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美电影圈,「政治惊悚片」是一种热门类型。
譬如近期热映的好莱坞大导演诺兰的新作《奥本海默》。
既可以看作是以物理学家奥本海默人生经历为蓝本的传记电影,
也可以看做是部政治惊悚片,毕竟电影一大半的情节都在讲述奥本海默后半生卷入政治旋涡后引发的种种非议与风波。更纯粹的政治惊悚片代表,有大导演奥利弗斯通的名作《刺杀肯尼迪》。该片讲述了1963年11月22日美国第35任总统约翰·肯尼迪,在乘坐敞篷轿车驶过德克萨斯州达拉斯的迪利广场时遇刺身亡后,警方破案等一系列过程的故事。而在国内,虽然政治惊悚题材相对少见,但并非完全没有。
本期要推荐的是一部非常冷门的老电影,该片聚焦真实事件,因题材大胆,曾一度无法公映,导致被埋没多年!
《瞬间》
1971年的八月中旬,毛主席乘专列一路南下。在南巡之旅的背后,一场惊心动魄的巨大阴谋悄然拉开了帷幕。南方的春城市。年轻的空军部队军官石峰,前来赴未婚妻贺延声的约会。石峰是空军部队的火箭工程设计师,未婚妻贺延声是一位才貌双全的钢琴音乐家。原本他们计划在今年的国庆节结婚。但当贺延声满怀期待地见到男友,石峰却告诉她,自己刚刚接到上级的任务,即将前往鹿山工地参与一项重要的国防工程,两人的婚事不得不推迟。两人一起前来探望军区司令员吴浩。石峰的父亲与吴浩是老战友,一直将吴浩视为长辈。石峰前来向吴浩辞行,吴浩却意味深长地问石峰与贺延声,是否还记得白居易的古诗《方言五首》中的第三首诗?。贺延声当即背诵出这首诗,吴浩却只是反复吟诵这首诗的后四句: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吴浩并没有告诉石峰有关鹿山工地的真实情况,但他希望通过这首诗来警示年轻人,要小心当代的“王莽”。第二天上午,石峰乘车来到了戒备森严的鹿山军事工地。进入基地路口的时候,石峰的大学同学宋小鲁主动过来迎接他。宋小鲁已经在鹿山工作了一段时间,石峰忍不住询问宋小鲁,如此紧急调他过来是有什么紧急任务?宋小鲁讳莫如深地回答说,上级调他来鹿山是要参与设计“火箭的眼睛”,除了石峰之外,他们的老同学傅小浒如今已是这里的“头头”。自从来到鹿山工地后,石峰就发觉了很多不寻常的现象。进入隧道深处的时候,石峰遇到了一名头发已经花白的年迈老人。对方的脸上早已布满皱纹,身上穿着一套打着补丁的旧军装,正在吃力地推车前进。石峰跟随宋小鲁一起,来到隧道深处的飞机库,见到了昔日老同学傅小浒和鹿山火箭工程项目的负责人鲍全。从两人的口中石峰得知,这次要参与的是鳄鱼式战机的武装改进,项目代号为“08工程”。石峰很快投入到了工作当中,鹿山工程调研室的主任虞伏枥对于石峰能立下军令状表示十分满意。到了晚上,石峰在回宿舍的路上,经过基地内的训练大厅,看到场馆内有很多青年男女正在训练格斗,石峰好奇地张望着,却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这些青年们训练格斗用的“沙包”,竟然是在隧道遇到的神秘老人。石峰看到这一幕,对老人越发感到好奇,觉得对方很像他一直在寻找一位失踪的魏伯伯。经过调查,原来山洞里的老人,就是石峰要寻找的魏铁工。这些年来,魏铁工因为曾想要去上告揭发,被发现后一直关在这里。次日在训练大厅,一帮青年又在殴打魏铁工。一旁的宋小鲁看到这一幕,眼里忍不住流露出同情的目光。却没想到,宋小鲁的表情,被附近的负责人鲍全给看在眼里。当天晚上,宋小鲁很晚才回到宿舍,回来就直接瘫倒在床上。石峰关心地询问对方遇到了什么事,结果看到宋小鲁的脸上竟然都是淤青和伤痕,显然是被人殴打导致的。石峰当即询问是谁打他的,宋小鲁告诉他是基地的“康慕德”。之后,石峰不顾宋小鲁的劝阻,来到了训练大厅,质问谁是打人的康慕德?石峰想要替好友伸张正义,却没想到,鲍全却说自己就是康慕德。所谓的“康慕德”,是英语当中“舰队司令”(Conmanda)的意思,而鲍全正是康慕德的心腹手下。面对石峰的质问,鲍全态度嚣张,认为自己对宋小鲁只是小惩大诫。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傅小浒过来打圆场。时间来到九月初,自从查到魏铁工的下落以后,石峰一直在计划如何将魏铁工的情况汇报给吴浩。