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白鹿原》幕后故事,远比你想象的精彩!

尔云评娱乐 2024-10-13 08:37:51

王珍一旧作赏析,文章发表于2017年。本文创作采访了出品人赵安,导演刘进,编剧申捷,演员李沁、杨皓宇、曹馨月等人。

原文标题:剧版《白鹿原》17年, 原上人未老,白鹿今犹在

17年前,陈忠实对赵安说:《白鹿原》交给你了,从此陈忠实是陈忠实,《白鹿原》是《白鹿原》。咋改,那是你们的事了。《白鹿原》的改编,我寄希望于电视剧。17年后,赵安想对陈忠实说:陈老师,电视剧我已经拍完了,不知你满意吗?

文 | 王珍一

赵安没有想到从拿下《白鹿原》的电视剧版权到正式播出,用去了17年时间。

《白鹿原》播出后,引发热议,豆瓣评分高达9.0,因其史诗般的视角、演员精湛的表演以及经得起挑刺的细节被观众誉为“国剧门脸”。能收获这样的评价,赵安觉得17年的付出值了。

《白鹿原》也改变了赵安的行事作风,一向低调的他开始愿意接受媒体的采访为《白鹿原》助力,微信朋友圈里他每天都会发布与《白鹿原》相关的信息,协调组织着与《白鹿原》相关的各类事宜。

当一天的繁忙结束,安静地躺在床上。他会想起陈忠实,念叨着:如果陈老师能看到该有多好啊。17年前,陈忠实对赵安说:《白鹿原》交给你了,从此陈忠实是陈忠实,《白鹿原》是《白鹿原》。咋改,那是你们的事了。《白鹿原》的改编,我寄希望于电视剧。17年后,赵安想对陈忠实说:陈老师,电视剧我已经拍完了,不知你满意吗?

拿下版权

赵安最早接触《白鹿原》是在上个世纪90年代,彼时欧美苏俄文学盛行,卡夫卡、福克纳的作品深受赵安喜欢。同期,中国文学界出现了“陕军东征”现象,陕西出了几部重量级的文学作品,其中有一部就是陈忠实的《白鹿原》。

一次偶然的机会,赵安翻开《白鹿原》,赵安被深深吸引、迅速看完,内心震撼。《白鹿原》使作为陕西人的赵安对脚下这片养育着他的土地重新打量,对祖辈们的事情产生浓厚的兴趣。

赵安特意回了趟老家和姥爷聊了聊他们当年的事情。他问姥爷当年真的有土匪吗?姥爷告诉他家里最大的一块匾就是土匪送的。赵安的曾外祖父是一名开明绅士,有一次冬天赶马车进城,看到路边有一个人快被冻死,他脱下棉袄给对方盖上。实际上这个被冻的人是名土匪,活下来后他给赵安的曾外祖父送了块匾,以谢救命之恩。姥爷告诉赵安当时土匪白天为农,晚上为匪,一点不假。后来赵安将这些故事融入到他出品的电视剧《关中匪事》里。

赵安真正与陈忠实接触却在他从事影视行业之后。1999年,赵安出品的电视剧《121枪杀大案》大火,年轻气盛的赵安志得意满,觉得天下没有自己拍不成的剧,一心想着再做几部大剧。赵安想到了《白鹿原》,2000年赵安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陈忠实,一心想拿下《白鹿原》的电视剧版权。赵安的真诚感动了陈忠实,陈忠实同意了。

2001年7月23日,是赵安难以忘记的日子。那一天他和弟弟赵军驱车前往陈忠实西安灞桥西蒋村的家里签《白鹿原》电视剧的改编合同。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二三点左右,陈忠实正准备吃午饭,两个馒头,一碗白菜熬豆腐,几块肥肉。那天陈忠实和赵安聊得很开心,陈忠实高兴地让赵安看了两样东西,一件是《白鹿原》中朱先生的原型大儒牛兆濂的照片。一件是范增写《白鹿原》的一句诗:仰首青天人去后,镇身危塔蛾飞时。

