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在一个时间节点上契合
——有感于陈永胜先生系列文学作品中的浪漫主义与悲情色彩(文学评论)
文/吴艳英
常言:名如其人;又言:文如其人。初识陈永胜先生,我既未将他本人与他的笔名“玉面灵狐”联系上,也未能从他的文字中找到他的影子。只见眼前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脸上挂着微笑,让人倍感亲切;那份沉静与淡然,有一种超然于世之感;时而开口与他人调侃一两语,又似一个不谙世事的顽童。
第一次接触陈永胜先生的作品,是他近年来创作的长篇小说《梅江河在这里拐了个弯》。这是一部以秀山脱贫攻坚为主题的作品,洋洋洒洒26万字。这虽然是一部顺应潮流的“主旋律”小说,常不为当代读者所追捧,但阅读中,我甚为作者成熟精湛的笔法、作品中典型的人物形象及曲折动人的故事情节所惊叹。之后又读了评论家彭鑫先生发表于《重庆晚报》上对此作品的评论文章,再一次为此作品以及点评者深度的解读和精辟的见解而震撼。
后来,从《秀SHOW》公众号上读到陈永胜先生的中篇小说《雪花飘向兹格那达湖》,顿时被这个美妙的爱情故事所吸引,为故事中主人公悲惨的命运深深打动。由此,产生了追踪阅读陈永胜先生其他作品的想法。虽然最后仍未能追其“踪”,而只见其“影”,但陈永胜先生的部分作品已然让人惊奇,其诗歌之清幽俊逸;其散文之优雅恬淡;其中短篇小说之哀婉流畅;其长篇小说宏大叙事与逻辑推理之精妙,无不带给人视觉、听觉、味觉等多种感官及心灵的艺术享受。于是,一种敬佩之心油然而生。
陈永胜先生出生于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但他并不满足于现状,从小苦读诗书,16岁便开始文学创作,是一个想象力极其丰富、逻辑思维能力极强、语言表现力高超、极具艺术天赋和才华的作家。他的作品题材广泛、构思独特、表现形式多样,多数作品重在抒发个人感受和体验,表现主观思想,充满了浓厚的浪漫主义精神和悲情色彩。
一、以独特的视角,书写人性主题
浪漫精神,作为文学的一个重要源头,从一开始就与文学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而且常以悲剧作为主情调呈现于文学形式。陈永胜先生的作品常以人性为主题,书写生活之艰辛,探知生命的价值与意义,表达心中的不平以及对美好世界的向往与追求。
(一)以独特的表达方式,描绘凄美的爱情故事。
爱情是文学作品中永恒的主题,而陈永胜先生笔下的爱情故事,常带着忧伤之情,饱含凄清之美,让人读来心中阵阵生疼,甚至达到心灵的震颤。
中篇小说《雪花飘向兹格那达湖》中,肖晓对朋友莫若畸形的爱;莫若对偶遇的易可东一见钟情的爱;易可东对死去女友不能自拔的爱等,每一份爱的外延都指向另一个人,没有返回与相交的可能性。这完全是一种“打水漂式”的无望爱情。就像在水中漂过的小石子,与水面接触的每一个点都会激起一层层涟漪,每一处波纹的外圈虽有交错,而中心点却永不重叠。此故事中,“石子”落下的终点是一个已离世十年之久的夏绿蒂(《少年维特的烦恼》一书中的女主人翁)似的姑娘夏铃铛。
而中篇小说《最后的晕眩》则呈现了一种病态的婚外网恋。得了肝病的雪狐预料自己生命不长,不想让网上女友画眉知道自己得病,更不想画眉因得知他的死讯而痛苦,于是消失于网络并把画眉的QQ拉黑与之失去联系。在生命即将结束的最后时刻,雪狐突然产生了想见画眉一面的想法,于是几经周折找到了画眉。而当时画眉也已身患绝症,雪狐并不知情。两人相约见了面。在游乐场,为了满足雪狐的兴致,画眉克服恐惧,陪雪狐玩“天旋地转”,并因此而导致自己死亡。雪狐悲痛欲绝。
