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我配不上宁远舟，说我是为了钱爬上他的床。

等他倒台之时又狠心抛弃他。

多年后他东山再起

我带着孩子苦苦哀求

他一改温柔，骂我下贱，让我带着野种滚远点。

我苦笑，他会得偿所愿的

我马上就要死了。

1

时隔六年，我再次见到宁远舟，是在他的订婚仪式上。

他和未婚妻在包厢里用餐，两家父母也来了，办了个简单而低调的仪式。

而我只是这里的服务员。

小心翼翼端着汤碗走进包厢，我努力不让自己烫到。

「请慢用。」

全程不多说一个字。

「送错了吧，我们没点汤。」

我抬头的那一瞬间，对上熟悉的面庞。

手里的碗差点掉到地上。

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世界小得可怕。

在我费尽心思想要见到宁远舟时，他真的出现了。

八成觉得我是蓄意已久，眼神里带着微不可见的厌恶。

宁远舟少年时的那一抹青涩已然消失不见，穿着西装的他稳重而又清冷。

他身旁的未婚妻宋伊人放下了刀叉，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但依旧保持着礼貌的笑容。

「你们认识？」

宁远舟低头微笑向她解释

「以前家里司机的女儿，见过几面。听说是留学去了没想到会在这遇到。」

说完还不忘给宋伊人倒水。

一举一动都羡煞旁人。

我垂下头，惨白的脸色不用看也知道怪吓人的。

他紧接着淡淡扫我一眼。

「方思怡，你上次打电话说有求于我不会是让我帮你谋个好职位吧。」

言语里沾满了嘲讽。

可这是他的订婚宴，我不想破坏。

「下次再说可以吗？」我努力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倒下。

宁远舟身子一僵，似乎有所松动。

旁边的宁爸爸突然怒不可遏，站起身来摔碎了碗筷。

「这位服务员，麻烦你出去。不要耽误我儿子的订婚仪式。」

我低下头，捡起碎片。尖锐的棱角还是割破了我的手，鲜血一滴滴掉落下来。

六年了，宁总让我闭嘴的方式还是这么强势。

宁远舟突然不顾众人把我拉了出去，等周围没人后才大喊

「方思怡，你到底要干什么！」

「装这副模样是想我心软，好再被你骗吗？」

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六年前我也看到过。

只不过那时他跪在地上，狠狠挽留我。

六年前，整个京圈都知道当年爬上宁远舟床的卑贱女人竟然为了几两碎银就抛弃了他。

他自然也不信，我怀了他的孩子。

现在我只希望他过得好。

即使没有我也可以。

如今他东山再起，眼看就要步入婚姻殿堂。

但我，又要破坏他即将到来的幸福。

可是我没办法。

我该死。

2

三个月前我再一次试图联系宁远舟。

原来的号码早已被拉黑。我换了张新的手机卡，在屏幕上输入烂熟于心的号码，心脏止不住地加快跳动。

输入后又删除，又忍不住输入，终于，电话接通了。

「你好，请问是哪位？」

他的嗓音带着些许沙哑和不耐，大概是刚刚起床。

我眼睛蓦地一酸，委屈蔓延胸口。

上次听到他的声音，还是在财经节目上。

他已经强大到，我要踮脚仰望的程度了。

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胸口闷得慌。不自觉坐直了身子，嘴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电话那头传来女生撒娇声。