临走,陈忠实对赵安说:做这个不容易,要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彼时年轻的赵安认为不会遇到多大问题,却不料仅仅立项就用去10年时间。那天,赵安兄弟怀揣着合同,在白鹿原下,灞水河畔的公路上,迎着夕阳,开着白色的普桑一路狂奔,“感觉像快活林里一对劫了皇纲的土匪。”

《白鹿原》出品人赵安

艰难立项

现在回忆起10年立项的日子,赵安说像一场梦魇。“放弃和坚持的情绪轮番来袭,期盼和焦躁的心态反复煎熬。”

赵安坦诚最初做《白鹿原》的时候并没有多远大的目标,只是觉得这么好的东西自己不去做有点亏。但当开始着手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赵安就觉得这件事情必须由他来做。“我费了那么大劲,要是没有做成却让别人做成了,我会很不甘。”

当三年的版权时间到期,立项还没有批下来,赵安每天都很焦心,生怕这个项目被别人抢走。那段时间赵安不能听别人提《白鹿原》,一听有人说谁谁要申报《白鹿原》,赵安就特别着急。

赵安也变得害怕见陈忠实,他将那段时间见陈忠实形容为“煎熬”。

一见面陈忠实就会问《白鹿原》的情况,赵安学会了诉苦,说着自己如何如何的努力,只是最后没有任何结果。

赵安想和陈忠实继续续约,陈忠实告诉他:现在做啥事都难,你只要拿来国家批准的红头文件,哪怕是一张二指宽的条条,咱就继续。最后赵安与陈忠实达成一份口头协议:赵安可以继续做,但陈忠实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谁能批下来陈忠实就签给谁。

可是到了第五年,赵安依旧没有立项成功。赵安害怕陈忠实问他,可又害怕他不问。陈忠实不问的时候赵安想着陈忠实是不是把版权签给别人了。

发展到后来一看见陈忠实那张饱经风霜的脸,赵安就心里打怵,一听见他说哪家影视公司又找他了,就心如刀绞。以至于有一次赵安参加一场陕西省的省上会议,满共就二十余人,一进会场,赵安就看见陈忠实大马金刀的坐着,抽着他的黑杠子(巴山雪茄),赵安竟然借上厕所悄悄地溜了。

如今《白鹿原》成功播出,很多朋友称赞赵安能抗事。赵安却说那是无奈是没办法,而自己又有点小野心想将这件事情做成。让赵安高兴的是在坚持的过程中,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就像电影《阿甘正传》里的阿甘不停跑步,跑着跑着最后跑出了一支庞大的队伍。

赵安的坚持没有被辜负。2010年10月,《白鹿原》电视剧的立项批下来了。因为耗时太长,赵安已经没有了激动的感觉,只想着要把这个项目好好做好。赵安第一时间给陈忠实打了电话,陈忠实不相信,说你甭哄我老汉,把红头文件拿来。赵安说现在没有红头文件了,广电总局只在网上公示。陈忠实仍然不信。“我说,陈老师,你不信我,没问题,你找个你信任的的人,上网查查,如何?”

结果晚上陈忠实给赵安打电话约着晚上坐一会。两人在长安壹号找了个包间,要了一瓶红酒,点了几个小菜,俩人很感慨。陈忠实对赵安说:十年了,你终于胜利了,过程能写一部长篇小说了。赵安急着问版权咋办。陈忠实笑道:“我说话算话,版权至今我谁也没签,你批下来,以后我就只认你了。”赵安接着问陈忠实对改编有什么意见,应该注意些什么?陈忠实告诉他:咋改,找谁改,那是你的事了。那晚,俩人特别开心,以至于赵安第一次感到,涩涩的干红,竟然那么好喝。

《白鹿原》海报

改编之路

立项后,《白鹿原》的剧本改编成为最大的难题。《白鹿原》原著几乎两个章节就是一个故事,人物并不贯穿。“这种形式其实不太适合电视剧。”

