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叶蕴雨特别热情。
她一向只喜欢懒懒地躺着享受。那晚，她居然要求在上面。
我高兴得发疯。
谁料，第二天早上她递给我一张卡：
“我们到此为止吧。卡里有钱，房子也留给你。”
“为什么？”我难以置信。
“我要结婚了。”她挑挑眉，“婚前的桃花不清理干净，被他知道了怎么办？我跟他，是要白头偕老的。”
1
那天早上，叶蕴雨比我先起床。
她站在床边穿睡裙，我睁开眼的时候，黑色的真丝面料正如流水般滑过她的腰臀、大腿。
她肌肤雪白滑腻，曲线玲珑，美得像幅画。
我躺在床上心满意足地欣赏着美人穿衣图，心中满是幸福和骄傲。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掉哦！”叶蕴雨发现我醒了，走过来捏捏我的脸。
我一个翻身压倒她。
还想要。
昨晚的体验实在太棒了，她从来没那么热情主动过。
在一起五年，都是我在伺候她。
昨晚我简直要上天了。
“哎哎，别乱动。”叶蕴雨推开我，打开床边矮柜的抽屉，递给我一张卡。
“这是？”
“阿赞，我们到此为止吧。卡里有200万，这套房子也留给你。”叶蕴雨把卡塞到我手里，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你说什么？”我的大脑似乎变迟钝了，有点理解不了她的话。
“我说，我们分手吧。”叶蕴雨从镜子里面跟我对视。
冰凉的镜面，把我们隔成了两个世界，我在里面，她在外面。
许久，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
“我要结婚了。”叶蕴雨挑挑眉，“婚前的桃花不清理干净，被他知道了怎么办？我跟他，是要白头偕老的。”
我迟疑了一下，笑了：“好了别开玩笑了，早上想吃什么？我去厨房给你做。”
她肯定是在开玩笑。
叶蕴雨总说我呆，总喜欢逗我。逗得我生气了，她就笑得前仰后合，说我笨得让人心疼。
这一次，肯定又是在逗我。
我掀开被子，起身下地。
叶蕴雨娇气又挑食，为了她，我练就一手好厨艺。
吃着我精心烹饪的菜肴，她总笑得眼睛弯弯的：“阿赞，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厨师！每天吃你烧的菜，我肯定能活到100岁。”
我刚走了两步，叶蕴雨的声音幽幽响起：“我是认真的。他更适合我。”
我扭头看她。
她直视着我，表情淡淡的，没有笑意，也看不出有什么遗憾。
她是认真的，她没有开玩笑。
剧烈的疼痛从指尖蔓延到头顶，最后在心口处爆开。
用力攥住手心，我不停地深呼吸，才能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我收拾好东西，今天就搬出去。”我的声音听上去还好，没有颤抖。
“你不用搬，”她急急说，“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这房子留给你。”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叶蕴雨是富二代千金小姐，这套房子虽然价值不菲，对她而言却算不得什么。我陪了她五年，这是她给我的补偿，我懂。
我还是去厨房做了早餐。
即便分手，也应该体面道别。
在做早餐的过程中，我终于彻底冷静下来。
可我刚把早餐摆好，叶蕴雨就一阵风似的从屋子里小跑出来，直奔大门而去。
见我愣愣站在餐桌边，她朝我挥挥手：
“我有事先走了，拜拜~”
她卷起一阵香风，大门砰的一声关紧了。
她走了，把我一个人留下了。
我在餐桌边坐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拿起餐具吃早餐。
煎蛋有点凉了，吃着吃着，眼眶突然热辣辣地酸胀起来。
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东西少得可怜。
大牌衣服倒是有很多，都是叶蕴雨给我添置的。她爱美爱漂亮，给自己添置衣服的时候，也会顺手给我买一堆。
我没有管那些衣服，只看着镜框里的合影发呆。
这些合影，是我和叶蕴雨在一起五年的见证。
我们牵着手微笑，我们去国外旅行，我们在伞下相拥，我们一起吃一顿家常的晚餐……
我想了很久，还是把照片从镜框里拿了出来，又用剪刀剪碎。
叶蕴雨说过，婚前的桃花，要清理干净。
2
那张卡我没有拿。
我拎着一只小小的行李箱离开了叶蕴雨的家。
天气很好。
我在街边坐了一会儿，拨通了大学同学陈绍的电话。
陈绍的声音充满喜悦：“阿赞，你想通了？准备辞职跟我一起创业了？”
“嗯。”我点头。
“太好了！”陈绍开心极了，“你终于相通了！真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领那么点工资窝在高校养老。”
为什么呢？