短篇小说《与司徒子衿一起哭喊》讲述的是一个决定去大海结束自己悲剧一生的中年男子,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与一个有同样自杀倾向的女子司徒子衿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非常微妙而奇特的感情经历。“我”在飞往鼓浪屿的飞机上认识了邻座司徒子衿,虽偶有对话,但自始至终与她都是一对陌生人。后来司徒子衿在“我”租住海边别墅的几天里,在“我”周围时隐时现,最后出现在“我”选定跳海的地方,让“我”产生在临死前想倾听她的故事,并与她一起哭喊的奇特想法。
同样是情感类小说,作者却采用了不同的叙述方式,书写了不同的爱情故事。
《最后的晕眩》《与司徒子衿一起哭喊》主要采用丝丝入扣的心理刻画和细节描写,呈现一个即将离世之人病态的情感体验。故事饱含凄凉与悲伤,扣人心弦。
而《雪花飘向兹格那达湖》,则以阅读札记来展开叙述,以日记与书信呈现故事内容,从多种视角为读者呈现了一场奇异的爱情。作者以“我”——一个网络写作高手的身份介入,通过这场爱情故事局外人与见证人的身份,以全知的视觉发表对每个人物的评价及心理分析,同时表达自己的爱情观,深化主题。这是一种极其巧妙的构思。
以上三篇小说应该可以作为陈永胜先生情感类小说的代表作,而其长篇小说《生死汶川》《秋菊寒梅传》则呈现了另一种纷繁复杂的爱情故事。
长篇小说《生死汶川》,以汶川地震为背景,书写了女主人公阚杭不顾生命安危,去千里之外的汶川现场营救网络恋人田若崖的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小说中呈现了令人震撼的灾难场景,有悲怆得令人泪奔的情感纠结,同时也有让人揪心的生死抉择。
长篇武侠小说《秋菊寒梅传》更是呈现了一幅恢弘的爱情画卷。小说以“梅花贼”追杀仇家为线索,围绕秋菊剑谱展开叙述,书写了两代人的恩怨情仇。整部小说充满神秘和玄幻,其中的爱情故事及人物的侠义精神可歌可泣,令人荡气回肠。
该小说呈现的爱情故事错综复杂:丁寒梅与林临风之间的爱情,因师姐余婵娟对林临风的爱而处于两难境地。随着故事的展开,引出上一辈人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一奇尊者与欧阳眉娘是一对夫妻,因一奇与眉娘的妹妹眉妲之间有暧昧关系而产生矛盾,后来眉妲在纠缠中自杀。最后,眉娘因生下的双胞胎姐妹(丁寒梅和水秋菊)被人偷偷抱走而伤心至疯癫。一奇尊者也因无法面对眉娘而退隐终南山。小说中除了几个主要人物之间的爱情故事外,还涉及了其他几对人的爱情,如欧阳四杰与傅玛玛之间的爱;丁庆钣与红飞妮之间的爱;书圣与晏小慧之间的爱;刘志高对余婵娟的单相思以及师兄桑世昌对师妹赵无果以丑为美的畸形爱恋……每一个爱情故事都令人惊叹和感慨。
(二)从多维角度,呈现人性关怀。
陈永胜先生在作品中不仅仅书写独特的爱情,还从多种角度呈现了人与人之间复杂的情感,书写人间的悲悯情怀。