铁了心要将这件事情做成的赵安就将当时全国知名的编剧排了一个表,一个一个找,但都被拒绝了。拒绝的理由千奇百怪,有人说我不做自然有别人做。有人说改编《白鹿原》肯定挨骂,改得好了是原著的功劳,改不好就是编剧的问题。

赵安想到了合作多次的编剧申捷,大学时读过《白鹿原》的申捷对《白鹿原》十分喜爱。但当赵安邀请申捷担任编剧时,申捷拒绝了,并直言:我功力不够做不了。申捷开始帮着赵安介绍大编剧,结果谈完一圈再次都被拒绝。

赵安认真想了想还是希望申捷能够担任编剧,在赵安眼里申捷是一位不管什么时候见到都激情饱满,创意多想法多的人。有一天赵安找到申捷深情的对他说:“你写了二十多部剧了,你得有一部立身之作啊。《白鹿原》是一个机会。如果你与它失之交臂,说不定将来会后悔一辈子。”

彼时的申捷处于精神的困惑期。申捷坦言自己学会了讲故事,学会了适应市场,迎合市场,市场流行什么就做什么,收获了名利,但是却越来越紧张,恐惧,痛苦。上大学时关于写作的美好与沉浸荡然无存,完全成了安身立命的工具。申捷想要自我改变。当赵安找到申捷出任《白鹿原》编剧的时候,申捷为是否接受而辗转反侧。有前辈善意的提醒他别沾这个题材,“那片原太深了,你挖不进去”。

申捷再一次重读了《白鹿原》,翻找关于陈忠实创作小说时的记录,“他写田小娥被鹿三刺死,喊了一声大啊!陈先生眼都黑了,半天才缓过劲来。那一刹那我看到了写作的圣光。我想起了大学那个雨夜。我要那圣光照在我的身上。”申捷要借《白鹿原》找回内心对编剧写作的神圣感。在签约前,申捷明白,今后的日子里将会失去什么,拥有什么,面对什么。“只有像忠实先生那样守住心底的宁静,守住老祖宗传给我们的文化,才能不迷失。”

为了能找到真正进入《白鹿原》世界的感觉。申捷去了西安。赵安带着申捷在白鹿原上到处转,慢慢的看着当地的老村子,和当地的农民聊天。

赵安找到了自己的老师中国传统文化研究学者蔡光澜和牛兆濂的曾孙牛锐,想着他们和申捷肯定能交流出很多东西出来。当蔡光澜坐着车随着赵安、申捷去找牛锐时,在车上蔡光澜一句话也没说。见到牛锐后看了很多牛兆濂的字画、照片、遗物。临走,蔡光澜对申捷说了一句话:你不要把我们《白鹿原》写成信天游了。后来申捷多次和赵安提及此事,说你们陕西人太厉害了,就这一句话给我定调了,不能写成男欢女爱。

后来赵安安排了申捷和陈忠实见面,地点依旧在长安壹号。那天,陈忠实讲了很多,陈忠实讲着黑娃的原型,讲着他为什么写黑娃这样的结局,讲着朱先生退清兵的一些细节,讲着为什么写田小娥。那天,申捷和陈忠实聊得很兴奋。结束的时候大家一块合影,完了之后赵安问陈忠实觉得申捷怎样?陈忠实说没想到他那么年轻。那时申捷36岁。

申捷用8个月时间做出了《白鹿原》的大纲,赵安和申捷反复讨论了两次,落脚点都在如何尊重《白鹿原》的魂,在此基础上再对故事进行发展。

申捷这一做就是三年,申捷形容自己进入了疯魔的状态,孤独、痛苦、幸福、喜悦同时包围着他,每天都在天堂人间地狱轮回。申捷完全与外界切断联系,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写作及写之外的思考,看各种史料、资料,把自己沉浸其中。

