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11年,这一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秦始皇嬴政,那个将六国尽收脚下的男人,却在这一年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一切的开始源于夜空中一场奇异的天象。火星缓缓移至天蝎座的心宿二,这是一种在古代被称为“荧惑守心”的天象。对于研究星象的人来说,这是一场天神的预警,更是一道写在天幕上的死亡判决书。火星靠近心宿二,这意味着真龙天子将遭遇厄运。此时的秦始皇不过49岁,按理说正值壮年,可这枚预警的火星像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刀,让他开始反思自己是否真的还能继续掌控命运。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惊天巨响。东郡的夜空被陨石的坠落划破,石块砸入地面,激起满天尘埃。更令人胆寒的是,当地人发现这块陨石上竟然刻着八个大字:“始皇死而地分。”传言传到咸阳,嬴政愤怒地下令彻查,务必找到刻字之人。可是没想到官吏昼夜不停地搜捕,最终还是一无所获。愤怒的嬴政亲自下令将那陨石砸碎,化为齑粉,想要将这份恐惧彻底埋葬。但那刻着诅咒的八个字仿佛嵌入了他的脑海,像梦魇一样挥之不去。
若说天象与陨石还只是触动了秦始皇的恐惧,那么接下来的玉璧事件则像一记重锤,直击他的内心深处。这块玉璧,是十多年前嬴政在南巡时亲手沉入江底,用来祭祀江神的贡品。它象征着国运昌隆,象征着嬴政的天命不可违。没想到十几年后,这块玉璧竟然被人完好无损地送回到咸阳。更加恐怖的是,送玉璧之人带来了一个令人战栗的口信:“今年祖龙将死。”
“祖龙”这个称呼,是嬴政为自己定下的专属名号,他以为自己是真龙天子,是超越古往今来的第一人。然而这四个字却如一把利剑,直刺嬴政心头。他盯着那玉璧良久,冷冷地对左右说:“山鬼只知道眼前事,他说的祖龙不是我。”这话是说给别人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这三件事接踵而至,仿佛命运的重锤一次次敲打着嬴政的心神。他开始失眠,开始频繁召见星象师、占卜师,希望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丝安慰。可占卜师的回答却更加坚定了他的不安:“陛下,此乃凶象,唯有迁徙或巡游,可化解厄运。”
嬴政的决心,在这一天被彻底点燃了。他下令组织三万百姓进行迁徙,这是转移厄运的一种古老办法。但他显然知道,这远远不够。他必须亲自上路,用一场浩大的巡游,亲手与命运较量。于是,他筹备了自己的第五次巡游。他的目标,不只是祈求长生,而是要在这场战斗中,证明自己才是那个能与天地对抗的人。
可嬴政不知道的是,这一切早已被命运布置好。这场巡游,注定是他最后的旅程。
七个月劳顿的苦旅或许从咸阳出发的那一天,秦始皇嬴政的车队就注定踏上一条漫长而艰难的道路。这是他人生中第五次巡游,也是最后一次。为了规避那些预示死亡的凶兆,他亲自规划了这条路线,一路东行,从陕西出发,跨过湖北的云梦泽,翻山越岭至北地,沿着邹峄山、泰山再到芝罘山,直抵会稽。每一步,都像是在向天地宣告:他要活下去,他要战胜命运。
这支巡游队伍规模浩大,仿佛一条移动的长龙,浩浩荡荡穿过山川河流。宫中的太监、嫔妃,朝廷的文武大臣,负责护卫的重甲士兵,还有无数的车马和辎重,都被卷入了这场没有尽头的旅程。一路上,无论官员百姓,无不对这场巡游充满敬畏与疑惑。到底是什么,能让这位平日里无所畏惧的帝王在盛夏之际,冒着酷暑奔波?但无人敢问,秦始皇高深莫测的神情背后,藏着的不是答案,而是深深的焦虑。
嬴政的身体在这种奔波劳顿中显得异常脆弱。马车的颠簸让他心烦易燥,但令他更难以忍受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他本是一个精力旺盛的人,每日批阅奏章可达六十斤,每个字都亲手书写。他对自己的要求苛刻到了极致,以至于大臣们习以为常,认为他是不会感到疲倦的。可是现在,每行一步,他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耗尽。膝盖隐隐作痛,胸口的闷热像一块石头压着,让他呼吸困难。
到了途中,他的随从开始察觉到异样。嬴政原本习惯每日在朝堂之上高谈阔论,可现在,他的声音低沉,言语稀少。即便是当众赏赐功臣时,那张面容上也找不到以往的威严与神采。队伍驻扎时,他常常一个人坐在车内闭目养神,汗珠从他微微苍白的额头滑落,脸上的倦容却无论如何遮掩不住。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条漫长的巡游之路似乎变成了一场无声的博弈。一边是嬴政执拗的意志,一边是他每况愈下的身体。他的随行大臣中,赵高是最紧张的一个。他每天都会在车外等待,盯着嬴政的车辇久久不敢离开。他太清楚了,秦始皇一旦倒下,大秦的基业将面临怎样的动荡,而他自己的命运更无法预料。
沿途的景色如画,青山翠岭间偶尔传来山风的清凉。对于随行的士兵和官员来说,这些景色偶尔能冲散一点疲惫。可秦始皇却似乎无心留意。他的目光经常盯着车窗外某个地方,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在回忆,亦或是在沉思。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内心早已被死亡的预兆填满,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命运搏斗。
七个月后,车队终于抵达了沙丘,一个充满了宿命意味的地方。这里曾是商纣王的荒淫之地,赵武灵王也在这里被困饿死。沙丘的空气干燥而炽热,热浪扑面而来,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嬴政的车辇停下的那一刻,他从车内步出,抬头看着这个地方,眼神中没有任何波动。突然,就在下一秒,他的脸色突然煞白,心口猛地一阵剧痛。
