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说要当奶奶了吗？那就拿出当奶奶的样子来啊！」儿媳小张坐在我家沙发上，理直气壮地说道：「现在什么都涨价，我怀孕期间营养费至少要8万，还有学区房的首付...」
我端着刚倒好的热茶，手一抖，差点把茶水洒在茶几上。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才结婚一年的儿媳，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妈，现在的孩子从小就要抓起，学区房怎么也得准备着。」儿子小声地在一旁帮腔，「而且现在医院检查、营养品都很贵...」
我放下茶杯，深吸一口气：「爱生不生。」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儿媳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眼圈泛红。儿子也愣在那里，一脸尴尬。
说实话，这句话确实重了些。但我实在忍不住。他们结婚时，我和他爸就倾其所有给他们付了首付，买了一套小两居。装修时他们嫌小，又借了一部分钱。这一年来，每个月光供房子就要还一万多，儿子工资一万出头，儿媳虽然也工作，却整天嚷嚷着要买奢侈品。
「妈！你这话太伤人了！」儿媳突然站起来，声音带着哭腔，「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孙子？」
我冷笑一声：「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不给钱，你就不要这个孩子似的。现在的年轻人，生孩子都要狮子大开口要赞助了？」
「您这话什么意思？」儿媳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要什么营养品不应该吗？现在的孩子教育不都这样吗？您是不是觉得我图您家钱？」
儿子急忙打圆场：「妈，你别生气，小张她也是为了孩子好...」
「为了孩子好？」我打断他的话，「你们结婚时候买房，装修时候加钱，现在又要营养费要学区房，我和你爸这辈子的积蓄都给你们了。你以为我们是印钞机吗？」
「那您的意思是，不管我们了？」儿媳抹着眼泪，「我看您就是不喜欢我，从结婚那会儿就...」
我站起身来：「你别在这里打感情牌。要钱的时候就想着我们是长辈，其他时候连个节假日都不知道来看看。现在怀孕了，张口就要这要那，你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妈...」儿子还想说什么。
「行了，」我摆摆手，「你们自己商量吧。要我说，年轻人量力而行。要是觉得现在经济条件不合适，可以再等等。」
儿媳听完这话，直接抓起包冲出了家门。儿子为难地看了我一眼，赶紧追了出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瘫坐在沙发上，只觉得心里又气又累。
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我回想起这一年多来的种种。说实话，我对这个儿媳妇的不满，远不止是钱的问题。
记得他们刚谈恋爱那会儿，小张第一次来我家，穿着光鲜亮丽，拎着个奢侈品包包。我当时就看出来了，这姑娘物质欲望挺强。但儿子说人家是独生女，从小娇生惯养，性格直爽，心地不坏。
「妈，现在年轻人都这样，您别用老眼光看人。」儿子这样劝我。
结婚的时候，小张家里只出了十万块钱，说是女方家庭条件不好。我和老伴咬着牙凑了四十万给儿子付首付，还借了亲戚十几万。原本想着，年轻人有个小窝，踏踏实实过日子就行。
『妈，我同事家的婆婆给儿媳买了三十万的钻戒呢。』某天吃饭，小张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他家是他家，咱家是咱家。』我淡淡地回应。从那以后，她来我家的次数就越来越少。
新房装修时，小张非要换品牌的橱柜和地板，说便宜的不耐用。最后又花了二十多万。我心疼儿子工资低，主动提出给他们一部分装修钱，但小张接过钱后连句像样的感谢都没有。
「妈，现在的年轻人都追求品质生活。」儿子又一次替她解释。
老伴常说我太计较，但我是真心疼这个家。我和老伴都是普通工人，一辈子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攒下一点养老钱，都给了儿子。本想着他们能体谅父母，好好过日子，没想到这才一年多，就要再次伸手要钱。
『你看看人家王阿姨，孙子都会打酱油了，天天去接送。』前几天遛弯，碰到老姐妹，她这样说。
『可不是，我这儿媳妇怀孕了，就知道要钱。』我叹了口气。
『你也是的，儿媳妇怀孕，你这个当婆婆的总得表示表示吧？』
『表示？房子首付、装修钱都给了，现在又要营养费，还要买学区房。我们老两口的养老钱都掏空了，她眼里只有要钱，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那也不能说'爱生不生'这种话啊，多伤人。』
