事发生。
可下一秒弟弟身体又软倒在地。
正巧这时爸妈种地回家。
一看周福宝满身是伤躺在地上,妈妈立即尖叫着把人搂进怀里。
「这怎么了,我的福宝,怎么会变成这样!」
爸爸也忙问,「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奶奶眼珠子心虚的转来转去,最后落到我身上。
2.
仿佛终于找到替罪羔羊,奶奶眼睛瞬间清明。
她指着我,高声道。
「就是这个贱丫头,肯定是她在我给福宝祛病时走来走去,惹得神仙不高兴,福宝变成这样,就是她在捣乱!」
妈妈一双眼睛通红,忽然大步向我走来。
「啪啪啪啪」数道耳光落下,脸颊一片刺痛发烫。
爸爸抱着呼吸微弱的福宝,忙劝。
「现在还是先把福宝送去镇医院看看,至于贱女,等回来再说。」
爸妈正要出门,奶奶却挡在门口。
她看着昏迷不醒的弟弟,语气不太乐意。
「医院就是骗人的地方,这一去不得好几万,咱家哪有这么多钱。」
妈妈急的快哭了,「那能怎么办,福宝现在这个样子……」
「我知道隔壁村有个神婆,她最擅长救人,一定能有办法!」
他们最终还是决定听奶奶的话,去找神婆。
临走前,妈妈还恶狠狠地对我道。
「你就跪在这里,你弟没好,就不许起!」
这下,屋里只剩我和奶奶两个人。
她目露凶光,忽然抬起腿,狠狠踹在我身上。
「就是你个该死的贱丫头,害了你弟弟!要是福宝有事,看我怎么教训你!」
她一昧地将所有事情怪在我身上。
完全忘记自己之前是怎么拿着棍棒,一下下抽在福宝身上的。
最后,奶奶打累了,气喘吁吁地将我关进柴房。
我躺在地上,浑身上下都痛,稍稍一动就像要散架一般。
但我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
等爸妈回来,一定还会遭到毒打。
我强撑着起身,将墙角堆着的柴搬开。
那里有个狗洞。
好不容易钻出去,我悄悄摸到爸妈的房间,在抽屉里找到一个老旧手机。
爸妈平时去地里劳作,就会用这个手机联系家里。
从小到大,我一直被爸妈和奶奶打,他们受了气,或者有什么矛盾,就会打我出气。
后来,就连弟弟也一不高兴就对我动手。
奶奶总说,打是亲骂是爱。
孩子就得越打才越乖,他们都是为我好。
可是,我从没见他们打过福宝。
年龄尚小的我,根本没有「家暴」的概念。
因为从小没读书,我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长大后,才明白她们那样也是犯法的。
想到这,我拨通「110」,跟警察说了自己的事情。
幸好,虽然这片地方不大,但警察很负责。
尤其是听我说自己是未成年,还天天被打时,他立即问我要地址,表示会快速赶到。
晚上,爸妈带着福宝回来了。
3.
刚进屋,妈妈就瘫坐在地,整个人丢魂一般。
奶奶问她什么,妈妈也不回答。
她只能去问爸爸。
爸爸揉揉脑袋,神色疲惫。
「神婆说,福宝身上病气没祛干净,她给福宝喂符水,又重新做了场法事。」
「那现在福宝肯定好了吧?」
爸爸摇头,「人救回来了,但已经瘫痪,脖子下面都动不得了。」
奶奶张着嘴,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跪在地上,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引起他们的注意。
可妈妈还是看见了我。
她疯了般地冲过来,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你为什么要害我儿子,我生你养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要这样害你弟弟,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就该把你丢进猪圈喂猪!」
肺里空气越来越少,我拼命抓挠着妈妈的手,声音断断续续。
「是奶奶,奶奶打的福宝,不是我……」
可妈妈根本不听,她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又哭又笑。
「一辈子瘫痪,哈哈哈哈,我的福宝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得病的不是你,你才是该死的人!」
奶奶也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帮着捂我嘴。
「这死丫头片子就该被卖到深山去,让她不老实。」
上辈子,我就是被她们卖给山里的老光棍,最后逃跑失败,被关进猪圈活生生打死。
想到这,我又惊又怕,眼泪不断落下。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敲响。
爸爸打开,赫然走进来一男一女两位警察。
他们看见妈妈想掐死我,脸色瞬间一变,直接上前分开我们。
「你们做什么,这样是犯法的!」
「犯法?」奶奶眼睛一瞪。
老一辈人没受过教育,根本不怕警察。
「我们是在处理家事,教训自己的娃,犯什么法?」
「一个丫头片子的话,你们也信?」
爸爸面色阴沉,对我道,「贱丫,过来。」
我摇摇头,不顾他们难看的脸色,极其害怕的缩到警察身后。
「你这个贱蹄子!装可怜给谁看?」
奶奶又想上前打我,却被警察很轻易拦住。
「你再执意动手,就别怪我们采取强制措施。」
奶奶对上警察严肃的视线,也怕被抓走,最终还是不敢反驳。
就在这时,我忽然跪在地上,不停给警察磕头。
「求您救救我弟弟吧,他昨天被奶奶打了一顿后,到现在还没醒呢!」
4.