当嬴政倒下的那一刻,整个车队一片慌乱。赵高第一个冲上去扶住了他,声音颤抖地呼喊着。丞相李斯紧随其后,满脸的惊恐写在脸上。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嬴政微弱地抬起手,示意众人不必惊慌,可他的脸上却明显透出一种挣扎。他大口喘着气,声音沙哑地说:“我……还不能倒下……”然而,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襟,他的语气虚弱得连自己都无法相信。
在沙丘的这一天,太阳从早晨炙烤到黄昏,嬴政的身体也从勉强支撑,滑向崩溃的边缘。谁也没有想到,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帝王,正在一步步接近他命运的终点。
赵高的野心初露端倪嬴政的车队在沙丘停下时,整个车队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大臣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千古一帝的身体逐渐被病痛吞噬,却无人敢多言。太监们忙碌着为他擦拭额上的汗珠,试图让他稍微舒适些。而就在这场肉眼可见的崩溃之中,有一个人比任何人都更加焦灼——赵高。
赵高作为嬴政身边最为亲近的人之一,从最初的惊恐到现在,他已经在内心演算了无数次可能的局面。如果嬴政真的不幸去世,秦朝的未来会走向何处?而他自己的命运又会如何?赵高心里非常清楚,嬴政不仅没有立皇后,甚至连太子的位置都始终空悬。这位统治者终其一生,都没能放下对权力的执念。他认为没有人能够完全继承他,更没有人配得上他的帝位。可如今,这种犹疑正在将秦国拖入深渊。
赵高一面紧张地伺候在嬴政身边,一面悄悄地观察周围的每个人。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大臣和太监,他们或许因为忠诚而不敢僭越,或许因为恐惧而选择隐忍,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将目光投注在他这个近臣身上。赵高明白,在这场风暴来临之前,他必须做出决断,而他的每一步棋,都将关系到他的生死。
深夜,沙丘的营帐里异常安静,偶尔传来的蝉鸣显得格外刺耳。嬴政睡得很不安稳,频繁地从噩梦中惊醒。他似乎梦见了自己的父亲、祖父,甚至更久远的先祖。他们的脸庞像幽灵一般,在他的意识深处浮现出来。他低声喃喃着什么,没人能听清,但赵高听得懂,那是一个字—“死”。
赵高的手紧了紧。他不能让这种恐惧蔓延下去,也不能让嬴政继续沉浸在无力感中。但是眼下的现实却无比残酷。嬴政病入膏肓,无力回天,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而眼下没有立下储君的情况,意味着秦国会在一夕之间陷入混乱。赵高的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一个局面:若扶苏继位,扶苏仁厚宽仁,身边又有蒙恬这样的忠臣辅佐,秦国或许会稳住局面,可那样的秦国,绝不会容得下他赵高。
当夜,赵高与李斯在营帐外的一场低语,成为改变秦国命运的开端。赵高用他惯有的谨慎与利索的言辞将话题引向了嬴政的病重以及储君之事。他刻意避开了扶苏的名字,而是将胡亥这个被嬴政宠爱的儿子推到了桌面上。胡亥虽然在嬴政的众多子嗣中并不出众,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是最容易掌控的人选。赵高描绘了一个未来,一个由胡亥继位、由他们共同扶持的未来。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像一条毒蛇在黑夜中吐信。
李斯显得犹豫不决。他清楚地知道,扶苏无疑是嬴政心中最理想的继承人。甚至在不久前,他亲眼看见嬴政让赵高将那封写给扶苏的竹简藏好,竹简中的每一个字都是嬴政对扶苏的期待与安排。可李斯又无法否认,赵高的提议确实触动了他的软肋。如果扶苏继位,依托蒙恬的军功,李斯的地位可能岌岌可危,而一个胡亥会是更安全的选择。
“丞相,成败在此一举。”赵高直视着李斯,语气中充满了煽动的力量。他的目光锐利而坚定,像是在传递一条不容置疑的信息。
最终,李斯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反驳。这一瞬间,赵高已经读懂了他的答案。
黎明前的黑暗中,赵高开始着手篡改竹简的工作。他的笔锋如刀,刮去了竹简上的文字,将嬴政原本想要传位给扶苏的遗旨,变成了赐死扶苏的命令。他的手法娴熟而冷酷,没有一丝犹疑。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赌博,一场只有赢得的人才能活下去的残酷博弈。
而此时的嬴政,仍然在沙丘的营帐中躺着。他已经无力起身,呼吸也越来越微弱。他或许根本没想到,自己精心构建的大秦帝国,在他的生命走向尽头时,已经被一场巨大的阴谋撕开了第一道裂痕。赵高站在他的床榻旁,目光冷静而深邃。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历史的齿轮已经被他推向了另一条道路。
扶苏之死与大秦灭亡的伏笔嬴政的最后一口气吐出时,沙丘的夜显得格外压抑。营帐内,赵高和李斯屏息凝视着床榻上的帝王。他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得僵硬而冷肃,曾经不可一世的眼神此刻完全暗淡,唯有他的手,依旧僵硬地半举着,似乎是想抓住什么未尽的愿望。
空气里充满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窒息感。赵高率先动了,他靠近嬴政的尸体,伸手试探鼻息,然后用极其轻微的声音对李斯说:“他走了。”一瞬间,李斯的手微微发颤,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仿佛那双鞋子成了他此刻唯一能专注的东西。片刻后,他抬起头,望向赵高:“接下来怎么办?”