因为看不到目标,身心俱疲,申捷想过放弃。申捷为此曾躲过赵安,赵安手上有他五六个电话,家里的工作室的老婆的丈母娘的……申捷还记得交完剧本的那个夏天,赵安给他写了一个扇面,上面就两个大字:“讨债。”“以后我再写东西会摇着那把扇子写。”可是也是他在写到白灵死去的时候,伤心痛哭。赵安还记得一天早晨申捷给他打来电话说他将白灵写死了,哭了一夜。也是他在剧本里写到仙草死的时候,写到仙草对白嘉轩说, “我走了,谁给你和三哥做饭呢?”申捷泣不成声。

当走过这三年,申捷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了,找到了初心。“《白鹿原》是我的里程碑,是我的出发点,是我创作生涯美妙的经历。”

在剧本创作的3年里,陈忠实给赵安打过几次电话问剧本的事情,但总是一个借口,说他来了几个朋友,问到这事咋样了。赵安一边给他汇报着进度,一边暗自思忖,这可爱的老汉,是真别人问了,才问一下,还是自己想催了,不好意思。

剧本出来后,赵安给陈忠实打电话说剧本做完了,送审前,你要不要看看。陈忠实说,你送吧,我不看了。过后,赵安找了一批陕西的专家开研讨会。反响很好,评论家李星说,我终于看见了一位能和陈忠实进行灵魂对话的编剧。研讨会过后没几天赵安突然接到陈忠实的电话。他说,哎,赵安,你把剧本做完也不送我一套看看?赵安有点蒙。赵安说,陈老师,三个月前我就问你看不看,你说不看了,你可不敢冤枉我。陈忠实笑了,说我忘了,赶快给我送一套。

半个月后,陈忠实问赵安能不能约申捷一块坐坐。申捷欣然前往,在酒桌上,陈忠实专门端起一杯茅台,走到申捷面前敬酒,说辛苦了,以后剧本修改,有啥事都可以找我。申捷说道,陈老师,老赵说你看剧本,我紧张坏了,我就怕你骂我。陈忠实笑了,说剧本你是专家,我还能骂你。

赵安、申捷与陈忠实在一起

群英荟萃

赵安信奉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对剧组核心团队从不干预。剧本送审通过后,赵安想到的白嘉轩的第一人选就是陕西籍演员张嘉译。

2014年,赵安给张嘉译送去《白鹿原》电视剧的剧本,张嘉译放了一个星期没看,因为“特别害怕剧本写不好,打破了你对小说的想象。”直到赵安催促回话要不要演,他才捧起来看,一看就放不下。七十多万字,厚厚的四大本,比小说的五十万字还长,张嘉译随身带着,有空就看。看完立马给赵安打电话:“我接了。我真没想到,能改得这么好。”

《白鹿原》总制片人李小飚找到了导演刘进,找了两次,两次都被刘进拒绝。“确实是怕拍不好,将来挨骂。糟践吧,咱宁肯不拍,也别让人说咱们糟践东西。”

后来看完剧本的张嘉译告诉刘进剧本真的非常好。刘进有点不信,追问张嘉译“真的非常好吗?”张嘉译劝他看一眼,并告诉刘进这个本子非常值得拍。

刘进这一看就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一口气就读完。“读完当时真是挺兴奋的。”对剧本十分挑剔的刘进愿意担任导演,张嘉译则出任艺术总监。

彼时民国偶像剧盛行,很多人劝赵安将《白鹿原》拍得时尚一点。赵安将张嘉译、刘进找到一起探讨,大家都觉得《白鹿原》的力量绝不在于它是民国戏还是农村戏,这是一个具有深厚文化内涵的作品。赵安还记得刘进当时说这是《白鹿原》,一辈子也不一定能碰到这样的戏。后来这句话成为他们动员各个演员的话。张嘉译则对赵安说:咱都是陕西人,《白鹿原》不能在咱手里糟蹋了。