因为想陪着叶蕴雨。
想多一些时间，多一些假期，想照顾她的起居，为她做饭，每天接送她上下班。
硕士毕业的时候，也有大厂朝我伸来橄榄枝。
叶蕴雨不许我去，她哀求我，跟我撒娇，她说同样是花钱买我的时间，这笔钱她来出。
只要我陪着她就好。
那时候她母亲刚去世不久，她抑郁焦虑，还得了轻微的厌食症，看着她清澈明亮的眸子，我舍不得说出拒绝的话。
想到往事，我苦笑着摇摇头。
当初叶蕴雨追我，其实也只是想找根浮木，让她能从家庭争斗的深渊中探出头来喘一口气吧。
我没其他男生嘴甜，也不懂什么浪漫。
她和我在一起，大概只是看中了我人老实，话又少。
曾经，情热似火的时候，我问她看上了我什么。
她摸着我的腹肌，笑嘻嘻地说：“看上了这个呀！谁能想到，看上去单薄清瘦的学霸大人，居然还有八块腹肌呢。”
我被她撩得脸红，不好意思跟她对视。
她却哼哼唧唧地跟我撒娇，用手指描画我的眼睛：“这么好看的眼睛，以后只许看我一个人哦！”
读书时，追我的女生很多，可这双眼睛，从来都只看着她一个人。
现在，她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和陈绍的团队见了面，谈好了入职的事。又在新公司旁边租了个房子，开始了新生活。
入职半个月后，我正在家里收拾屋子，叶蕴雨的电话打过来了。
“我听钟点工说，你搬出去了？”
“嗯。”我很平静：“分手了还住你的房子，不太好。”
叶蕴雨烦躁起来：“不都说了房子送给你了吗？你矫情什么啊。”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先挂了，有点忙。”
“等会儿！”叶蕴雨质问我，“你是不是把合影都剪碎了？”
“嗯。”我不知道她的怒火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叶蕴雨咬牙，“合影里还有我呢，你问都不问一下我的意见，就剪了？”
“这样对大家都好。”我诚恳地说。
“行！算你狠！”叶蕴雨骂了一句， 挂了电话。
我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突然觉得有点心累。
她要结婚了，这些合影留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来折磨我吗？
我是傻，是笨，不善言辞，不懂风情。
可我不贱啊。
我意兴阑珊继续收拾屋子，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陈绍。
“阿赞，老班长周日过来出差，同学们准备一起聚一聚。你去不去？”
“去啊。好几年没见面了，正好见见。”
当初叶蕴雨被小混混调戏，我跟小混混打架弄伤了腿，还是班长背我去的医院。
“那个……叶蕴雨也去。”陈绍吞吞吐吐的，“据说还带家属。”
“哦。”
见我没什么反应，陈绍松了口气：“你这样就对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谈恋爱嘛，分分合合很正常。”
“嗯。”我挂断电话。
我和陈绍、叶蕴雨是大学同班同学。他也知道我愿意跳槽去做他的合伙人，是因为跟叶蕴雨分手了。
陈绍大概是在担心，我和叶蕴雨再见面会很尴尬吧，尤其是她还带着新男友。
手机一直握在手里，手心有些出汗了。
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天已经黑透了。对面的楼房，已经亮起了万家灯火。
会尴尬吗？应该还是有一点吧。
不过没关系，时间会抚平一切的。
3
在班长的接风宴上，我见到了叶蕴雨的新男友魏宁丰。
魏宁丰高大英俊，皮肤晒成古铜色，胸肌发达，很明显是常年健身的。穿得也很时髦，一身大牌，那只腕表都要一百多万。
是典型的富二代潮男模样。
跟叶蕴雨很般配。
叶蕴雨大大方方地为同学们介绍：“喏，魏宁丰，我的未婚夫。婚期在三个月后，欢迎大家过来喝喜酒。”
同学们热情地跟魏宁丰打招呼。我也朝他点点头。
“魏公子介绍介绍，你跟蕴雨是怎么恋上的？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有人笑着凑趣。
“我跟小雨一见钟情。”魏宁丰笑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正好双方家长也都支持。所以就抓紧时间定下婚期，早点迎娶佳人了。”
“这么仓促，该不是奉子成婚吧？”有个女同学嘎嘎嘎笑起来。
叶蕴雨有点不高兴了：“别胡说啦，宁丰脸皮薄，你们别乱开玩笑。”
心尖一阵刺痛，像扎了一千根针。
我和叶蕴雨刚确定关系不久时，一次聚会，同学们起哄让我们喝交杯酒，她也是这么说的。
她说：“别闹了，我们家阿赞脸皮薄，一会儿该害羞了。”
往事不可追。
我低头安静吃菜，脸上保持着微笑。
可即便我低着头，我也能听见叶蕴雨和魏宁丰的说笑声。魏宁丰对叶蕴雨很体贴，也管得很多。
