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智破绑票案

蔡培元 2022-12-26 14:22:59

清朝光绪二十八年初冬,天色快要暗下来的时候,“晋昌”皮货行的少东家郜子厚正独坐小楼,眯眼品茶。

忽然,总柜管家王福慌里慌张地拿着一份电报跑了进来。郜子厚拿过电报一看,脸色骤变,思忖半晌后,急令王福打点行装,准备车马,连夜直驱晋北大同。

待到少东家与王福收拾停当,正欲起身时,东家郜恒山的三姨太柳映红也嚷嚷着要一同前往。郜子厚见其执意要去,也不便拒绝,只好任由她上了马车。

究竟什么事令郜家如此张皇,连夜出行呢?此话还得从头说起。

半月前,东家郜恒山乘坐着新买的“菊花青”骡子车前往大同分柜筹集皮货。到达大同之后,连日奔波,深感劳累,货源备足,他心里骤然轻松,当下便招呼车把式韩三虎套上骡子车到了“翠香楼”前。

郜恒山上楼会访女友,韩三虎则将骡子车停在楼下,同青楼管家打了声招呼,也悠然自得,走进了旁边的一家酒馆。

韩三虎本是个见酒如命的家伙,碰巧邻桌两位也是酒中仙子,韩三虎落座叫菜,刚端起杯,旁边两人立刻凑了过来,说道:“这位朋友,倘若我等没有走眼,您老恐怕不是本地人吧! 有道是‘一人不喝酒,二人不赌钱!'倘若喜欢小酌,不妨凑成一桌,也好叙谈叙谈!”

韩三虎一听此言,颇有他乡遇故知之感,立刻起身移步,凑在了一起。推杯换盏,你敬我让,不觉之间韩三虎已是酩酊大醉,而另外两位却依然如故。

只见其中的一个人脱下头上毡帽与韩三虎的帽子交换戴上,出了酒馆,一屁股坐到了“菊花青”骡子车上。

过了一会儿,郜恒山青楼兴尽,出得门来,径直跨上了骡子车,压根儿没看车把式一眼,只是习惯性地“哼”一声,车把式会意,扬鞭催骡,直奔而走。

待到韩三虎酒醒出门,早已不见了骡子车的踪影。他赶忙连滚带爬跑回柜上时,众人皆言不曾见东家坐车回来。

直到夜半时分,仍无一点动静。料知东家已经出事,急忙电请坐镇太原的少东家火速前来。

少东家郜子厚听了韩三虎的陈述,觉得此事颇为蹊跷。这些年来,郜家的名声在大同一带叫得山响。

黑道上的几家悍匪年年到柜上领取税银,断不会这样翻脸不认人,一般毛贼则不敢招惹他们郜家。

那么,又会是哪个山头,谁家庙门如此出手“请神仙”呢?再者说来,这么干净利索,行动诡秘,会不会有分柜上的人通风报信呢?少东家左右盘算,思来想去,不觉已是天明。

这时候,王福推门进来,悄悄地递上一封信,说是大清早在门槛下捡回的,也许是昨夜有人从门缝中丢进来的。

信用一张白纸写成,纸边用毛笔涂成了黑框,字迹是红色。稍懂行者,应清楚这是一张票匪递来的“催命单”

“半月之内凑足十万大洋,不准讨价。赎票地点、时间和赎票方式另行通知。若要告官,当即撕票。”

郜子厚看过后,缓缓地将信置于桌上,征询似的看着王福,恰在这时,三姨太柳映红轻声推门闪了进来。

她看了看桌上的信,便冲着郜子厚嚷道:“赶快准备钱吧,不然,这帮挨千刀的票匪是啥事儿都能干得出来的。你爹这条老命一丢,我可就没法活啦!”

郜子厚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依旧在屋中踱着方步,突然回身盯着王福道:“速请马镖师前来议事!"

“威远镖局"的马镖师与“晋昌"皮货行的郜恒山已有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手下有十几名强悍英武、智勇兼备的镖师,个个都是肩背九子毛瑟,腰挎二把盒子的杆子手。

闻知郜东家有事,立刻齐刷刷地赶到了大同分柜上听候调遣,大同城内驻军的一位乔营长昔日也曾备受郜家接济,而今惊闻郜家遇难,匆忙赶到,并爽快地答应:“一旦需要,可借 一挺马克沁式重机枪供少东家调遣。 万不得已,还可出动一个连的兵力前来助阵。”

郜子厚闻言,感激不尽。

当夜,少东家与马镖师开始筹划具体营救方案。马镖师认为,郜东家十之八九是落到了盘踞在大青山一带的马匪手上,因而,必须先筹足十万大洋,然后再准备五峰骆驼,由马镖师充当交款人。