刘进和张嘉译开始找演员,标准很简单——有演技、能吃苦。在《大清盐商》中与张嘉译有过对手戏的实力派演员杨皓宇接到了张嘉译的电话,邀请他参演《白鹿原》,后来杨皓宇饰演白鹿原上唯一的医生冷先生。之前与导演刘进相识的陕西籍演员曹馨月接到刘进的电话让去试镜,结果顺利通过,在剧中饰演冷先生的二女儿冷秋水。

杨皓宇《白鹿原》剧照

田小娥的饰演者李沁接到去见张嘉译和刘进的电话时还在睡觉,特别懵,但一听到消息还是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原来李少红导演向张嘉译推荐了她。李沁见到了刘进和张嘉译,聊了一会后,刘进问李沁愿不愿意来演田小娥。李沁考虑了三天最终同意,她说一个演员要有勇气敢于挑战自己,而他相信导演选择她的眼光。后来李沁问过刘进为什么选她饰演田小娥,刘进说,你符合这个人物。

很快,《白鹿原》剧组聚集了张嘉译、何冰、秦海璐、刘佩琦、杨皓宇、李洪涛、戈治均、雷佳音、翟天临、李沁、姬他、小斯琴高娃、孙铱、邓伦、曹馨月等老中青实力派演员。

张嘉译、秦海璐《白鹿原》剧照

体验生活

开拍之前,《白鹿原》剧组做了一件中国影视圈多年未做之事——让演员体验生活。

赵安回忆当时蓝田县政府对他们支持力度非常大。彼时该地宣传部长问赵安需要什么?赵安说需要老师,需要会纺线、割麦、擀面、犁地的老师,结果对方很快找到。演员们男的就犁地、割麦,女的就擀面、纺线。

体验生活阶段生活条件很苦,为了给大伙减肥,吃的方面,一水儿的白水煮白菜,连盐都很少放。住的方面,大家是真住在村子里,住在村民家里,蚊蝇虫子都很多,上厕所都要走出去很远。

赵安印象特别深的是黑娃的饰演者姬他,他硬是把自己晒得黝黑黝黑,不停地割麦,全身是汗。彼时张嘉译为了戏中的角色减肥不吃饭,不知喝一种什么饮料。当时剧组里只有刘进可以端着碗口比脸大的海碗吃面,刘进会端着一碗面到张嘉译跟前逗他,说这是明星擀的面。张嘉译很馋,但又没有办法。

申捷直言此前没见过演员们如此热情,每天晚上在院子里蹲坐一圈聊剧本。申捷在这里极受欢迎,演员们排着队跟他聊戏,时间得预约。杨皓宇观察到青年演员非常努力,生活里基本时时刻刻在找人物状态。

李沁《白鹿原》剧照

作为南方姑娘,为了与西北的黄土地更为契合,李沁也没少吃苦头。前期进村训练,和当地妇女一起学习擀面、纺织,练到手都生茧了。因为田小娥裹了小脚,还跟着老师练走路姿态,“带点小碎步的感觉”。

李沁很感谢秦海璐,只要一有空秦海璐就会和青年演员们分析人物。有一天听到秦海璐对田小娥的分析,李沁有了一种顿悟的感觉。秦海璐告诉李沁其实田小娥这个人物很简单,就是分三个阶段。“最开始你跟黑娃在一起时特别灿烂、开心,是你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候。跟鹿子霖的时候,那是因为黑娃走了,你要依附于一个人,之前的锋芒你就要收敛一点,但是个性还是不会变的。最后跟白孝文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悲剧,要惨一点,两个同是被白鹿原遗弃的人,惺惺相惜。”李沁有时会怀念那时的生活。“那时大家一起吃饭,一起聊戏,就像个大家庭一样。”

后来《白鹿原》开拍,曹馨月还记得那时候青年演员集中住在酒店电梯的西侧。曹馨月把头,隔壁是“白孝武”王骁,正对面是“冷秋月”小斯琴高娃,斜对面是“鹿兆鹏”雷佳音,之后是“孝文媳妇”张瑶,“白孝文”翟天临、“田小娥”李沁他们,“就像大学住宿舍一样。”