他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认为宋小鲁是一名可以争取信任的同志,因此在他的帮助下,带他暂时离开庐山,将魏铁工写在破布上的自白书交给了吴浩。当看到魏铁工用血泪写成的控诉,吴浩眼含热泪悲愤不已,决定立刻前往北京向周总理做汇报。另一边,自从石峰加入08工程项目之后,虞主任便吩咐自己身边的机要员冯芝对他“特别照顾”,经常带着一些高档食品送到石峰的宿舍。只是石峰对此态度冷淡,对于冯芝的主动示好也总是保持距离。几天后,虞主任向鲍全传最新情报:南巡专列已经抵达七号地区,必须尽快实施计划,抢先完成火箭的眼睛。虞主任将上面的命令传达给鲍全,接着话锋一转,说起自己对石峰的怀疑。原来,他已经查到魏铁工曾经在战争年代救过石峰,因此怀疑石峰来鹿山工地另有所图。为了试探石峰是否忠诚可靠,虞主任和鲍全决定给他安排一次“考验”。这天,贺延声突然接到军区的通知,得知可以去鹿山工地探望男友。于是她立刻乘车赶到鹿山,在会客室见到了石峰,两人分别多日,刚一见面就紧紧拥抱在一起。然而就在两人见面的同时,附近的一间卧室内,鲍全等人正通过监控显示器,监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鲍全故意安排两人见面,就是为了试探石峰的底细。但让他们失望的是,石峰并没有向女友透露自己已经找到魏铁工的事情。石峰已经猜到虞主任安排这出戏,就是想要试探他和魏铁工的关系。因此故意表现得很冷漠,声称自己早就跟魏铁工划清了界限。这天晚上,吴浩带着周总理的指示,前来鹿山工地视察。在进入鹿山工地的时候,吴浩故意与姜政委互换了车辆,先行坐车来到了101洞库。进入隧道的机库内,吴浩见到了停放在这里的“鳄鱼式”战机,机身上已经被安装了火箭发射架。吴浩终于明白敌人的阴谋,装了火箭眼睛的战斗机,就是他们的秘密武器。与此同时,鹿山基地的虞主任收到一份“南巡讲话纪要”,这让他的内心变得十分担忧。他明白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因此必须尽快完成08工程。九月十一号的夜里,小舰队开始了实战准备。鲍全等小头目给每个队员发放了微型冲锋枪和子弹等武器装备。此时石峰正在宿舍内劝说宋小鲁弃暗投明,结果虞主任身边的哑巴厨师突然过来,将一本《世界政变百例》交给石峰后,就匆匆离开了宿舍楼。石峰翻开书册,发现了夹在书内的密件碎片。从只言片语中石峰看到了“天马计划”、“工程实施”八个字。这让他的内心升起一股不安的预感,石峰和宋小鲁立刻将这一情况报告给了魏铁工。正当敌人展开阴谋的时候,已经抵达春城的南巡专列。突然秘密改道并提前发车。此时春城郊外,鲍全带着舰队队员们按照预定计划,已经在铁路上安放了炸药。很快,一辆火车由远而近驶来,负责爆破的舰队队员正准备引爆炸药。可却发现,开过来的并非南巡专列,只是一列普通货车。领头的鲍全望着火车疾驰而过,立刻意识到他们上了当。当天午夜,鹿山工地内一片混乱,炸弹袭击没能得手。作为康慕德的傅小浒大发雷霆,怒斥鲍全无能,并下令实施最后一次打击。傅小浒一面组织人马开始行动,同时吩咐冯芝去缠住石峰,以免行动泄露。之后,傅小浒又命令手下的警卫员出动,除掉被关押的魏铁工。然而负责看管魏铁工的宋小鲁突然反水,夺下了警卫员的手枪,与魏铁工联手将其制服。此时在机要室内,负责缠住石峰的冯芝,正心不在焉地拨动着吉他琴弦。当她听到机库内飞机发动的声音,终于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可以随时被抛弃的玩物。她突然哭着扑倒在石峰的怀里,恳求对方带她脱离苦海。因为在鹿山工地内,只有石峰真正尊重过她,把她当人看,冯芝希望石峰能带她逃离鹿山。石峰觉得冯芝的态度很反常,再三追问之下终于得知,傅小浒打算启动鳄鱼式战机。在101洞库里,鲍全已将装备完毕的“鳄鱼”式战机启动。此时宋小鲁和魏铁工赶到了洞库外,为了阻拦战机起飞,两人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魏铁工跑进洞内,想要关掉洞口铁门电闸开关。却没想到,洞内站岗的哨兵突然开枪,魏铁工腿部中弹倒在地上。宋小鲁听到枪声后,立刻冲进洞内开枪还击。虽然击毙了站岗的哨兵,但自己也身中数弹,最终倒在了血泊中。受伤的魏铁工用尽最后的气力,勉强站起来关掉了洞口铁门。