当驮着大洋的骆驼行至双方相距的中间地带跪下卸货时,正好可作众镖师的掩体,只要郜东家安全进入骆障,众镖师完全有把握迅速结果前来验钱的小匪。

那时,隐蔽在“票方”阵后骡子车上的重机枪突然开火,足以悉数歼灭群匪。东家安然无恙,大洋分文不丢,或许还可押着小匪去官家那里领赏。

郜子厚听了,觉得不很妥当。

倘若马匪派来验钱的是个狡诈奸滑之徒,要求先把骆驼牵走,再放东家呢?那样则镖师失去屏障,东家也难以安全脱险。再者说来,要从马匪手中夺钱,仅靠十几名镖师的力量恐怕有些不足,得请乔营长的部下前来助战,那么,兵士如若见钱哄抢,又将如之奈何?

商量来商量去,总没有拿出个万全之策。郜子厚觉得马镖师连日来东奔西忙,耗精费神,柜上照应不周,多有愧疚,便提议暂先歇息,待明日再议。

马镖师告辞起身,刚刚出了房门,忽然隐约看见一个黑影从院墙翻下,他飞快地闪身到栏柱后面,一直盯着黑影窜进东边一间屋里,黑影进屋,并未开灯,马镖师更加起疑,轻手轻脚地来到窗下,听到里面一男一女正低声言谈,其中说到“菊花青”骡子车的事儿。

次日下午,少东家正在房中与三姨太柳映红商议筹集大洋的事儿,马镖师进屋,言称镖行中尚有要事要作安顿,少去几日,即刻返回,那时定全力营救东家。然后又安慰三姨太道:“勿要慌张!东家吉人天相,一定逢凶化吉,遇难呈样。”

却说马镖师从皮货行出来,并未返回镖局,而是躲进了一家剃头店,稍作化装,便径直取道向雁门关方向而来。

这日行到雁门关下的一座古刹前,他左右环顾了一阵,看到古刹西边的一丛枯草似有东西压过,走过去一看,见沟下扔着一辆破车,但并非郜东家的那一辆,车身已经摔坏。

马镖师从沟下爬上来,缓步走入庙中,并未惊动庙中的和尚。庙的右边有一株碧绿苍翠的古柏,树荫下摆了一张雕刻精美的石桌,旁边立着四个小石礅。

左侧是一眼水井,井台上面的辘轳像是刚刚整修过,辘轳两头重新加固的铁箍,其材质工艺与破车上的如出一人之手。看到这里,马镖师脸上露出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微笑。

第二天正午时分,庙内来了一位军官,随身携带着家眷和儿子,像是出远门的样子。

进庙之后,言称要讨杯水喝,小和尚闻言起身去屋中端水,就在这一瞬间,军官移步走到正殿,脚下的方砖在皮靴的震动下发出了异常的回响。

小儿子随父走进殿中,甚觉好奇,便跑进跑出,一下子惊动了殿后的看门狗。

小和尚端出水来,面带愠色,军官赶忙上前道歉,一边喝水,一边训斥儿子,喝罢水,便匆匆返身出庙,那军官不是别人,正是马镖师所扮。

二探古刹,马镖师进一步认定古刹乃藏票之地,而三姨太无疑是这次绑票的内线。于是他星夜赶回大同,密告少东家郜子厚,即刻将柳映红绑了,关进密室。

两天后,马镖师和郜子厚装成两名小校,十几名镖师也着了士兵服装,押着七八辆装有麻袋的大车从庙前经过。

此时,天近黄昏,一名士兵进庙央求和尚,要在这里暂住一夜。

和尚当然拒绝,言称寺庙乃清净之地,不宜留客过夜。

不料士兵横冲直撞,进入殿内,看到桌上摆置的酒肉,便大声嚷道:“既是佛门净地,岂能吃肉喝酒,定是些不正经的秃驴,说不定庙后还藏着小尼姑呢!”

马镖师听到嚷叫,一声怒喝,众镖师即刻将小庙围定,开始进庙搜查,这一搜查不打紧,躲在暗室内看票的绑匪以为大事不好,急忙背起郜恒山沿着暗道开始逃窜。

众人在殿前庙后搜寻时,马镖师却独自静坐在水井台前,忽听井内有“扑通、扑通”的壁砖落水声,旋即又见辘轳上的井绳也绷紧了。

马镖师立刻示意手下人将殿门堵了,不准和尚出来。不大工夫,从水井内爬上一人,尚未落稳脚跟,即被马镖师的两把盒子顶住了脑壳。绑匪要命当紧,不敢声张,忙用暗语喊道:“扯出来!”

郜东家终于脱险了,上得井来,已是形容不整,满面灰尘,看到儿子和马镖师,禁不住老泪纵横,嗟叹不已。

在众人的搀扶下坐上了大车,离开古庙,离开雁门,向省城太原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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