不让叶蕴雨喝太多酒，不让叶蕴雨吃冰淇淋。
叶蕴雨娇嗔笑道：“讨厌，你有完没完啦，你们天蝎座就是事多。”
魏宁丰突然不说话了，我的筷子也顿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魏宁丰才半开玩笑半是质问：
“小雨，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是水瓶座。”
我抬头扫了一眼，没想到正好对上魏宁丰的眼神。
他虽然撑着笑意，可脸色并不好看。
“你把我记成谁了？”魏宁丰笑着捏了捏叶蕴雨的脸。
叶蕴雨别开脸：“没记成谁，就是嘴瓢了。”
小小的插曲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饭菜很丰盛，话题也很多，大家继续吃吃喝喝。
只是中途我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魏宁丰正好也从洗手间出来。
“哥们，天蝎座就是你吧？”他伸手指指我的手臂，“你胳膊上这个纹身，我在小雨身上见过。”
我低头看看小臂上的纹身：一朵小小的云，几颗小小的雨滴。
是当年我和叶蕴雨一起纹的，我纹在手臂上，她纹在小腿上。
刚才洗手把衬衫袖子卷起来了，我默默把袖子放下去。
我没回答魏宁丰的问题，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的嘴一向很笨。
“哦，忘了告诉你，小雨的纹身已经洗了。”魏宁丰临走前冲我一笑，“你有空也去洗了吧，挺low的。”
我伸手摸了摸手腕。
最近太忙了，根本没留意到这个。
也许魏宁丰说得对，是该去洗掉了。本来我也不喜欢这些，当初弄这个情侣纹身只是为了让叶蕴雨高兴。
饭局散场，趁着魏宁丰去取车，叶蕴雨走到我身边。
“你跟魏宁丰说什么了？”她一开口就是质问。
她还是那么漂亮，皮肤白皙细腻，丝缎般的长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饱满红润的嘴唇，哪怕是生气质问，嘴角也是翘着的。
是不知疾苦的人间富贵花模样。
以前，看到她这副模样我的心就化了，她要什么我都愿意给，哪怕是要我去死。
可现在我有点累了。
“没说什么。”我轻声说，“你们俩很般配，祝你们幸福。”
我自问这句话说得很平和，态度也很诚恳。
可叶蕴雨却勃然大怒：
“我幸不幸福管你什么事？我当然会幸福！至少比你幸福！”
话一说完，叶蕴雨转身就走，一秒也不再多留。
我苦笑一下。
她说得对，我们已经分手了。她幸不幸福，其实都与我无关。
我不该好奇她的新男友，不该过来参加这场聚会的。
是我的错。
心里空空的，但是又很平静。好像什么东西彻底死掉了。
我退出了班级群，删掉了叶蕴雨。
新公司的事情很多也很杂，见我经常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陈绍给我招聘了一个小助理。
小助理叫孙一岚，今年刚大学毕业，一张白白净净的鹅蛋脸，做事很细心妥帖，就是性格有些羞怯。
她入职之后，我们部门的琐事都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大家的生活质量和工作效率都提升了不少。
大家都把她当小妹妹照顾。
那天，我们部门拿下了一个大项目，陈绍喊上几个骨干，大家一起出去吃饭庆祝一下。
席间，几个男同事一直闹着给我敬酒，我酒量本来不大，没喝几杯就有些醉了。
我心知不妙，赶快找借口要回家。
“赞哥别走啊，才刚喝上。”同事拉着我不让我走，“这个项目你付出最多，你是大功臣，来我再敬你一杯。”
我推脱着不肯喝。
陈绍笑哈哈地拍着劝酒的同事：“你们知道周总为什么不敢喝了吗？”
“怕醉酒？”
“醉酒倒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周总啊，有个秘密，他喝醉酒之后……”
陈绍的话还没说完，我赶紧一把捂住他的嘴。
“我喝多了有点晕，大家吃好喝好，我先走一步。”我朝大家挥挥手，赶紧开溜。
“一岚，你送周总回去吧。”陈绍喊一直窝在角落吃东西的孙一岚，“你没喝酒，可以帮周总开车。”
我本来只是稍微有点晕，走到饭店门口，夜风一吹，酒意上涌，突然有点头重脚轻了。
“周总你怎么了？”孙一岚上前扶住我。
“哦，没事。就是有点晕。我走慢点。”我推开孙一岚的手，没想到脚下一滑，孙一岚被我带得撞进了我怀里。
“不好意思。”我赶紧道歉。
孙一岚脸红红的：“没事的周总，我还是扶着你吧，别摔着了。”
“哟，这么快就有新欢了？”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扭头一看，是叶蕴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