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扮男装替哥哥娶亲。
一入洞房,我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嫂嫂怎么是个男的?
1
洞房花烛夜。
我翻墙越瓦逃,不慎被当场抓包。
「夫人」带着一群威猛家丁将我团团围住,「新婚夜,夫君这是要逃婚吗?」
我尴尬遮脸,慌忙摆手,「夫人莫要说笑!」
「为夫不过是看那墙外红杏开得灿烂,想折一枝给夫人装点闺房。」
我费劲吧啦趴着墙头薅了一枝红杏,不料脚一伸,摔了个狗啃泥。
天杀的谁把我梯子撤了?!
一回头,「夫人」挑着眉梢,似笑非笑。
「夫君可是堂堂四品都司,这么点高的院墙怎么还摔着了?」
我举着沾了泥巴的杏枝,讪讪地笑,「一时激动,意外意外。」
然后灰溜溜被「夫人」拎回了房。
「夫人」体格健硕,我自知不是对手,他说什么,我乖巧听着。
可凭什么他睡软乎乎的床,要我一个弱女子打地铺!
半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
我仰天长啸,彻夜难眠。
就问这场荒唐的婚事什么时候能结束!
2
都怪我那不靠谱的哥哥。
自领了军职,在南境一驻就是三年,眼看和国公府千金的婚事一拖再拖,父亲急得不得了,快马加鞭让他务必在大婚之前赶回。
这货信上答应得好好的,人却一直没影。
先皇赐婚诶!
弄不好要杀头的!
可怜的老父亲既不敢和亲家商量,又不敢走漏半点风声,一直焦灼地等到大婚前一刻,这才无奈让我女扮男装,替哥哥娶亲。
大婚当日,侍女小翠给我垫了足足3寸高的鞋垫!得亏我穿的是吉服长靴,方才遮掩一二。
可饶是我自幼习武,第一脚还是差点栽到门槛上。
小翠一声惊呼「小姐小心」,惹来父亲一阵暴喝。
「哪来的小姐?不长眼的奴才,这是今日成婚的大公子!」
「都给我看好了,莫要再说错话!」
这些日子父亲憔悴了不少,我握着他的手,让他放宽心。
娶亲车驾浩浩荡荡穿过十里长街。
道路两侧,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黎民。
我林萧两家,都是这京城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户。
我爹贵为两朝元老,手握重权,萧国公权倾朝野,胞姐萧贵妃更是宠冠后宫。
外加这桩婚事乃先皇御赐,其荣耀程度,满京城找不出第二户。
我头戴玉冠,身着喜袍,威风凛凛地跨坐在白马之上,围观女子少妇纷纷含羞侧目。
只是我那嫂嫂?
虽是盖头遮着看不清容貌,但走路似乎有些不稳,左右摇摆,还要边上的女侍扶着。
围观群众小声议论,有人咂舌摇头,有人低头暗笑。
谁能想到,这国公府的大小姐竟和我哥一个样,胆子肥到敢在大婚前离家出走?
蒙在鼓里的我,意气风发将「嫂嫂」娶回来之后,呆在新房那叫一个不知所措。
父亲只叫我代为娶亲,这娶回来之后呢?没人教我一二啊。
在房中踱步数圈后,我饥肠辘辘,一口气将桌上的茶点吃了个精光。
床上坐着的人忽然动了动,吓得我立马弹起!
真是乱了分寸,光顾着自己吃喝,都没过问一下嫂嫂渴不渴饿不饿。
我捡了盘仅剩的点心,小心翼翼端着,往床边挪动。
快到床边的时候,新娘子一把掀了盖头,扔到地上。
不好!
她不会发现我是假的,要怪罪我林府不尊重她吧?
我扑通一声立马跪下,双手将点心盘举过头顶,声泪俱下:
「嫂嫂饶命!」
父亲说过,有错要认,态度要正。
我忐忑地全盘招来。
「哥哥公务紧张,自得了消息便快马加鞭往回赶,谁料途中意外染病,实是赶不了路,这才比预计晚了几日。」
「小妹替婚实属万不得已!待哥哥回来,定当向您亲自告罪!」
「哦,是吗?那你哥哥染的是个什么病?他是不是身体不大好?可别是个病秧子吧?」
「自然不会,只是个小小风寒,很快就能....」
哎,不对!