宁远舟开始不耐烦了。

「不说话挂了。」

「远舟，是我。」

「能不能见一面。我有事，求求你了。」

听筒里陷入久久的沉默，最终挂断了。

我以为我还有机会的。

再也忍不住，我窝在沙发上，咳得昏天黑地。

拿纸擦拭时看到鲜血浸湿了纸巾，地上还有一滴滴血滴。

看着这一地的狼藉，窝在角落里捂嘴痛哭。

小茗还在睡觉，我不能吵醒她。

她还要上课。

可是好痛啊，胸口痛，脑袋痛，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痛意。

我得了肺癌，没几天活头了。

我死了无所谓，可还有小茗。

仔细想想，这时候能帮助我的。只有六年前被我狠狠抛弃的，小茗的亲生父亲。

那天早上我匆匆准备送小茗上学，一阵胸闷气短后，我又控制不住咳了半天，险些晕厥。

小茗迟到了，嘴里嘟囔着些什么东西。

我喂给她剩下的水饺，她一边吃一边盯着电视。

电视上换了节目，她突然两眼放光。

「妈妈，那个叔叔长得好帅啊。」

财经频道里正在报道宁远舟公司新上市的消息，并且他即将和宋氏集团千金结婚的消息也一并放送出来。

小茗激动得不行

「妈妈，我想要像电视上的叔叔那样的爸爸！」

手中的水饺不自觉跌落在地，带着苦涩地笑。

「好啊」

小茗笑得很开心，我也不自觉扯出笑意。

毕竟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曾经我以为宁远舟也是，可电视上那个熟悉的脸却告诉我，不是。

冥冥之中，命运帮我安排好了一切。

我再次从医院醒过来时，小茗守在我身旁。

她小小的身子依偎在我旁边，脸上因害怕而变得惨白。

医生告诉我，我的情况不太好。

她瞥见了一旁睡着的小茗，目光里带了些同情。

「你其他家人呢。」

这话一出，我明白了自己到底有多严重。

这段时间，我总是胸闷咳嗽，胸口像压着块大石头一样。

原以为吃吃药就会好，可伴随着咳血的出现我才意识到不对劲，三四个月瘦得吓人。

医生见我不回答，虽犹豫还是说出了口。

「即使治疗，以你的身体也只能活最多不超过三个月。」

我站在原地止不住地颤抖，呼吸有些困难。

怎么办，小茗也快要失去她唯一的家人了。

3

宁远舟站在我面前，面色晦暗不明。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抬手抹去了眼泪，血糊了一脸。