《雪花飘向兹格那达湖》中,易可东以微薄的收入资助贫困学生王渺;王渺后来在母亲的赞同下退学陪伴临死前的易可东80多天;为了延续易可东的生命,夏铃铛的哥哥冒着被处分的危险让其无限期拖欠巨额医疗费……《与司徒子衿一起哭喊》中,保姆对男主人公瘦马的关怀,以及男主人公对保姆为金钱享乐出卖青春的生活方式的理解;《最后的晕眩》中,黄月亮对女主人公画眉的理解和关爱;《生死汶川》中,女主人公阚杭与他的朋友杨未一路对受难者的救援和帮助;救援队医生黄莺不辞辛劳、带病救治受难病人的事迹以及后来在生死关头与病人共存的艰难抉择……《秋菊寒梅传》中,灵通道人为了拯救人间苦难,不惜违心伤害故交的悲悯情怀……这些都体现了人与人之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人性关怀,这是一种大爱无疆的人性美,这种美是作者想极力书写和赞美的。
二、以巧妙的笔法,塑造鲜活的人物形象
陈永胜先生擅长用写意的手法,书写对事物的思想、感情和情绪的内在体验,重视情感色彩和意境的营造,让作品具有深邃的内涵和独特的韵味。在一些细节描写上,陈永胜先生又采用工笔的手法对作品进行细致的刻画,让人或物形神俱备。
(一)以外貌与动作等细节描写,呈现真实的人物形象。
在《最后的晕眩》中,作者对女主人公画眉是这样描写的:“她身着红衣,高高地挽着马尾发髻,静默地走在人群中。我没有想到能够凭直觉将她认出,她腰间挂着蓝色的长袋少数民族布包。我甚至一眼就看见了布包上的刺绣。荷花朵朵绽放,鲜艳夺目。我实在没有想到能够凭直觉将她认出。”“九年了,在我想象中一直将她的形象与《红楼梦》中的林黛玉紧紧联系在一起,而这时给我的感觉竟然与想象中的形象毫无二致。”
《与司徒子衿一起哭喊》中,作者对司徒子衿又是这样描写:“司徒小姐是一位瘦瘦弱弱的青年女子,秀发直直地一直拖到后腰,高跟鞋,紧身的紫色方格子衣裤,双目间引着千回百转般的忧郁……她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走到舞池中央,静静地站着,不用出声,便能从她的身上领略到一缕荡气回肠的伤感。”“是一个真正的如水的忧郁的女子,像戴望舒所描绘的行走在雨巷里的丁香一样的女子。”
陈永胜先生笔下的女子通常是忧郁寡言、清纯美丽、超凡脱俗的。
作品《雪花飘向兹格那达湖》,在莫若2008年12月17日的日记中,对那个身体瘦弱多病的男主人公易可东有这样一段描述:“记得第一次看见他时,他正坐在兹格那达湖畔小木船的船头,风雪中,他那乱蓬蓬的头发被风吹得形如火焰,远远看去,我甚至一度以为他就是一尊用冰雪雕塑而成的‘思想者’……他那张瘦瘦的脸和一双闪现着极尽沧桑的深邃的眼睛,给人的感觉就像《独钓雪寒江雪》里的那个老头……这是一个内心充满苦楚的人。”寥寥几笔,把一个生活落寞、充满忧郁、不拘小节的艺术家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而在《秋菊寒梅传》中则呈现了丰富的人物群像:万样娇骄横跋扈又不失天真可爱;丁寒梅正直善良又情感执着;林临风勇敢善良、侠肝义胆;余婵娟成熟稳重、顾全大局。反面人物张武威奸狡巨猾、诡计多端;东方不休丑恶不善、爱搬弄是非……作品中不下于五十个人物,作者既写出了他们身上的共性,又写出了每个人独特的个性。总之,每一个人物都鲜明逼真。
(二)以心灵独白,刻画人物的内心世界。
陈永胜先生在书写人物内心情感时具有独创性,常以心灵独白等方式,体现人物的复杂内心,其语言凄凉悲伤而又美妙至极。