当不拍或收工后,他们就集中在某个人的屋子里,吃吃喝喝聊剧本谈人物。多数时候他们会去张嘉译住的顶楼,顶楼大厅里有一张很长的会议桌,长期有各种茶,欢迎大家随时交流思想沟通人物培养情感,秦海璐带领大家读剧本就是在此举行。

期间也有很多趣事。有一次在阳台上烧烤,王骁主烤,曹馨月端盘子往桌上送,正在跟翟天临高谈阔论掰扯人物关系处理细节的雷佳音耳朵里钻进了一只蜜蜂,疼的要命。因为晚上灯也不是很亮,所有人拿着手机当手电筒用给他照耳朵,大家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李寡妇的扮演者何苗当机立断的抄起烤肉用的油瓶子高呼“都让开!”点了几滴到他耳朵里,过了一会儿让他侧着脑袋,蜜蜂就跟着油流出来了。劫后余生的雷佳音感慨:李寡妇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开拍后,作为东道主的张嘉译更是热情。晚上不时叫来几千串烤肉,都是串好没烤的。在现场架火,让大家边烤边喝酒。有时从西安请来饭庄大师傅,给剧组改善伙食。有时他们在酒店顶层煮火锅,人来人往中,谁想吃肉就涮点肉,想吃菜就涮点菜,吃累聊累了就进屋睡觉。“像过客一样,那个感觉特别棒。”申捷回忆。有一次,申捷又进了剧组,很快有人端来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泡馍,原来是张嘉译托人去原下买的,说要让申捷感受一下,蹲在拍摄现场门口吃羊肉泡馍的感觉。

《白鹿原》白家全家福

精益求精

2014年5月20日,剧版《白鹿原》正式开机。前一晚赵安特意去理了个发,洗了个澡。李小飚则专门到水陆庵烧了香,请人算好了吉日吉时。

《白鹿原》拍摄过程中赵安收获了很多感动。当费用超支几千万,剧组没有钱的时候,很多演员自降酬金,甚至很多演员零报酬过来串戏。后来又超期了20多天,演员们没有任何怨言,兢兢业业的将电视剧拍完。

刘进回忆当时几度觉得撑不下去,但是大家努力坚持了过来。在拍摄的7个多月里,94位主演和400位幕后工作人员,以及总计达4万多人次的群众演员一道,用227个日夜,从蓝田开始,经三原、南京、上海、合阳、晋城、太谷、碛口、回到蓝田,再最终返回北京,先后完成全组10次大规模转场,足记遍布京沪陕晋苏各地,没有一个演员掉链子。戏拍完后演员们聚会,谈到《白鹿原》剧组,都说这个剧组在认认真真地做戏,认认真真地在搞艺术。

《白鹿原》剧组的认真还表现在对剧情细节的把控上。镇嵩军围攻西安城的时候到底穿什么样的服装?剧组没人知道,但剧组也不愿意凑合。后来剧组在网上寻求帮助,有一个网友提供了一张当年镇嵩军刘镇华军官团的合影,剧组立马就按照照片去做衣服。

赵安还记得白嘉轩时代已经开始用人踩的半机械化扎花机,但是当时没有。剧组花了很长时间在天津的一个博物馆找到了一台,但是对方不愿意借。剧组就把照片拍下来回来自己做。甚至剧组做的8辆牛车马车因为太过于有年代感,都被博物馆要去收藏。

导演刘进在《白鹿原》拍摄现场

赵安很清楚的记得为了拍一场求雨的戏,刘进找了一大批民俗专家询问细节。有人劝刘进不要费那么大劲,他回应:要做就做到最好,要么就不做。“拍摄过程中不停有人来看,很少能打扰到他的工作状态”。