谁在说话?我怎么听见了男子的声音?
我猛地抬头,这一看,手上的点心盘差点吓翻。
面前坐着的,可不就是一个男子?!
还是个俊美不凡,英气逼人的美男子!
美男子稳稳当当接住了我手里抖落的点心盘,修长的手指捏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
「你你你你谁啊?我嫂嫂呢?」
「哦,你说我姐啊?跟你哥一样,逃婚了呗!」男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散漫语气。
「胡说!我哥才不是逃婚!他是因为...」
「好好好,因突染恶疾无法如约娶亲,结果有何不同?」
「……你这人怎么这样?姐姐都逃婚了,你一点都不担心!」
着实被眼前的假嫂嫂吓呆了。
如此重大的事故,他怎会如此淡定?
「那不然怎么办?你是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我看倒不如就现在这样,‘夫君’先关照几日,等把他俩都抓回来,咱们再一块找他们算账。」
说完,男子大摇大摆把盘子扔回桌上,往床上躺了去。
不行不行,一看就不是善茬,我对付不了。
爹爹就是加再多钱,这活我也不干了。
趁他小寐,我聂手聂脚准备出逃。
谁知他突然睁眼,不动声色带人「围剿」了我的出逃现场!
还像拎鸡仔一样把我拎了回去。
我林家不要面子的吗?
萧承宇!
这仇本小姐记下了!
3
第二日,被小翠拍门叫醒。
「小…公子!」
「您跟少夫人快些起身吧!老爷那边催了,得去给老夫人敬茶!」
咦,这又是个什么流程?
代哥哥娶亲这事祖母并不知情,万一穿帮,把她老人家气出病来可就麻烦大了!
我忙慌穿衣洗漱,床上的萧承宇早就没了的人影。
这家伙果然一点武德不讲,要逃也不喊上我一起!
没义气!
同样是做兄弟姐妹的,我可比他大义多了。
我又作了哥哥的打扮,一步三回头往正厅走。
正六神不安准备进去迎接风暴时,厅里传来祖母爽朗的笑声。
我探头进去,只见她身前正跪着一人,那人瞧着眼熟,可不正是我那「假夫人」萧承宇!
我如释重负,立马小跑进去。
祖母看到我更是一脸笑意,「我们昭华好福气!娶了个俊俏的好媳妇,人都活泼起来了。」
牛啊!!
萧承宇好手段!!!
男扮女装都能俘获祖母的关爱,真是大写的佩服!
我悄悄给他比了个赞,不料得了他一记白眼。
幸好祖母年迈眼力不济,再加上父母帮忙遮掩,敬茶这事暂且蒙混过关。
火速撤离之时,祖母忽然单独叫住我,还挥手让萧承宇先回房歇息。
难不成祖母装的,她早看出端倪了?
我小心上前,内心忐忑不安。
一旁站着的父母也攥紧了衣袖。
可祖母拉住我,只低声问了句:
「昭华啊,我怎么听十芳说今晨没见着那喜事帕?」
「什么帕?这又是个什么玩意?」
我用眼神询问父亲,却见他老脸一红,让母亲拉我到一旁作解释。
我听完也是脸红如泣血。
这这这……我一姑娘家家的,怎会知道这个?
这十芳姑姑仗着自己是祖母身边的掌事大丫鬟,这等隐私她都要管!
一转头,我的好父亲一脸疑惑地疑似出卖我,
「许是昭华新婚夜太激动,忙得忘记了。赶紧让他回去仔细找找?」
我用眼神回应父亲。
您没事吧?
这东西您让我到哪儿去找?
难不成让我割自己手?
嘶,想想就好痛。
回到房里,萧承宇这货正四仰八叉靠在贵妃榻上,悠闲地吃着烧鸡看着杂书。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还赖在这里?还过得那么惬意?
大可不必啊!他不是轻功了得吗?飞回去有事再飞回来,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好吧!
看他晃悠着脚尖,再往上,长腿挺拔、腰腹紧实、肩宽有型。
再看看他的手臂,结实、健硕、有力……
我想,让他舍一点血应当不痛不痒吧?