《与司徒子衿一起哭喊》中,男主人公瘦马有几个地方都曾描述过自己的形象及内心世界:“我是一个具有敏锐观察能力的诗人……”“我是一个逻辑思维非常强的人,面对任何事物我都会自然而然地以自己的逻辑去对之进行十分细腻的解剖……”“不得不承认,之所以将这辈子定性为生不如死,究其根源,便是一直活在如白云一般的虚拟当中,追求一些不属于自己又十分飘渺的事物,以致梦幻泡影,连生存下去的勇气也消失殆尽……”在陈永胜先生作品中,这样的心灵独白还有很多,这样的描写真实展现了人物的复杂内心,让人物形象更加鲜明。
(三)以多重角色,表达作者的思想观点和对周围世界的认知。
文字中往往体现一种生活的真实。从陈永胜先生笔下多个主人公身上都能找到他自己的影子。
《雪花飘向兹格那达湖》中的那个身体瘦弱多病的思想者易可东和第一人称叙述《最后的晕眩》中的男主人公雪狐;《与司徒子君一起哭喊》中的男主人公瘦马;《生死汶川》中的男主人公田若崖;还有短篇小说《白狐》《傻妹》中的“我”等等这些角色综合起来,汇成一个极具艺术才华、心中充满矛盾与忧虑、在孤独中与世俗拼命抗争、以满腔热情追求美好生活的理想主义者。
当然,作家永远是超越作品主人公的,往往站在一个全知的视角,驾驭作品中人物的命运,既让故事中人物自己说话,同时往往还通过多个角色表达对某种事物的独特见解。
《与司徒子衿一起哭喊》中有这样一段的描写:“对待两性问题,女人一旦与男人的观点观念如出一辙,那么这个唯美的世界将变得越来越污秽,每一个女人都应该是神,怎么可以三言两语就跟陌生男人去吃饭,去跳舞,去开房,这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的丑恶。”“现如今能够将诗歌带入生活的人,几乎绝无仅有,很长一段时间,人们甚至将诗歌与写诗歌的人当成一种笑话来解读。”作品主人公的思想虽有一定偏见,但从某种角度来看,却代表了很大一部分人的看法。
《雪花飘向兹格那达湖》也表达了作者的爱情与价值观。从最初受五万元稿酬诱惑接受委托,到后来毅然决定终止协议退回稿酬定金,表明了一个作家在写作与金钱之间权衡之后,选择了不为金钱出卖自己的写作初心。作者还利用介入者的身份表达了爱情观。“时光过去了五年,我相信莫若早已经将故事的过程忘得一干二净,因为只有忘记,她才能安心生活于另一个城市。其实爱情很难经受起时间的检验,更何况,另一方已经死亡。不过,作为该故事的见证者之一,我还是相信人间存在真爱,只是那一份爱得用生与死的距离才能够衡量得出。”作者把故事的结局交给时光老人去评判,揭示了在时空下一切终将归于平静的自然规律,阐明了对易可东违背规律的病态爱情的否定。这是一种积极的爱情观,也是对万事万物的坦然心境。
三、以严密的逻辑思维,创设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
早在二十年前,一部30余万字的长篇武侠小说《秋菊寒梅传》就已充分显示了陈永胜先生严密的推理思维、精湛的语言技巧以及宏大叙事的能力,他将文学作品的悲情书写得淋漓尽致,闪耀着浪漫主义思想的灿烂光辉。
(一)采用铺陈、反衬等手法设置悬念,让故事扣人心弦。
陈永胜先生善于用反衬、铺陈等手法叙述故事,既注意纵向的多变,又注意横向的发展,呈现多姿多彩、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