很多时候拍摄过程中张嘉译和刘进、李小飚会大吵起来,几乎成了剧组一景。何冰委婉提醒张嘉译,你在片场跟导演说话客气点嘛。张嘉译说:“客气什么?我俩打小就这么说话,从小吵到大。没事儿的,我们有默契,拍戏的时候对事不对人。”张嘉译鼓励其他演员尤其是年轻演员也吵,“要有想表达的欲望。要专注到戏里,激烈地表达。”何冰、雷佳音等自己聊天,说这三人,拍完这戏肯定散伙了吧。没多久,他们又聚一块了。

《白鹿原》剧组另外一个重要特点就是拍摄过程中,演员们互相帮助。李沁和姬他拍激情戏的时候。张嘉译就在监视器那看。为了让演员们放松,张嘉译说,“我跟你说,我演这种戏可在行了。你们得好好演。”因为没有演过这种戏,李沁特别害羞、紧张。张嘉译就把李沁叫过去说“你现在是田小娥,不是李沁。而且田小娥肯定是比较主动的。”结果那场戏拍了大概3-4遍就过了,看完他们拍完第一场床戏,张嘉译就放心的走了。

群众演员的表现也让人感动。一场朱先生出殡的大戏,天气热到40度,热晕了4个群众演员,其他群众演员仍然在真跪和真哭。“不管是七八十岁还是七岁的,没有一个糊弄的。”扮演田福贤的扈耀之说,“我们陕西人就是,只要答应了那就什么都不会多说。”扮演朱先生的刘佩琦觉得,这些真正的白鹿原子民,敬畏着陈忠实先生,敬畏着朱先生的原型关中大儒牛兆濂。

姬他、李沁《白鹿原》剧照

痛心遗憾

2016年1月,剧版《白鹿原》杀青。杀青那天,大家很开心,当天晚上不少人喝醉。

建立深厚友谊的演员们虽然对剧组依依不舍,但不得不离开去开展各人下一步的工作。剧版《白鹿原》的工作却并未结束。关机以后,刘进下了很大功夫,后期整整做了一年。

赵安则去找了赵季平做曲。赵季平对赵安说你就应该来找我,陈忠实也是我的好朋友。彼时71岁的赵季平有几场音乐会要做,压力很大。赵季平担心工作量太大,将儿子赵麟叫来一起做。有一天赵季平叫赵安去他家,赵季平就开始在家里的钢琴上弹起《白鹿原》的片头曲并且哼唱起来,“原上的白鹿呦,我爷我大的白鹿呦”。赵安觉得好极了,当时赵安和赵季平合同还未签,赵季平却将片头曲已做完。片尾曲剧组找了韩磊,当韩磊在录音棚里豪情万丈地放歌“日子总会亮堂,麦子终会再黄。”赵安相信一切只会越来越好。

片子出来后,赵安就将片子送到省上审,当时陕西省委宣传部和广电总局分两摊在看。那时赵安很揪心,每天都派人去问怎么样,每天让人汇报专家们的表情如何,吃饭时都议论了什么。

当专家们看到最后一集的时候赵安去了现场。在现场的情景赵安终身难忘,当最后一集落幕的时候,不知道那位专家说了一句应该拍100集,很快与座专家集体起立鼓掌。赵安想请大家一起去吃饭,结果所有人一人叫了一份盒饭,继续聊着《白鹿原》。

《白鹿原》剧照

剧版《白鹿原》获得了审批专家们的认可,可是陈忠实却看不到了,成为了永远的遗憾。

《白鹿原》开机前夕,赵安曾跑到陈忠实的书房,想动员陈忠实出席开机仪式。陈忠实当时精神还好,就是说话吐词有些不太清楚,说几句,就要吐一口口水。赵安让陈忠实看了演员的单人海报,陈忠实看得很仔细,每一张都看半天,仿佛和自己心中的人物在对照,他没有作品评。赵安说,陈老师,十几年了,终于开拍了,轮到咱自己过事了,你这尊大神不就位,撑不起台面。哪怕去转一转,露个脸。陈忠实拒绝了。为了表示祝贺,陈忠实为《白鹿原》电视剧挥毫写下了“激荡百年国史,再铸白鹿精魂,祝贺白鹿原电视连续剧开拍”的四尺中堂。

