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纱挂在衣柜里，肩头的蕾丝有点发灰，是去年买的，店员说这是今年流行的“奶油白”，可在房间的灯光下，总觉得像是泡过水的旧纱帘。
她站在窗前，手指揪着窗帘上的流苏，客厅里能听见母亲在和亲戚说话的声音，夹杂着热水壶烧开的“咕噜”声。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是未接电话：婆婆。
门铃响得急促，她的手指僵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婆婆，身后是夜色沉沉，楼下巷子里传来小孩的哭声，远远的，像是在催她做决定。婆婆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毛衣，袖口有些松，她的鞋子上沾着点泥，像是匆匆赶来的。
“你爸妈呢？”婆婆一开口就盯着她的脸，像是要看出点什么。
她侧过身，示意婆婆进门，声音平静：“在厨房。”
婆婆没进去，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道：“丫头，咱们再商量商量，这彩礼的事……”
她的心一下子沉下去，连带着屋里的暖气都变得冷飕飕的。
彩礼，嫁妆，一场没谈拢的婚事事情的起因并不复杂，婆家拿不出彩礼，娘家也不愿意贴嫁妆。
彩礼这事儿，在他们那个小县城，算是婚姻的“必须流程”，不是为了卖女儿，而是为了给女儿一个底气，让她在婆家不至于抬不起头。可她娘家也不是富贵人家，母亲说，“我们家养了你二十多年，不是为了卖你换钱，但也不能倒贴。”
婆家呢，公公早年生病，家里欠了债，婆婆一个人撑着日子，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彩礼。男朋友倒是努力，说愿意贷款凑，可她不愿意。她觉得，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不该变成一场交易。
于是她做了决定：彩礼不要，嫁妆也不要，干干净净嫁过去，省得谁也说不清。
当她把这个决定告诉男朋友时，他愣了一下，随即紧紧握住她的手，说：“谢谢你。”
可婆婆的反应，却是沉默。
婆婆的算盘，娘家的底气她本以为，自己退了一步，事情就能顺利进行，可婆婆却在婚礼前一天找上门，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她心凉透了。
“你既然不要彩礼，那嫁妆也不用带了吧？”
她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我已经说了，彩礼我不要，嫁妆我家也不会给，咱们两家谁也不欠谁。”
婆婆的眼神有点躲闪，声音放低了些：“可是……你娘家不是准备了一套家具吗？还有你妈那边给你准备的金镯子……”
她终于明白了婆婆的意思，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婆婆不是觉得结婚应该简单，而是觉得，既然她不要彩礼，那娘家准备的东西就该归婆家。
她忽然有点冷，嗓子也有些干，语气却依旧平静：“那是我妈给我的，不是嫁妆。”
婆婆脸色一下子变了，她压低声音：“你结婚了，这些东西不就该带到婆家？”
她轻笑了一声，抬眼看着婆婆：“那你家准备了什么给我？”
婆婆被问住了，脸色涨红，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嫁到我们家，家里就是你的。”
她看着婆婆，忽然觉得很累。
这场婚姻，值不值得继续？那天晚上，她坐在房间里，看着衣柜里那件“奶油白”的婚纱，思考了很久。
门外，母亲在和父亲低声说话，声音透过门缝飘进来：“她要是真不想嫁了，就别勉强，咱们家又不是非要把她嫁出去不可。”
父亲叹了一口气：“这姑娘心软，怕是还没想清楚。”
她听着，心里莫名有点酸。她知道父母的意思——他们并不是真的要靠彩礼过日子，而是怕她去了婆家受委屈。如果婆家真的把她当家人，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还想着从她娘家再拿点东西？
夜里，她翻出男朋友的微信，打字又删掉，最后只发了一条：“明天的婚礼，我们需要再谈谈。”
第二天，婚礼被推迟了。
她和男朋友坐在咖啡馆里，桌上的咖啡已经凉了半杯。
男朋友皱着眉，语气急切：“我妈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怕你吃亏……”
她打断他，语气很轻，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你觉得，我这样嫁过去，会吃亏吗？”
男朋友沉默了。
她没有再继续问，只是站起身，拿起包，轻声道：“如果你觉得我会吃亏，那这桩婚事，就算了吧。”
她走出咖啡馆时，阳光正好，马路对面卖花的小摊上，金黄色的向日葵开得正盛。
她忽然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
你愿意“干干净净”嫁人吗？这场婚事，后来还是没有办成。婆婆后来也没再找她，男朋友沉默了一段时间，过了几个月，听说他和相亲对象订了婚。
她没有后悔。
她知道，真正的婚姻，不是靠退让换来的，而是靠彼此珍惜。
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母亲都无法说服，又如何能保护他的妻子？如果一个家庭，在婚前就斤斤计较，又如何能指望婚后大度？
她不愿意拿自己的一生去赌，也不愿意让父母失望。
她依旧相信爱情，但她更相信，一个女人的底气，永远不该来源于婚姻，而是来源于自己。
你呢？如果是你，会怎么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