作品《秋菊寒梅传》中可以说是伏笔重重,环环相扣。小说以水边溪六虎为悦来山庄庄主王道朝看家护院作开场,慢慢揭开梅花贼杀人的特点:杀人前必在庄门上插一束梅枝以示警,然后在已杀之人的衣袋里放一张纸片,上面标明下一位将要被杀之人的地址和姓名。接着小说又以梅花贼追杀行踪作为线索,将故事层层推演下去。小说开篇写水边溪六虎的伸头缩颈、胆小怕事,与第二回中梅花贼杀王道朝时的剑起刀落、取人性命形成反衬,突出了梅花贼的武功高强。在第二回中写万样娇对调戏她的赖四的戏弄和施以斜插疏梅点穴惩罚,后来亮出梅花贼的真实身份乃丁家大小姐丁寒梅身边的一个小丫鬟,为丁寒梅的隆重出场埋下了伏笔。读者从中也可以推断出小姐身后必另有高人。故事在梅花贼追杀到灵通道人高步青时发生了逆转,牵扯出一段几十年前的江湖恩仇,从而引出了丁寒梅的养父丁庆铮与亲生父亲灵通道人高步青等武林高手之间的传奇故事。故事情节扑朔迷离,引人入胜。
同时,在书写余婵娟陷入情爱困境时,也充满了玄乎。
静尼师太看到余婵娟的神情,断定她命犯一空,不久将命绝金顶,须有心中所爱之人才能解救。欧阳四杰和傅玛玛把此消息告知与余婵娟亲如姐弟的师弟林临风,林临风为救师姐痛下决心,决定放弃与丁寒梅之间的爱情而娶师姐。故事几经周折还是没能逃过命数,后来余婵娟果遭劫难。
故事结尾处,写了灵通道人高步青为弥补二十年前犯下的错误,自断手脚之后跳下月亮岩谷底。丁庆铮在残废二十年之后恩怨解除,也向天大笑,陪同高步青一起跳入谷底。至此,二十年前在月亮岩发生的江湖浩劫二十年后仍在同样的地方,以这种令人叹为观止的方式结束。结尾处,作者是这样写的:“月光隐隐,月亮岩半岩之上,红梅古树梅花凋零,四周积雪正自融化……”意象深远,充满悲壮。
(二)以奇妙的意象、环境描写等手法,达到惊人的艺术效果。
浪漫主义文学在语言上力求完美,许多作品成为唯美主义的代表作,陈永胜先生的作品在语言表达上,正是追求唯美主义的体现。
在《雪花飘向兹格那达湖》中,通过莫若的日志多次提到雪花,每一次对雪花的描写都有不同的表达意象:以雪花作为背景引出对易可东的描写,衬托出一个忧郁超然的艺术家形象,这也是引起莫若心动的一个意象特征;后来在莫若寻找易可东的过程中再次写雪花,突出了莫若内心的凄凉与绝望;最后一次通过“我”的札记,写到王渺在雪中的情景,衬托出了在经历易可东离世的伤痛之后,王渺满含沧桑而又淡然的心境。
在《与司徒子衿一起哭喊》中作者也通过对特殊意象的描写,表达男主人公对司徒子衿的特别感受,文本中这样描述:“我仿佛又嗅到了一缕由远而近的暗香,这种暗香纯纯的毫无暧昧滋味,像洁白的雪莲,自西藏雪山飘散而来……”
文学创作可以大胆想象,可以上天,可以入地,可以上下五千年,也可以纵横千百载,而能将人们谈之色变的“死亡”写得如诗如画的,我至今只认识陈永胜先生一人。
在《最后的晕眩》中,作者这样写死亡时的心境:“四周寂静得那般夸张,寂静得那般恐怖,空荡荡,空荡荡,让我不忍心做再一次呼吸。我彻底忘记了身处于何地,潜意识里,我似乎放弃了对生命的挣扎。画眉,你知道吗?我好想能与你一起,永生永世,不灭不休。”
而在《与司徒子衿一起哭喊》中,作者则把死亡写得浪漫之极:“当浪漫色彩再无法体现在自己生活的细节之中,不如以死亡来诠释自己一生的追求,永远保持手臂张开的姿势,让人生的一切回忆在蔚蓝色的海底飘摇……”这些描写,让文字增加了美感,产生了意想不到的艺术感染力。
陈永胜先生的每一部(篇)小说都有着惊人的文采,从中能读出诗意来。除了一些细节描写非常美妙之外,小说中还渗入一些古诗词、现代诗歌和散文诗。《秋菊寒梅传》以几首古诗词作为该书回目,并以古诗词作为书中的剑谱招式,新颖别致;《最后的晕眩》中的现代诗歌非常美妙;《生死汶川》里的散文诗凄清而优美;《梅江河在这里拐了个弯》添加了一些歌曲唱词,充满民俗风情。可以说,在语言表达上,陈永胜先生称得上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全卦子”。