我沉默了。是啊，这话确实说重了。可是每每想到他们这一年来的种种表现，我就觉得心寒。过年过节，他们嫌我家远不愿来。平时打电话，不是要这就是要那。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开口就是钱。
「当家长的，都是为了孩子好。」我喃喃自语，「可是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总觉得长辈给钱是理所当然的呢？」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儿子发来的消息：「妈，小张说她要回娘家住几天。」
我看着手机屏幕，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
这一闹，小张真的回了娘家。儿子每天在家和单位两头跑，脸上的憔悴让我这个当母亲的看得心里发酸。
「妈，您就给个台阶下吧。」这天晚上，儿子坐在我身边，欲言又止，「小张她...其实性格直，但人不坏。」
我正择着菜，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你是觉得妈妈说话太重了？」
「那天的事，大家都有些冲动。」儿子搓着手，「小张她怀孕后情绪是比较敏感，但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的孩子从小就要抓起教育，我们也是为了孩子以后...」
「为了孩子？」我放下手中的菜，「那你们有考虑过我和你爸的感受吗？你爸退休工资三千多，我两千多，每个月还要还你们的装修借款。现在你们又要八万营养费，还要买学区房。我们上有老下有小，难道就该这么榨干我们的养老钱吗？」
儿子低下头：「我也知道为难您和爸，但是...」
「但是什么？」我打断他的话，「你媳妇现在闹着要买学区房，你们想过首付要多少钱吗？就你们现在的工资，每个月的房贷你们背得起吗？」
正说着，儿子的手机响了。是小张打来的。
「老婆，我在妈这儿...嗯...好，我这就回去...」
放下电话，儿子一脸为难：「妈，小张说她今天检查，医生说她血压有点高，需要好好调养...」
我心里一紧。虽然对儿媳有诸多不满，但毕竟她现在怀着孕。「那你快回去看看。」
儿子走后，我坐在沙发上翻看手机。邻居群里正热闹地讨论着「现在的婆媳关系」。
『现在的儿媳妇太难伺候了』
『要求那么多，还觉得是应该的』
『我家儿媳妇怀孕，张口就要二十万营养费』
『你们还算好的，我认识一个，直接要婆家买一千多万的学区房』
看着这些留言，我心里五味杂陈。晚上，老伴回来，我把这事跟他说了。
「要不，我们再想想办法？」老伴叹了口气，「毕竟是我们的第一个孙子。」
「你还记得咱们结婚的时候吗？」我看着他，「那会儿工资低，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可我们省吃俭用，自己拉扯大了孩子。现在的年轻人，还没把孩子生下来，就要老人掏空家底...」
正说着，儿子又来电话了：「妈，小张说她想通了。她说如果您和爸实在拿不出钱，那这个孩子就...」
「就什么？」我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
「她说...她说打掉算了...」儿子的声音有些哽咽。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击打在我心口。我突然意识到，这场关于钱的争执，似乎已经远远超出了原本的范围。
「你说什么？」我的手紧紧握着电话，「她这是在威胁我们？」
电话那头的儿子沉默了几秒：「妈，她说您要是不同意，就去医院...我...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放下电话，我浑身发抖。老伴赶紧给我倒了杯热水：「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想？这是拿孩子来要挟啊！」
我一口气喝完热水，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头的火：「你给小张母亲打个电话，就说我要去她家一趟。」
半小时后，我站在了小张家的门口。开门的是小张母亲，脸色也不太好看。
「大姐，你来得正好，」她让我进屋，「孩子这几天在家哭得不成样子，我这个做妈的看着心疼啊。」
小张正躺在沙发上，见我来了，立即别过脸去。我深吸一口气，在她对面坐下。
「你们要说什么就说吧，反正我已经决定了。」小张的声音带着哭腔，「要是觉得我图你们家钱，那这个孩子我不要了。」
「你！」我气得手发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是一条生命！」
「妈，」小张突然坐起来，眼睛红红的，「我知道您看不上我，觉得我虚荣、爱花钱。但我要的这些，难道不都是为了孩子好吗？」
