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点，王刚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他摸索着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赶紧坐了起来。身旁的妻子扭了一下身子，王刚接起电话，拿上手机，轻手轻脚走出卧室。

“二刚，大半夜打电话，发生什么事儿了？”王刚走进厨房，把门掩上，冲着电话里的弟弟说。

“哥，咱爹阳了。”电话里传来弟弟焦急的声音。听说阳了，王刚稍微松了口气，现在阳了和感冒差不多，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给爹吃药了吗？几天了？”王刚接着问。

“吃了，可爹吃上不管用，爹咳嗽的老毛病犯了，一宿一宿咳嗽！”。

“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爹到底是阳了还是咳嗽？”王刚的声音忍不住提高八度，当他抬头看到窗外漆黑一片时，又压低了声音：“爹严重吗？”

“你自己回来看吧，我这两天陪着爹睡，今晚他几乎一晚上没睡！”弟弟声音里有一丝不悦。

“那你不把爹送到医院里？还在家呆着干啥？”王刚也许是太着急，他没听出弟弟的不满，又忍不住埋怨起来。

“你回来再说吧！”弟弟竟然挂了电话。

“谁惹你了？”王刚忍不住嘟囔一句，看看时间，还不到3点半，他决定再睡一会儿，赶天亮了回老家看看。

王刚没开灯，怕惊醒老婆美莲，他摸索着上了床，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王刚的老家离市区有300多公里，母亲在5年前就去世了，老父亲今年78岁，和弟弟一家生活在农村老家。

王刚大学毕业后考录到一家国企，由于工作表现出色，又善于把握机会，他在事业上平步青云，不到四十岁就被任命为公司副总。

随着职务的不断变化，王刚也越来越忙了，以致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好在爹妈一直由弟弟和弟妹照顾，他也放心不少。五年前，王刚娘突发心梗，他都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娘就撒手人寰了。

想到此，王刚的心像被什么扎了一下，隐隐发痛，自从他娘去世后，他每每想起娘，就会心痛，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久久挥之不去。

王刚又蹑手蹑脚下床，他实在睡不着了，干脆不睡了。他走出卧室，顺手把门关上。

王刚坐在沙发上，点着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他也忍不住咳了起来。好不容易等到天蒙蒙亮，王刚拿上车钥匙下楼，直奔老家。

王刚回到村里，才8点多。他把车停到院门外，也许是弟媳听到了动静，她出来打开了大门。

“哥，你几点出发的？这么早就回来了？”弟媳和他打着招呼。

“我只顾担心爹的病了，也没看几点”王刚说，她弟媳听出来有些敷衍，也不再说话，跟在他后面往家走。

“咳咳......”父亲屋里传出咳嗽声，一阵接一阵，王刚的眉头忍不住皱起来。

“爹咳得这么厉害怎么不去医院？”王刚看向弟媳，问。

“在村里的卫生院看了，不管用！”弟媳也有明显不悦，王刚顾不了太多，大步向父亲屋里走去。

进了屋，王刚看到父亲佝偻着腰，正蜷缩在炕上，不住气咳着，弟弟正在给拍打着后背，王刚鼻子忍不住一酸。

“爹咳得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带他去医院？”王刚满脸不悦，又忍不住埋怨弟弟。

“刚子，你怎么回来了？我没事，你千万别耽误工作！”王刚父亲抬起头，对王刚说，刚才咳得眼泪和鼻涕都出来了，王刚弟弟赶紧拿起炕上的一卷卫生纸，撕了一块给擦了擦。

“二刚，你也是，我不让你告诉你哥，你怎么告诉他了？”王刚父亲对小儿子说。

王刚弟弟听了，赌气似的把纸扔地上，一声没吭走出屋。

王刚安顿父亲躺下，他也出了屋，走到弟弟跟前。

“怎么不送爹去医院？”王刚咄咄逼人。

“哥，你不要和我用这种口气说话，你摸着良心想一想，你一年能回几次家，爹妈还不是一直我照顾，这次爹先是阳了，后又咳嗽，已经拉扯了一个多月了，可爹一直不让我告诉你，说怕影响你工作，你想想，你几个月没回家了？”

弟弟的话让王刚不由一怔，确实这些年他回家很少，“工作忙”是他堂而皇之的理由。

“那咱们现在送爹去医院吧！”王刚的语气不由放缓了。

“行，哥，你带钱了吗，住一趟医院最少也得万数八千!”弟弟的话让王刚忍不住想骂娘，想想自己所有的钱，王刚明显底气不足。

“二刚，你先垫上，我出来时你嫂子还在睡觉，我没来及和她那拿，你知道，哥家的钱都是你嫂子保管着！”

“哥，我和你一样！”二刚冲家里媳妇的方向努了努嘴。

“窝囊！”王刚心里一边想着，一边盘算着怎么和媳妇要点钱。

忽然，王刚的手机响了，是美莲的电话，他赶紧接起来。

“你大清早又去哪了？是不又被你那些狐朋狗友叫去打麻将了？”电话里传来美莲生气的声音。

王刚唯一的爱好就是打麻将，他有几个固定的麻友，这几个人一有空就聚在一起玩，经常通宵达旦。因为这，美莲把家里的财政大权揽了回来，每个月只给王刚1000元零花钱，即便如此，王刚也会统统摸摸出去玩，今天正好星期天，美莲以为大清早王刚又被狐朋狗友勾引走了。

“我回老家了，爹病了！”王刚说。

“严重吗？”美莲关切地问。

“前段时间阳了，现在一宿一宿咳。”

“那还不赶紧去医院？小心白肺！”

“哦！”王刚正想说钱不够的事。

“我先给你转过去2万，先带爹去医院，不够再告诉我！”没等王刚开口，美莲的声音传过来，接着王刚听到消息提示音，美莲微信给他转过来两万。

王刚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竟然挂了电话，但他暗下决心，以后再不打麻将了。

王刚赶紧叫弟弟，俩人一起带老爹去医院。

他们刚把老人扶上车，王刚弟媳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她递给二刚：“这张卡里还有1万元，你取出来给爹看病吧！”

“不能拿！”王刚爹大声说，接着又是一阵咳嗽。“二刚今年种大葱，赶上行情不好，赔了十几万，他手头本来不富裕......”

“你怎么不告诉我？”王刚锤了一下弟弟肩膀，忍不住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