四、将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完美结合,体现了文学形式的多变与相融
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虽是一种矛盾,但具有互相依存的关系。虽然他们本质上存在着某种分歧,但是它们又共同构成一个新的整体。正是由于这种矛盾的统一,才使得人类的理解更加深刻、复杂。
德国浪漫主义诗人诺瓦利斯说过:“在我看来,把普通的东西赋予崇高的意义,给平凡的东西披上神秘的外衣,使熟知的东西恢复未知的尊严,对有限的东西给予无限的外观,这就是浪漫化。”陈永胜先生虽然是一个浪漫主义者,但是他立足于现实,对生活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深切的感受力,他在作品中将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完美结合,使主客体呈现出一个完整的艺术世界。
(一)在浪漫主义题材中折射社会现实。
在陈永胜先生的几篇中短篇小说里,浪漫主义色彩体现得更多一些,但其中也有现实主义的书写,比如在《与司徒子衿一起哭喊》中,对保姆的生活描写就折射出社会上用青春换取富贵生活的生存方式及社会倾向。在《雪花飘向兹格那达湖》中,对山村教育现状、农村生活及医疗现状的描写,也反映了一定时期的时代背景。在《最后的晕眩》中,对画眉被父母所遗忘,一直生活在孤独中的描写也反映了农村孩子的成长不受重视的社会现实。即便在武侠小说《秋菊寒梅传》中,也是以江湖人情冷暖、世间苍生疾苦作为背景来书写故事。
(二)在现实主义题材中书写浪漫。
我认为陈永胜先生写情感类小说,达到了情真意切,凄美之极,而写现实主义题材小说也笔力雄厚,得心应手。
其电影剧本《泥石流》,不仅成功塑造了汪筱凤、陆大宝、黄世忠、武木林等人物形象,还反映了权钱交易的社会现实,揭露了经济发展与农民利益之间的尖锐矛盾,是一部非常出色的现实主义作品。但在剧本中仍有许多浪漫主义的书写,如在汪筱凤惩治陆大宝以金钱压人时,略施小计逼其就犯的描写;在被困山洞中,几个大学生对财大气粗而不积极参与自救的陆大宝拳打脚踢的描写;灵灵在大家难以活下去的情况下仍坚决反对杀狗充饥的描写……这些描写都不同程度采用了想象、夸张、比喻、拟人等手法,书写人性的浪漫情怀。
《梅江河在这里拐了个弯》一书中,林仲虎对梅江河的情怀,也充满了浪漫。在他与妻子徒步穿越梅江河的过程中,他对妻子深情告白,表达内心的愧疚。他们望着西门桥交流对卞之琳《断章》、舒婷《神女峰》的阅读理解,可以说林仲虎在扶贫工作中是一个务实派,而在即将离世前,他又是一个情感浪漫派,这样的描写让林仲虎这个人物形象更真实、更感人、更丰满。
五、在诗歌中行走,把浪漫主义的悲情色彩推向极致
陈永胜先生除了写小说、散文外,早期还写诗歌。其诗集《行走在四维空间》,从多角度全方位深度剖析自我,关注自然与社会,生发与人生价值的思考,对生死做了独特的解读。
诗中意象丰富而深远,多以雪花、小草、月光为意象,以灵异迷人的语言表达情感,带给人悠远的想象与联想。
作家冉仲景先生曾这样评价他的诗:“诗行凛冽,行于其上,需自带火炉,方不会受冻。”是的,陈永胜先生的诗冷峻峭拔,充满凄凉和忧伤,可以说是如泣如诉。