我这么想着,也准备这么干。
我快步踱到萧承宇跟前,谄媚一笑,伸手就抚上他的手臂。
他如蜂蛰般立马抽了回去,抱臂弹得远远的,眼神里带着鄙夷和防备:
「你干嘛?休要肖想本世子的美色!」
肖想你大爷!
我没忍住赏他一记大白眼。
拍拍手上的灰,把今日花园一事如实相告,
「说到底也是你姐姐欠下的债,你这个当弟弟的替姐还债,天经地义。」
「我也不多取,只须在你手臂划个极小极小的口子,落那么一二三四五滴血。」
「你放心,我会轻轻的,不让你疼的……」
话没说完,萧承宇这家伙居然——跑了。
亏得我眼疾手快,用身体将门挡得死死的。
「这事你找我姐去,跟我有啥关系?」萧承宇半点不配合。
「你就忍心看你姐姐名誉受损,受人指责?」我循循善诱。
「那你怎么不替你哥分担,取你血得了。」
「凭什么啊?我可是女子,这种事你作为男人,怎么忍心看着我一个多女子流血受伤啊!」
「我还是你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娇夫人呢!你作为夫君不应当体贴夫人?这一丁点小罪自己受了得了。」
「……」
哼,鸡肠鼠肚,油盐不进。
知我打不过,血也不滴,人也不逃了,还恬不知耻躺在榻上看书。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我拿出一把刀,哆哆嗦嗦瞄准手心。
眼一闭,准备迅速划上一刀,不料手里的匕首忽然被夺走。
再睁眼,一张白帕甩在我脸上,取下一看,帕上已染一抹殷红,恰似一朵绽开的血玫瑰。
抬头,只对上萧承宇嫌弃的眼,
「实在看不下去你这懦弱无能的样子,影响本世子看书的雅致。」
「别墨迹,拿着东西赶紧交差去,别搁这儿妨碍本世子。」
额,这是我林府好么。
看不出来,他还挺嘴硬心软的。
我挤了笑脸谄媚了几句,喜滋滋抱着帕子去找十芳姑姑。
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谁料第三日,萧宸宇要带我回门。
这活儿有完没完了啊!
我怀疑我被爹爹坑了,但我没有证据。
现在只盼爹爹跟萧国公都给力点,早日将哥哥嫂嫂捉拿归案,哦不带回府。
4
回门日,马车里。
我紧张得手脚都不灵活了,萧承宇才淡定跟我透露,他已提前知会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叫我不必惊慌。
也是,早日把嫂嫂抓回来,才是国公府的头等大事。
回府后,萧承宇火速换回男装。
不是,他穿男装挺帅的嘛,比我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要英俊好看,太子哥哥已经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萧承宇比他还要好看。
我差点看呆,幸好国公爷打了个岔,我赶紧收回眼神,就着眼前的瓜子认真吃瓜。
原来,萧承宇是死活不愿替姐出嫁的。
国公爷也是无法,大婚当日,一碗软筋散灌下去,强行把萧承宇抬上了喜轿,现在自知理亏,正扯着笑脸劝慰儿子多忍耐几日,他已经派了好几拨人去抓他姐姐了。
这不,下人来报,「说是沿途听闻了不少关于关于……」
瞟见自家世子也在,这人猛地将讲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听了些什么?你快说!」萧国公一拍桌子,怒目圆睁,我赶紧护住眼前的果盘才没撒出来。
「说说是……小姐一路南下,沿路奢靡无度,先是豪掷千金买下汴城一个唱曲的姑娘,还连摆三日宴席为此女庆贺生辰,接着又抛下此女,单马直奔南境去了……」
「那小姐人呢?说这么多,小姐抓回来没有!」
「还还还没……」
「没抓回来你报什么消息,还不快去继续追啊!蠢货!」
萧国公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因为吼了几嗓子,面色都红润了起来。
萧承宇握着杯盏手指紧绷,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怕被无辜殃及,我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挪,拉开距离。
现在,两边父母都默认这场闹剧各担责一半,可大婚毕竟已昭天下,我和萧承宇只能继续演下去。
萧承宇干脆带着四五辆马车的行李,长期在我林府住下了。
