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在老军营夜市烧烤摊子凑一块儿的人,一边剥着蒜瓣一边抱怨娃娃们的学习压力,可是谁都没注意到,烤串儿的炭火映着每个人眼里闪烁的焦虑,就像那些飘散在空气里的孜然粉末。
炭火上滋滋冒油的羊肉串还没烤熟,王哥就把烟头往地上一摁,嘴里喷着气说昨天接闺女放学看见一帮小娃娃蹲在水泥地上写圆周率,那场面跟当年我们练毛笔字似的,可惜现在连毛笔字都让奥数给挤兑没了。
李姐戳了戳盘子里的牛肉,眼神直勾勾盯着酒杯说昨天晚上她家那个熊孩子背圆周率背到半夜,还美滋滋说这顺口溜真好背,搞得她一宿没睡好觉,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
隔壁烧烤摊的老板穿着个红秋裤,扯着嗓子喊着河西幼儿园的娃娃们连课间操都改成手指操了,那叫一个整齐划一,跟机器人似的坐在小板凳上比划,看得他直想把炭火盆给砸了。
赵老师的眼镜在油烟里蒙上一层雾气,他端着二十年的老酒慢悠悠地说去年教育局来人检查,园长非得让中班的娃娃把弟子规倒背如流,那些小胳膊小腿的娃娃一个个背得脸都憋红了。
酱牛肉的香味飘过来的时候,孙会计掏出手机给大伙看家长群,那屏幕亮得晃眼,上面全是半夜两点钟发的算术题,说是什么睡眠记忆法,听着就跟编故事似的。
炭火堆里蹦出几个火星子,烤串师傅赶紧用夹子拨弄了两下,嘴里念叨着现在的娃娃连玩泥巴的时间都没有了,整天抱着个平板电脑,眼睛都快成对眼了。
穿着校服的服务生端着一盘新烤好的羊肉串过来,大伙七嘴八舌问他上的哪个幼儿园,那小伙子憨厚一笑说他是在村头槐树下玩泥巴长大的,现在不也在理工大念书。
老张手里的筷子一顿,夹着半截烤韭菜愣在那儿,脑子里突然想起自家那个整天背公式的娃娃,连踢毽子都不会,跟他小时候放学就跑去河边摸鱼的日子简直天差地别。
李姐突然放下酒杯,眼眶有点发红地说她家那个整天背圆周率的孩子,连个泥人都捏不出来,现在想想真是可怜,连童年都让这些数字给霸占了。
桌上的烤串越堆越多,可是谁都没了胃口,王哥摸着肚子说现在的娃娃从小就背着个书包,跟小老头似的整天愁眉苦脸,连个泥巴都玩不起了。
孙会计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叹了口气说她家娃娃昨天问她为什么天上的星星会眨眼,她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让孩子去查百度。
赵老师摘下眼镜擦了擦,说他在幼儿园教了二十多年,看着娃娃们越来越像个机器人,心里头堵得慌,可是这个世道,谁又能说清楚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