「宁远舟，你有一个孩子,叫宁茗。你把她带回家好不好。」

我掏出手机给他看屏保上小茗的照片。

「你看，她和你多像啊。」

宁远舟身子肉眼可见变僵了。

「我不信。」

他没有看手机，而是一动不动盯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他是在辨别我有没有说谎。

曾经他说我这双眼睛太清澈，撒谎会被一眼揭穿。

以至于后来我骗了他，他也不肯信，不敢信。

正如现在，明明是真话，他还是退却了。

我低下头，隐去抽痛的思绪。

「不信的话，可以做亲子鉴定。」

「毕竟是你们宁家的血脉，稳妥一点也是应当的。」

宁远舟立马回绝，嘴角扯出甜蜜笑意，却说出最恶毒的话语。

「你这种婊子生出来的野种也想进宁家的门。」

我忍住胸口喷涌的气流，一巴掌扇到他脸上。

「随你怎么看我，但小茗不一样！她是个好孩子。」

她明明还总是夸你。

她就像上帝留给我的一点小礼物，是我这几年唯一的慰藉。

我强撑着身子刚站起身来，一巴掌就挨到我脸上。

宁远舟的妈妈指着我的鼻子狠狠地骂

「阴魂不散的女人，带个野种就想进我宁家的门，想都别想！」

「亲子鉴定必须得做！做完我倒要看看你这女人还好意思在我们面前晃！」

得到满意的回答，我撑着墙扯了嘴角笑笑。

「宁远舟，我相信你会是个好爸爸的。」

他的眼神里扯出一丝我不懂的情绪，僵硬地别过脸，像是不忍看我此刻狼狈的模样。

「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

几乎是仓皇而逃，我跑出了这个窒息的包厢。

等到了安全通道，我才停下脚步。窝在角落里止不住的干呕，咳嗽，眼泪止不住地流。

情绪不自觉地被带回六年前。

事到如今，大概都是报应吧。

4

六年前

他在众人面前宣布我是他的唯一时，众人都惊呆了。

只因为当时他是京圈炙手可热的宁家二公子，而我只是他家司机的女儿。

按理说我们没机会见面的，可命运总是会乱开玩笑。

宁远舟向家族宣告，要独立生活，要和我方思怡过一辈子。

可他回到房间时，却看到我被一个陌生男子搂在怀里。

见他不可置信的神情和朝我伸过来的手，我冷冷拍开他的手。

「你离了宁家算是什么东西。」

「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真是恶心。告诉你，我对你腻了」

宁远舟呆愣在原地，呼吸急促。

他张开嘴，什么都没说，眼角倒是垂了泪。

我告诉他，当初和他在一起就是为了他宁家二公子的地位。

我嫌弃他，也是因为他没用，得不到财团所有的财产。

我字字珠玑，每个词眼都淬了毒扎进他心里。

直到最后，他跪下拉着我的裤脚。

「思怡，求求你别走好不好。」

「我难受，我呼吸不过来了。」

我一脚踢走他给我准备的鲜花，玩味地欣赏他惨白的脸庞。

「别让我觉得恶心，宁远舟。」

随后，我看见他眼里的光变得暗淡了。

最后我听见他说，

「方思怡，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很好，你得偿所愿了。

我闭了闭眼，从回忆中抽离。

满手的血，满脸的泪。

宁远舟，你那时也该是这么痛苦吧。

5

从酒店回来了，我匆匆跑到学校去接小茗。

她拉住我的手，伤口又被扯开。尽管我极力忍耐，却还是被她发现了。

「妈妈，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帮你报仇。」

小茗小小的脸庞气得鼓鼓的，双手叉着腰气势十足。

眼眸里还有一丝泪光，被她背过身偷偷擦拭掉了。

我心疼不已，把她搂进怀里，勉强扯出笑容。

「小茗真厉害，都知道保护妈妈了。」

「那以后，也要学会保护自己哦。」

她连忙得意起来，绘声绘色说起在学校打架的事。

我一惊

「你在学校打架了？」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还是慌忙辩解。

「谁让她们说我没有爸爸，是个野种。」

随后看到我的脸色，赶忙抱紧我

「小茗只要有妈妈就足够了。」

内心的愧疚如潮水般倾泻出来。

她什么都知道，懂事得让我心疼。

是我，是我的自私。才会造就今天这样的局面。

发现怀孕时，爸爸已经快要不久于世。

那晚，他扯着我的手，悲切地劝我

「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不够好才让你遭遇了这一切。」

「思怡，以后你就要一个人了。你该怎么办啊。」

「答应爸爸，要好好活着。」

我跪在床前，指甲扣进了肉里。

那夜的雨很大，连我的哭喊声也被淹没。

我哭着扯着爸爸的身体，可他再也不会醒了。

晕倒后的那一夜，我得知自己怀孕了。

我发疯般捶打着自己的肚子，想把这和宁远舟唯一的联系也给断了。

可当晚，我做了个梦。

梦里，一个孩子冲着我笑得天真，递给我最爱的点心。

「我来陪你好不好。」

我知道了，这是爸爸怕我被人欺负，送给我的礼物。

6

亲子鉴定当天，工作人员瞟了一眼小茗便忍不住笑了。

「你确定要做吗？这孩子不是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吗？」

宁远舟原本走在前头，回头看了一眼愣住了。

我牵着小茗走在他身后，感觉到他的脚步变慢了。

直到和我肩并肩时，他偷偷瞧了小茗好几眼。

小茗的眉眼间都和他如出一辙，是谁都不会怀疑他们的父女关系。

小茗在医院有些紧张，凑近我的耳朵小声说话。

「妈妈，这不是那天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帅叔叔么。」

小孩子放低的音量还是被坐在一旁的宁远舟听到了。

他不自然地整理着自己的领带，声音里带着拘谨。

「结果我马上就会知道了。」

看向小茗的眼神里带着不自觉的期待和宠爱。

我想，他大概会是个好爸爸。

毕竟和他在一起的我，总是被照顾得无微不至。

可是时过境迁，宁远舟还是那个宁远舟吗？

拿到报告单的那一刻，他的眼里带着克制的欣喜。

下一秒，他把报告甩到我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