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隐士书法:把字写到了没有书写的痕迹

名家艺术 2025-01-12 21:18:01

(图一)

日前,隐士金熙长老师给我们分享了他刚写的几幅内容一样却书风截然不同的对联:《眼界高时无碍物,心源开处有清波》,前面二幅用笔有厚有实,有刚有柔,(见下图二及图三)到后面几幅写到恬淡虚无,已不见驰骋之象!(见上图一)

(图二)

(图三)

当我们静心在前几幅作品稍加停留时,就不难发现,开始写的点画虚实也恰到好处,用墨浓淡相宜。整篇古厚,稚拙有趣。“高”时即有高远之感,“心”字有篆意而大开张,让人心花怒放。(见图二)看到这里时,一般书法人都已激动不已,但当我们再往下品读时,已被隐士笔下的一缕清风带到了清凉之地---

原来,在人们还在苦苦追求各种写字的笔法时,隐士已忘记心中的技与法。行笔似冬夜初雪飘下,虽然听不见落雪之声,却看见高山被掩,人心展舒。

下图所作(图四)已看不到书写的痕迹,但是每笔交待得清清楚楚。原来,看似无迹却有迹,看似有迹亦无迹,如夏日清风,如空山落雪,在有迹与无迹间践行他的“不而”笔境,虽无还有的空灵境界。

(图四)

再细品,在这件无为而为的作品中,在暗藏波澜、内蕴铮骨的线条里,读出了他心中的“不”与“而”,(隐士在其《居士书风》一文中所提出的出世入世与“不而”笔法)读出了隐士对社会丑态的摒弃与对底层百姓疾苦的慈悲情怀。他给我们学生授课时曾说,从汉朝的章帝的《章草千字文》(见图五)中见到了他的内心世界:他没有刘邦的纵横捭阖,也没有纣王的杀伐戮力,他的厚道他的慈悲却留在这字里行间,虽然他在位只有14年,而留给历史的是一部传世佳作。

再让我们看一件隐士上半年写的《咏兰》诗作(见图六)及下半年因右手肩膀劳损用左手写的《咏兰》诗作(见图七),就笔法来品,由厚实更臻到萧散无为;书风亦更空灵无相。

一个书家的作品并不是写了一二件偶尔脱俗或者到化境的字,而是看他一辈子在哪方面化的心血、下的功夫。

(图五)

(图六)

(图七)

字写到没有痕迹的高人,历史上也有八大山人、弘一法师等。日本也良宽禅师亦写过《天上大风》(见图八),但少数字入境易偶得,字多写得没有痕迹的就更难。老师常对我们弟子说,初学书法要扎实遍临汉碑商鼎,但写到一定的量后,才能水到渠成,不刻意追求化虚化境。如佛家高僧孤苦历尽几十年青灯黄卷,最后才能明心见性;如仙家司马承祯的《坐忘论》中所言,如要达到得道化仙,必先做到:信敬、断缘、收心、简事、真观、泰定这六个过程最后方能得道。具体说,书法写到虚化之境,需要经历很长时间的实修,然后,自然而然虚由实化,也就是从“书法有法”入,到“书法无法”出。如老师以前几年写的《水前瘗鹤铭》(见图九),《水后瘗鹤铭》(见图十)及《榜书瘗鹤铭》(见图十一)到《左书瘗鹤铭》(见图十二),再到用《瘗鹤铭》笔境写的自作诗(见图十三与图十四)已到得意忘形、取神遗貌了!

(图八)

(图九)

(图十)

(图十一)

(图十二)

(图十三)

(图十四)

《一室琴声邀明月,半瓯清茗洗俗尘》这幅隐士自撰联也是隐士的代表作之一,从戊戌年、庚子年、癸卯年的作品中,分别写出了恬静、(见图十五)宽厚、(见图十六)古拙(见图十七)等不同书风的作品,特别是在创作甲辰年冬新作时,(见图十八),我们有幸目暏老师即兴挥毫,只见他眼睛时而闭时而睁,手上的毛笔仿佛在惚兮恍兮中挥动,渺渺茫茫,虽然随意信笔,但老师几十年的《毛公》篆籀底蕴,己化为高迈而儒雅,看似放旷恣肆而细品又能静穆至妙,神游物外!老师当时虽是左手握笔,但书作骨气洞达,势贯首尾,从上联的首字“一”,到下联的末字“尘”,气息一脉相承;“一”字负阳抱阴,“尘”字向右倾斜,最后一笔横负阴抱阳。首字与尾字阴阳相合,如天地、如太极...原来,书中有道,道书浑通,倾刻间,一幅不着安排、不思刻意、不求讨好的高境界的对联作品自然天成。正如本文标题所说的“赏隐士书法,把字写到了没有书写的痕迹”。

正所谓:救人之身病,可以施之以藥石;救人之俗病,即施之以书道矣。

当然,不是所有标以“书道”的书法都有道,乱书吼书者亦自称得道,这些肤浅的行为艺术早在东汉时期,王充就在《论衡.书虚篇》中所说,世间传授诗书者,大多想要标新立异。他们的写作看上去令人耳目一新,其实是来吓唬世之人,以标榜特别而闻名于世。

因此,隐士曾有“不是所有的丑书都可称之为拙书,亦不可将所有的拙书都称之为丑书”之论,(详见《书坛热议隐士左书<瘗鹤铭>,引发对“拙书与丑书〞的深度思考》一文)。隐士认为只有潜心研究临习书法几十年后,写到“巧至无巧处,此巧方为拙,此拙乃真拙,此拙亦有如豪华落尽,不期成而自然天成的拙〞,他亦作简单比喻,世上前百名武林高手,其中第三名都不知道第一名的高妙之处,只有第二名略知其奥妙,因为第三名与第一名的功夫差距已是甚远,何况第十名、第百名…。

(图十五)

(图十六)

(图十七)

(图十八)

故,“书法有法”是书法初学入门之参考,不是学书终极之“出门”。因为到了既知“法”后,就要忘记“法”的存在,否则,执着于法,拘泥于法,往往会被“法”所迷,著名书画家陆俨少曾说,我不看书法理论,越看越糊涂。谭峭《化书》有云:心不疑乎手,手不疑乎笔,忘乎手笔,乃知书道。…柔弱非美,强梁非勇,…无笔墨之迹,无机智之状,无刚柔之容,无驰骋之象,若黄帝之道熙熙然,君子之风穆穆然。…”书法写到如此境界,则真正做到了“以书载道”,见字如见中国儒释道传统文化;见字能令人直探本源、忽然开朗;见字能澄怀悟道,心开意解…那么,应是“书法有道”,或者称“书法无法”。

文/善剑 玉慈

编辑/段心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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