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运河区的佟家花园,是远近闻名的“花卉村”。
这里家家户户几乎都以种花为业,每到春光烂漫的时节,运河沿岸游人如织,入目皆是花团锦簇,也让以武术闻名天下的沧州,平添了一份铁汉柔情。
可却鲜有人知,在乾隆初年,如此锦绣繁花的所在,却是本地人谈之色变的禁地。
一:一门两知府佟家花园这块地,得天独厚,宜草宜木,早在明朝时就以艺花闻名。
到了康熙年间,辽东佟氏父子,缱绻繁花胜景,遂举家归隐于此,大兴土木,将其改造为私家园林。
摄影:沧州佟家花园段大运河风景
父亲佟世锡,曾任永平知府(治今秦皇岛卢龙县);儿子佟铭,曾任威宁知府(治今贵州毕节威宁彝族回族苗族自治县)。
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佟家父子,一门双杰,财雄势厚,自然不惜工本。他们因地制宜,与周边景色完美融合,将其建得是移步换景,美不胜收。
落成之日,此园也即成为沧州名胜。本地人都称其为“佟氏园”,这也是后世“佟家花园”村名的由来。
国画:沧州古运河三十景·佟家花园
不过,随着父子二人相继离世,佟家也日渐没落。到了乾隆初年,佟家更是悄没生息地举家搬离,个中原因谁也说不清楚。
这偌大的佟氏园,竟成了无主之地。唯由沧州地方接管,安排了个老头看门洒扫而已。
二:夜夜鬼唱歌不过好处是,周边百姓终于迎来了“游园自由”。
毕竟这里再荒废,好歹也是大名鼎鼎的佟氏园:”碧竹千竿,林木翳如”。
以往可只有受邀的达官贵人、名流雅士才可登门赏玩,如今便是寻常百姓,也可以自由出入,岂一个“爽”字了得?
一时“游履相错”,人流如织,还常有人在此聚会宴饮,夜夜笙歌。那欢声笑语,比之佟家在的时候,还要热闹几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喧嚣熙攘的背后,却有则令人不安的传言,给这里掺杂了几丝阴霾。
据守园的老头亲口所述,自从他看管这个园子以来,经常在夜半无人之际,隐约听见女子的歌声。
那歌声恍恍惚惚,仿佛在林间飘荡,壮着胆子寻摸过去,不见一个人影。细听之下,歌里唱的是:
树叶儿青青,花朵儿层层,
看不分明,中间有个佳人影,
只望见盘金衫子,裙是水红绫。
字面意思很好理解:树林间有个美人的身影,穿着盘金衫子,水红绫的裙子。
可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听者无不抓耳挠腮。
看似寻常的歌词,心里却总感觉毛毛的,更有人勃然变色道:
“你这老头,莫非嫌人多吵到你了,故意编这鬼话来吓唬谁呢?赶紧给我起开!”
三:席散人未归就这么过了一两年,园子里风平浪静,歌照唱,舞照跳。
这日晚上,佟氏园又来了桌客人,在此欢聚宴饮,还喊来几个青楼的姑娘陪酒助兴。
酒酣耳热后,男人们开始袒胸露背,吆五喝六起来,身边莺莺燕燕,搂搂抱抱,好不快活。
后面不知道因为什么,有个男人突然耍起了酒疯,拽着位姑娘的头发,对其饱以一顿老拳。
其他男人都在那浑身酒气,拍掌叫好,其他几位姑娘吓得低眉搭眼,想劝都不敢劝。
男人打累了,还兀自在那破口大骂道:
“不过就是出来卖的,还在这跟我装纯!我呸!”
说完还觉得不解恨,竟然掏出那话儿朝她身上撒了泡尿。
直到夜半阑珊,这群人才骂骂咧咧、踉踉跄跄离去。
几位青楼的姑娘,临走的时候才敢去搀扶同伴,这才发现,刚才被殴打躺在地上的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没见了踪影。
难不成是自己提前走了?可回到青楼,还是没见人。不过此时,折腾了一晚上,每个人都筋疲力尽、倒头就睡,谁也没那个心思再去寻她。
四:终于等到你第二天,再去佟氏园的游人,赫然发现:
在树木掩映之间,有一具上吊自缢的女尸,随风微动。
后经官府查验,女尸正是昨晚那位失踪的姑娘。
案情简单明了,无外乎是她被客人殴辱,一时想不开投缳自尽了。官府将那客人抓来打顿板子,罚点烧埋银子,就此结案。
不过,此案在民间却闹得沸沸扬扬。
大家不约而同想起,几年前,守园老头说过的那首古怪歌谣:
树叶儿青青,花朵儿层层,
看不分明,中间有个佳人影,
只望见盘金衫子,裙是水红绫。
姑娘投缳自尽的时候,上衣正是件盘金衫子,而裙子,正是条水红绫!
有人私下议论道:
“恐怕是园子里,原先就有个吊死鬼,知道自己能找到替身,所以开心地在那唱歌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只觉脊背发凉。
至于原先那个吊死鬼,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此前佟家突然悄没声息地搬离,也许并非大家所想的家道中落、无力维持那么简单!
总之,原先花团锦簇、游履相错的佟氏园,立时就变得冷冷清清,成为沧州人谈之色变的禁地,只差在门口挂块牌子:生人勿进。
注:佟氏园遗址,位于今沧州运河区黄河路大桥东侧约五十米处。
摄影:沧州佟家花园段大运河风景
本篇出自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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