赵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头整理着嬴政的衣襟。他的动作缓慢而谨慎,就像在处理一件无价的古物。他说:“首先,必须绝对保密。任何人,绝不能知道皇上已经驾崩的消息。”他们将唯一的御医秘密处决,将嬴政死亡的消息封锁在营帐内。三个太监被命令留在车辇中,继续扮演活着的皇帝。与此同时,赵高的目光早已锁定了嬴政的竹简,那封原本传给扶苏的诏书,他早已篡改完毕。他将竹简交给李斯,李斯接过时,指尖微微颤抖,仿佛握着的是一块炙热的铁。
竹简上的字句已然清晰明了,嬴政的语气被模仿得惟妙惟肖:扶苏因长久屯边无功且怨望不孝,赐剑自裁;蒙恬居外不忠,与扶苏同死。李斯沉默了许久,最终颔首,算是认同了这份虚假的遗诏。赵高深知,伪诏只是第一步。他将竹简交给胡亥时,这个年轻的皇子表现出了难以掩饰的激动与兴奋。他并未询问过多细节,甚至对父亲的死讯表现得冷淡至极。他的脑海中,似乎已经被赵高勾勒的未来填满。他要做的,不过是顺着赵高的指引,走向通往皇位的道路。
当诏令传至扶苏时,这位年长的皇子正在边疆统领大军。他看着竹简上的字句,脸色苍白,整个人僵在原地。他多年来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与父亲的关系,尽管他对嬴政的暴政和酷刑有所不满,但他始终认为自己是那个可以继承帝位、延续大秦基业的人。没想到,竹简上父亲的字迹,彻底摧毁了他的信念。
扶苏并没有挣扎。他接过赵高派人递来的剑,双手颤抖,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自己的胸膛。血滴在地上,像是大秦命运的一滴先兆,伴随着扶苏的生命一起流逝。
与此同时,蒙恬也收到了同样的命令。他愤怒质问传令者,甚至拒绝执行。可赵高派来的人将竹简指给他看,那是帝王诏令,是嬴政至高无上的意志。蒙恬最终低下头,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他带着对秦国未来的担忧和不甘,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沙丘的营地里,赵高和李斯冷静地操控着一切,像是两只守夜的秃鹫,等待着局势完全落入自己的掌控中。他们命人将嬴政的尸体装入车内,用鱼腥和腐肉掩盖逐渐腐败的气味,一路返回咸阳。没有任何大规模的仪式,没有任何显赫的送别,千古一帝的遗体,就这样被暗中运回了都城。
两个月后,胡亥在赵高的策划下顺利登基,他成为秦二世,而赵高则迅速攀升为朝中真正的权力中心。可这位新帝的性格,与嬴政截然不同。他沉迷声色犬马,漠视政务,更无意关心百姓疾苦。赵高看着胡亥在宴席间大笑,在后宫中挥霍,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大秦帝国的根基,早已因为这一连串阴谋而动摇。扶苏的死,蒙恬的亡,像是一根根抽离的梁柱,让这座曾经威严的建筑开始摇摇欲坠。赵高或许曾幻想过他能以一己之力支撑起这个帝国,但事实证明,毁灭比拯救要简单得多。胡亥的昏庸,赵高的专权,让秦朝一步步走向灭亡。
结语:秦始皇嬴政的一生,是辉煌与悲剧交织的篇章。他统一六国,开创中央集权制度,为中国奠定两千年的政治基础,却也因暴政苛刑和对永生的执念,埋下秦朝覆亡的祸根。第五次巡游中的沙丘崩逝,成为秦朝迅速衰败的转折点。扶苏的冤死、蒙恬的陨落、胡亥的昏庸专权,以及赵高的篡改遗诏,像一场命运的连锁反应,将嬴政亲手打造的江山撕裂得支离破碎。短短十五年,秦朝便因他未立太子、不信托臣的决策而亡。历史争议不断,他究竟是天命的开创者,还是悲剧的受害者?或许答案在那块刻着“始皇死而地分”的陨石上:即便强大如嬴政,命运的枷锁,终究无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