但只要没有外人,或者必须合体的场合,我们都恢复自由,各自行动,互不干扰。
说起来,这些日子为哥哥这事儿忙得焦头烂额,竟将最重要的事疏忽了。
没几日便是太子选妃,我可是答应过太子哥哥要去参选的。
哥哥再不回来,等我选上太子妃,可就真没功夫在这儿哄假「嫂嫂」了。
想着这件烦神事,我不知不觉走到了萧承宇的屋子。
这货俨然把我太尉府当自己家了,里面的陈设布置不知何时被他换了一新。
品味倒是不错,比我那只会舞刀弄枪的哥哥有眼光多了。
原先单调冷冰的陈设我早看不顺眼了,我还是喜欢这等浮华耀眼的感觉,一走进去只觉贵气盈身。
这些时日,我和萧承宇关系缓和了许多。许是同病相怜,浑不知将心中忧虑对他说了出来。
「你想当太子妃?」他的声音顿如冰窖,听得我不禁寒战。
「不是想,是一定会!」我信誓旦旦。
「就那么确信?」,他轻嗤,「这满京城的才女佳人都会参选,我可从未听说你有什么美名?相貌平平暂且不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知林小姐擅长哪样?」
我摆手,「你懂什么?我和太子哥哥早约定好了,他说我是天底下最美的姑娘!」
「哼,这种话你也信?」萧承宇甩袖而起,背对着我,声音怫然不悅。
「你以为他看上的是你,他看中的,其实是你身后的家族权威,是你父兄手里的军政大权。」
「新皇初登不过两载,你父亲贵为两朝元老,太子娶了你,你爹、你哥、如今连带着我们整个国公府,都会成为他麾下臣。一箭三雕,算盘打得可真妙!」
「亏你跟个傻子一样,还以为遇到命定之人,上赶子捧出自己的真心。」
「你国公府与我太尉府联姻,不也为了权势为了利益?何必只把别人说得这样不堪,自己纯白无垢?」
我大怒,恶狠狠推了他一把,怒目瞪着他。
我与太子哥哥的事他又不知,太子哥哥当初可是救过我,我们青梅竹马,我长大就是要当太子妃的。
萧承宇也死死盯着我。
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异常,眼底许是因着情绪激动,染上了一抹红,眼眸漆黑深不见底,好似要将我吞噬进去。
他说,「不管我父亲如何想如何做,我萧承宇,此生只娶心爱之人,绝不为权势屈服!」
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莫名让我慌张。
我不敢再看,赶紧侧头躲避。
萧承宇不再言语,挫伤般抬脚就出了门,留下门扇嘎吱作响。
我心绪波动不宁,胸口酸酸涩涩的,道不清是因为什么。
本以为萧承宇今日气呼呼走人,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了,谁知入夜,他的房中又亮起了灯。
我站在窗前盯了半柱香,他仍是不睡。
要不要去说声抱歉?毕竟他也算给我们林府面子,大婚至今一直帮忙掩饰,未说半句重话指责我们怠慢与欺瞒。
今日他说的,其实也算客观。
同样的话哥哥也对我说过,算起来并非他一人这样说。
纠结了不知多久,我终是没勇气上前,直站得腿脚麻了,才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回去。
不料走时,窗边传来一声叹息,酸涩无比。
萧承宇莫不是也站在窗前?
他和我一样,也有烦闷郁结的心事?
我摸不着头脑,回屋沉沉睡去。
明日还要上街帮太子哥哥挑生辰礼物,得养精蓄锐。
6
这几日,我拽着小翠逛遍了全京城的高档商行,愣是没挑到一件配得上太子哥哥高贵身份的生辰礼。
这是他成婚前最后一个生辰,我本亲手绣了一个麒麟香囊坠子,可左看右看,紧实难看。
思来想去,上街买一个更实际。
可一连几日逛下来,脚底都冒烟了,还不如我绣的丑坠子。
我焦虑不已,几日不见人影的萧承宇忽然主动找上门来。
他手执折扇,抵着门框,又恢复了往日逍遥世子的模样。
「说来听听,本世子或可帮你排解一二。」
我趴在桌上,百无聊赖抠着手中的杯盏,帮我,他哪那么好心?
可转念一想。
他姑母是宫中最得宠的萧贵妃,他是名满京城的风流小世子,品味一等一的好,说不定真能给我出出主意。
我狗腿上前,谄媚一笑,
「你真是全京城最好的萧世子!谢谢你愿意帮我!」
我将事情与他说了说,他表情淡淡,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过了一会,只和我说,
「先陪我去喝点酒,算是你请我。」
区区一顿酒钱,有何不可?