此时鲍全正驾驶鳄鱼战机滑行,抵达洞口时已经停不下来,最终飞机撞向了关闭的铁门。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声,101洞库化为一片废墟,宋小鲁和魏铁工壮烈牺牲。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震得舰队指挥部乱成一团。冯芝也收到了军区发布的“禁航令”,这意味着他们的阴谋已经败露。基地内的舰队成员们六神无主,冯芝自知大势已去,她和康慕德关系太深,已然无法回头,最终选择举枪自杀。不甘心失败的傅小浒和虞主任,一起押着石峰坐上一辆军用直升机,威逼石峰驾驶飞机带他们逃之夭夭。当飞机穿过云层的时候,石峰突然把组合罗盘上的预定航向针倒拨了180度,飞机开始返航。傅小浒发现了石峰的举动,立刻拔枪对准了石峰。只是石峰此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抢先出手打掉了傅小浒的手枪,接着开枪射杀了机舱内的虞主任,却没想到,傅小浒趁机捡起虞主任的手枪,他与石峰同时扣动扳机。枪声过后,傅小浒被当场击毙,石峰也身负重伤。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石峰的眼前浮现出,未婚妻贺延声、魏铁工与吴浩等人的身影。
他竭力地想要控制直升机,但倾斜的飞机还是逐渐失去控制,开始急速下降。最终,直升机坠毁,英勇的石峰同志也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电影的故事到此结束。电影《瞬间》拍摄于1979年,由长春电影厂出品。本片和《405谋杀案》诞生于同时期,同属于政治悬疑惊悚题材。
只是相比于《405》缜密复杂的案件侦破过程而言,《瞬间》更聚焦于政治黑幕,加上电影一度无法公映,导致这部电影的知名度远不及前者。以如今的眼光来看,这部电影拍摄的题材可谓大胆至极。电影取材于真实的历史事件,是国内首部揭露571工程阴谋的电影。遗憾的是,受制于拍摄年代,电影在创作层面遭遇的约束太多,因而除了故事背后的历史原型外,电影本身的可看性不高,编导热衷于叙事层面的抒情与歌颂,而忽视的故事中阴谋斗争的悬疑惊险属性。电影的制作手法也远远落后于同时期的惊险电影,剪辑生硬配乐太满,转折突兀逻辑也经不起推敲,所有角色都塑造得非常脸谱化,令此片没能成为一部经典之作。片中男主角石峰的扮演者,是著名演员梁波罗,出演过《51号兵站》、《蓝色档案》等经典电影,女主角贺延声的扮演者黄梅莹,当时是八一厂的演员,后来曾经出演过经典电视剧《渴望》。本片的编剧彭宁,是新中国影史上著名的“禁片”导演。1961年,彭宁考入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但一直到1975年,他才经由长影厂副导演李前宽的介绍,进入长影厂做助理编导,担任反特片《熊迹》的副导演。当时的彭宁初出茅庐,很难获得独立执导电影的机会。于是联合两位老同学宋戈、何孔周一起,创作了剧本《历史的瞬间》。这个项目最初得到了大力支持,彭宁甚至得以接触到了当时尚未公开的案件资料,并最终于1977年完成了电影剧本。但是剧本完成后,长影厂不同意由彭宁自己担任导演,将项目交给了《冰山上的来客》的导演赵心水。彭宁曾试图申请担任联合导演,但也遭到了赵心水的拒绝,最终彭宁只能挂名编剧身份。电影于1979年拍摄完毕,正式定名为《瞬间》。但在送审阶段被禁止公映,电影被禁一年多以后,到了1980年11月又突然被解禁,只是此时电影上映后却反响寥寥。据编剧之一的宋戈的回忆,《瞬间》在当时的电影院上映时观众很少,影片也很快被下映,导致当时很少有人看过这部电影。《瞬间》之后,彭宁终于以导演身份参与了制作,将白桦编剧的剧本《苦恋》搬上银幕,改编成电影《太阳和人》,然而该片从剧本发表开始就备受争议。影片拍摄过程也广受关注,引发了长达两年的批判和争议,导致电影至今无法公映。1982年,彭宁又执导了一部电影《初夏的风》,结果又一次被禁止公映。接连三部电影遭遇过审难题,令彭宁心灰意冷。最终决定弃影从商,八十年代中期就离开了电影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