电视剧前期拍完后,赵安专程去给陈忠实汇报,那时陈忠实身体康复了一些。对于电视剧投资了两个多亿陈忠实有些吃惊,关心得问能卖回来不?赵安笑说这回赚了。陈忠实也笑了,“你拍九十集,还弄得大,赚了就好,再让你赔了,我还睡不安生了。”赵安询问陈忠实是否看看片花。陈忠实说,我不看了,等你做好了,我再看。

后来剧组为《白鹿原》剪辑了一些片花,大家还是想让陈忠实看看。赵安又给陈忠实打电话,这次陈忠实答应的很痛快,说,好,但这周不行,安排不过来,下周吧。到了下周,赵安再打电话,陈忠实关机了。赵安便问陈忠实的办公室主任杨毅。杨毅说,陈老师要集中打半个月针,陈老师现在最操心的也就是《白鹿原》电视剧了,等打完针后再约吧。谁知道,等来的竟是噩耗。2016年4月29日,陈忠实因病去世。陈忠实始终未能看到剧版《白鹿原》,这也成为了赵安心中永远的遗憾。

陈忠实题字:激荡百年国史,再铸白鹿精魂

原上人

剧版《白鹿原》播出后,收获了一致好评,很多网友自发建立《白鹿原》主题群传播该剧,赵安心中的一块石头才算安全落地。

在赵安看来,剧版《白鹿原》不是爆款,不是快餐式的文化消费品。“我觉得它会长久流传下去,让大家认认真真的看。”赵安相信按照文学创作的规律,认认真真的做剧会得到大家的认可。

陈忠实的观点也影响了赵安。赵安说《白鹿原》拍出来后,放到社会上以后大家怎么说他就不管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解读,只要引起大家的讨论,赵安就觉得值了。

对于剧版《白鹿原》的播出效果,刘进比较满意。作为导演他更关注的是观众对这部剧的呈现表达和剧集品质是否认可。“就目前各方反馈来看,我觉得大多数观众还是非常认可《白鹿原》的。”让刘进惊喜的是这部剧90后观众也不少,乐视虽然有着诸如会员非会员的限制条件,但播放量却挺不错,弹幕也多。“年轻观众以他们的方式也在关注和支持这部剧,挺欣慰的。”

改编完《白鹿原》之后,申捷保留了当初改编时不带手机的习惯。现在的他更加明白自己所要的和自己必须做的。申捷已经不再简单粗暴的纠结于当下的收视率,他重新获得了专注于作品本身的幸福、踏实。

白嘉轩和仙草的合影

现在申捷的家中挂着一张白嘉轩和仙草的合影,合影里仙草坐着,白嘉轩站在旁边。最初这张照片刘进发给赵安看,赵安一看觉得这张照片很不错,就是白嘉轩那个时代农村夫妻的感觉。赵安问刘进这张照片哪里找的?刘进笑道你再认真看看。赵安这才发现照片中的农民夫妻竟然是张嘉译和秦海璐。后来赵安将这张照片发给了申捷,申捷喜爱得不得了,特意洗印出来挂在家中。对于申捷而言,这张照片背后包含的故事太多。再后来这张合影一直用于剧末片尾曲开始时的第一个镜头。

不管是对于赵安、刘进、申捷、张嘉译还是剧组的其他演员们,剧版《白鹿原》已经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但这段经历给他们带来的改变却是永远的,《白鹿原》无形中影响了参与的每一个人。

在家里看着白嘉轩和仙草的合影,申捷会经常想起最后一次和陈忠实喝酒时陈忠实所说的话,他念叨着:先生,我终于现在也是原上人了。

《白鹿原》安徽卫视开播盛典的时候,主创们重回白鹿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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