我立马请他到清和轩。
清和轩虽不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但楼宇雅致,菜品美酒颇有特色,一直是达官显贵最青睐的休闲之地。
我跟太子哥哥来过多次,是常客,店家掌柜都十分熟悉。
只是今日,他们的表情颇有些不自在。
难道是因为与我同行的萧承宇?这货欠老板酒钱?
我捂紧钱袋子,先说好了只请这顿,本小姐可不是什么好宰的羔羊。
我对掌柜颔首致意,提了裙边往二楼雅室走去。
店小二赶紧跟上,一上楼便引着我们往楼梯口西侧的雅室走。
我回头看着平日常去的东雅室。
门帘拉得紧紧的,看不清里面坐的是哪家达官显贵,不过挺有品味。
这东雅室,妙就妙在有一扇正对郊外古寺的窗户,虽隔甚远,但前方无一遮挡,便总能远远看见那一抹悠然的天青色。落花时节,更是一片嫣红斐然。且这清和轩闹中取静,楼下行人商贩并不很多,无论喝酒吃茶,都别有一番风味。
我遗憾地侧身往西雅室走去,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让我顿住脚步。
也是。
这间雅室,除了太子哥哥,谁还有胆私用?
萧承宇想必也听出来了。
他冷脸挥手,让小二下楼备最好的酒菜。不催我往前,也不言语,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我在等什么,却迟迟无法迈步。
雅室隔音很好,但我从小跟父兄习武,耳聪目明,再小的声音,竟也听得清楚。
「殿下莫要哄我了,谁人不知你与那林芷情谊甚厚,后日太子妃甄选,她可就是太子妃了。」女声娇媚,袅袅婷婷,是李太傅家的李丹姝。
太子选妃,除了正妃,还有两个侧妃也是要一同定下来。
我虽难受,但太子哥哥身份摆在那,也只能接受。
只要他真心爱我,多娶几个我可以没什么。
可太子哥哥这会儿却说,「太子妃不过就是个名分,你有本宫偏爱就够了。」
我浑身发麻,从脚底手心开始,一直蔓延到心脏。
「林芷那样貌美,小女自知比不过,岂会信殿下这般玩笑话!」
李丹姝娇笑,太子却驳她,
「那丫头空有一副好皮囊,灵魂无趣得紧,琴棋书画无一出众,只爱舞刀弄枪,本宫想与她饮酒对诗,她全不会,粗野庸俗!」
「不如丹姝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本宫自当最疼爱你……」
之后,我便什么都听不见了。
两耳如遭雷击,嗡嗡作响,心脏跳得极快,步子也如踩了棉花般虚浮无力。
我讷讷往前,径直出了清和轩。
马车也不坐了,只身一人浑浑噩噩在街上走着,不知多久,竟来到了闹市。
这几日我日日前来选购,腿都走断了,现在想着真是讽刺。
我停下来,身后的萧承宇也停下来。
他一直跟在我身后,我知道,但不想停,也不想说什么。
直到腿脚发酸,我这才转身,死死盯住萧承宇。
「萧大世子,可还满意?」
话一出口,声音竟沙哑憔悴。
他带我去清和轩,不就是为了看这一出好戏?
看我难堪,看我一腔真心错付,看我像个傻子一样被糊弄?
眼泪哗地涌出,我狠狠捶他胸口,哭得撕心裂肺。
萧承宇并不还手,颓然地看着我,嗓音也暗哑起来,
「我只是想让你看清一些事情。」
「你伤心……我并不好过。」
可我不想听他解释。
我甩袖上了来时的马车,「萧世子,请你莫再插手我的婚事。」
车夫看看我,又看看自家世子,还是独自将我送回林府去。
7
回到林府。
我翻出之前绣好的香囊坠子。
这上面绣的哪是麒麟,分明比饕餮都要丑陋恶心。
我想也没想,绞了丢进湖中心。
后几日便深居简出,闭门谢客。
萧承宇来了几次,都被小翠挡在屋外不给进。
太子选妃那日,我早早入宫,提前约见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