「为了孩子好？」我冷笑一声，「拿孩子的生命来威胁公婆，这就是为了孩子好？」
「我...我也不想这样...」小张突然崩溃大哭，「可是您知道吗？我同事的孩子，生下来后因为没买学区房，只能在郊区上学。现在补课费一个月就要好几千。我，我就是不想我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看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我心里的怒气渐渐消退。是啊，这个八零后的姑娘，从小到大都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里挣扎。她的焦虑和不安，又何尝不是这个时代给予她的压力？
「孩子啊，」我轻声说道，「你知道我和你公公是怎么把你老公养大的吗？」
小张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那时候我们家一个月工资加起来不到两百。你公公省吃俭用，我们家连个电视都舍不得买。但是你看看，你老公现在不也挺优秀的吗？」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小张还想说什么。
「是不一样了，」我打断她的话，「但是再好的物质条件，也比不上父母的爱和家庭的和睦。你觉得，一个在父母反目、家庭不和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将来会快乐吗？」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小张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其实...其实我也知道自己太过分了...」沉默良久，小张擦了擦眼泪，「我就是...就是害怕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害怕别人说我不是个好妈妈...」
我看着这个才二十六岁的准妈妈，突然意识到她何尝不是个孩子。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的自己——同样年轻，同样焦虑，同样害怕给不了孩子最好的。
「傻孩子，」我坐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当妈的，谁不想给孩子最好的？但是最好的，不一定是最贵的。」
小张靠在我肩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妈，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气话。我就是...就是太着急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叹了口气，「这样吧，营养费的事情，我和你公公商量过了。我们虽然拿不出八万，但是三万块钱，我们一定想办法给你。」
「妈，不用了...」小张抬起头。
「你听我说完，」我看着她的眼睛，「这三万块钱，是我和你公公的一片心意。至于学区房的事情，我建议你们先别着急。等孩子生下来，咱们再慢慢规划。」
「我不该那么着急要这要那...」小张低下头，「其实我知道，您和爸这些年也不容易。」
「傻孩子，」我摸了摸她的头，「你要记住，再好的学区房，也比不上一个和睦的家庭。你看看现在的新闻，多少住在学区房的孩子，因为父母的压力太大而不快乐。」
「妈说得对，」小张母亲在一旁附和，「我们小张从小也是普通学校毕业的，不一样有出息？」
当晚，儿子接小张回家。看着他们夫妻俩和好如初的样子，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第二天一早，小张特意来家里给我们煮了早饭。虽然手艺不太好，但我和老伴都觉得格外温暖。
「妈，」吃完饭，小张欲言又止，「我想跟您说件事。」
「什么事？你说。」
「我和老公商量过了，」她认真地说，「我们决定先住现在的房子，好好存钱。等孩子大点再考虑换房的事。」
我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一阵欣慰。或许，这场风波反而让我们婆媳之间有了更多理解。
「对了，」小张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我这几年买包存的钱，一共两万多。我想...我想贴补家用。」
我看着眼前这个渐渐懂事的儿媳，眼眶有些湿润：「钱你留着吧，给孩子买点必需品。记住，家和万事兴。只要我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孩子就一定会幸福。」
窗外的阳光暖暖地照进来，我突然觉得，这或许就是最好的「赞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