诗人是孤独而忧郁的--“月光如水,也无法暖和我的肺腑……孤独的外衣飘了又飘,时光度尽也难以与你们重逢……”(《月光》);他一生都在逃离--“仓皇逃离你们杂草丛生的老屋……”(《月光》);一生都在挣扎一一“向左走不出去,向右走不出去,向前走不出去,向后走不出去……”(《月光》)。
他在世俗生活中就如一个《陌生人》和《乞讨者》;他向往《自由》,带着对《春天》的渴望,戴上《草帽》、披着《月光》,迎着《白雪》,独自《行走在四维空间》,他要《寻找照片中的女孩》;他走在《丹凤路》,他一路遇见“如李清照一样的婉约或者忧郁”的《诗者》;他来到《古城堡》,与《女巫》《梦魇》《妖魔》对话,他伫立于“缺少雨雪,缺少浪漫”的《大梅沙海岸》,“朝着有船的方向,有爱的海岸”高声呐喊出《海誓》;他一生都在《解构一些陈旧的词汇》,让它们充满新的意义,他《思绪若雪》,他《抚摸清明》,他希望《时光倒流》,想做《时间深处的垂钓者》;他把爱给《家乡》,把文字《写给母亲》,把《月光下的吻》献给《捡拾瓷器的女孩》……
终究,我在诗集《行走在四维空间》中找到了陈永胜先生对自我的诠释——
《玉》
与情爱有关
与悲剧有关
结局和起始互为矛盾
却相辅相成
一些冥冥的缘和情,原来
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落地生根
《面》
面青山而背水
面水而背深渊
面深渊而背虚无
面风月背红尘,面红尘背风月
无所不面,无所不背
《灵》
灵性十足
灵光一现
从宋词里吸吮古人的婉约
怀远。即使长路漫漫
也能心意相通
《狐》
手执一束红梅
在漫天飞雪中跳一曲冰菊之舞
视时光如粪土,
潜心修行千年
与你同舟
每个人都可能面临生存的痛苦,在矛盾中存在应是一种人生常态。陈永胜先生把他的失落与绝望、孤独与沉思、奋斗与挣扎写成诗歌,放射出耀眼的光芒,照亮心中的黑暗。爱是寂寞的,甚至是痛苦的,因为它承载着太多的期待。陈永胜先生把全心的爱赋予家乡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与家乡的人和事生死相依,歌哭与共,他是在用生命行走,他的行走充满着浪漫主义的悲壮力量。
从武侠小说到诗歌到情感类小说,再到剧本和现实主义长篇小说,陈永胜先生一直都在作新的尝试。在文字表达上,他敢于创新,独树一帜,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创作风格。从注重情感到关注现实,体现了陈永胜先生从重视内心感受与体验向关怀社会现实转移,作品也从单向主题向多维主题发展的趋向。
古语有云:风不平则鸣,水不平则流。作为一个作家,生命中的诸多因素在一个时间节点契合,便会创造出一部部精彩的作品;文学作品在另一个时间节点与读者契合,便会引发诸多的感动与震撼,便会生发出更广阔的想象和更深远的思考,甚至会改变一个人或一代人的人生观与价值观。
“作家应无恙,当写世界殊。”写作是一种生活态度,是一种人生追求。人的眼睛可以因时光而日益模糊,而心智将日渐明朗;人,会因为岁月而形容枯槁,而追求浪漫的灵魂依然活跃。我想,人的思想与情感最终能以艺术的形式呈现于世人,那是生命价值的最高体现。这一点,陈永胜先生在他的一系列文学作品中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例证。
作者简介:吴艳英,重庆市秀山县作家协会会员,小学语文教师,曾有多篇小说、散文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