这话一说,家里人都变了脸色。
奶奶立即开口骂。
「你个小贱蹄子胡说什么,你弟弟好好的,喝了符水,很快就会醒的!」
警察听着她说的话直皱眉,自然不会相信。
「你弟弟在哪里?」
我立即将警察带到弟弟的房间。
在看清弟弟身上的伤痕后,警察神情变的非常严肃。
「我现在合理怀疑,你们家虐待未成年,请跟我们走一趟。」
因为在村里,救护车开不进来,最后还是警察将弟弟裹着毯子抱出去。
去到镇医院,哪怕是见多这种场面的医生,也被惊得说不出话。
弟弟被推进抢救室,奶奶还站在门口嘀咕。
「这得多少钱啊,你们警察带来的,等会儿就得你们来付钱。」
女警察忍不住道。
「现在保住孩子才是最重要的,钱还能再挣,命丢了可来不及后悔。」
爸爸坐在椅子上,哽着一口气嘴硬。
「神婆已经给了福宝保命符水,说歇两天就好,你们就是跟医院勾结一伙骗钱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说着,他又凶神恶煞地看向我。
「等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个小时后,医生出来。
他对警察摇摇头,「内脏出血严重,肋骨断了三根,身上多处骨折,恐怕撑不过今晚。」
爸妈和奶奶一下就懵了。
妈妈拉着医生的袖子,哽咽着跪倒在地。
「医生,医生我给你跪下,你救救我的儿子,我给你磕头!」
说着,就将脑袋重重往地上砸。
医生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扶起来,忍不住叹气。
「他的病是霉菌引起的感染,吃药就能好。怎么不早点送来医院呢?反而把人打成这个样子……」
妈妈愣住了。
半晌,她突然扬起巴掌,狠狠地甩在自己脸上,又将头往墙上撞。
5.
「别激动!」
警察连忙阻止她的自残行为。
妈妈头发散了,坐在地上哭的哽咽不已,看起来非常狼狈。
爸爸见她这幅疯癫样,脸上出现几分难堪。
「你安分点成吗?在这里丢人现眼,福宝是我儿子,福气好着呢,怕什么?」
妈妈眼眶发红,死死瞪着他,突然起身向奶奶扑过去。
「你这个死老太婆,为什么要害我儿子,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奶奶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爸爸眼见奶奶受伤,直接扯过妈妈,「啪」一巴掌甩她脸上。
「你要疯给谁看?我妈又不是故意的,她平时最疼福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把气撒到她身上做什么?」
眼见他还要打,警察和医生只能把他们强制分开。
我静静看着他们互相撕咬,嘴角勾起几不可见的笑容。
奶奶当然对福宝很好。
否则就不会将自己留到发霉的糕饼,低价抢回来的死猪肉,长绿斑的香肠都给他吃。
毕竟在奶奶心中,那可是她特意藏在床底的「好东西」。
这一出闹剧演到深夜。
最后女警察发现在角落瑟缩发抖的我,招招手领我去吃饭。
我坐在医院食堂,哪怕是最简单的一荤一素,也吃的津津有味。
女警察心疼的看着我,「慢点,吃完还有。」
我点点头,感激地看着她,「警察姐姐,谢谢你,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的饭。」
以前在家里,我都只配吃烂叶菜,用涮锅汤泡饭。
奶奶总说,丫头片子吃了也没用,养到大还是别人家的。
现在,我倒要感谢她没给我吃那些「好东西」。
吃完饭后,警察离开。
爸妈和奶奶都在病房里陪弟弟,我被赶出来,只能在长椅上睡。
护士看不过,借我一张小毯子盖。
不过哪怕这样,也比猪圈旁几块烂木板搭的「床」舒服很多。
晚上,我听见嘈杂的声音,一下惊醒。
病房里传出妈妈断断续续的哭声。
弟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