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折家将:“真将种”折可适

文石斋主聊文化 2024-05-07 19:39:24

远观近鉴宋朝人•59•最后的折家将:“真将种”折可适

宋朝唯一世袭统治一地,英雄辈出的武将世家——折家将

折可适(1051—1110),字遵正,《宋史·折德扆传》后有附传,北宋李之仪撰《姑溪居士后集·卷二十》有之仪所作《折可适墓志铭》,对可适事迹记载更为详细,对《宋史》有所补足。

《宋史·可适传》所记可适事迹较为简略,又多与《墓志铭》所记相同,故本文观鉴可适,全部以《墓志铭》所记为素材。

《墓志铭》记,可适为折从阮的五世孙,其四世祖为折从阮的儿子、“礼宾副使”折德源,德源生子折惟让,折惟让大概没有做官,只是在死后得到朝廷封赠的“左清道率府副率”官职;惟让生折继长,官至内殿承制、閤门祗侯、左千牛卫上将军,为可适的祖父。

折继长生折克俊,即可适的父亲,官至“文思副使”。

由以上记载可知,德源一支,在折家是“不出息人”的“低门小户”,既没有袭得府州知州的职位,也没人做过大官。

但是,到了可适,这种状况大为改观。

《墓志铭》记,可适出生后几年,身体一直不好,非常羸弱,穿上衣服都几乎挂不住,众人大概都觉得这孩子将来很难成人,只有他的爷爷慧眼识英,说:“这孩子非常特殊,长大后的成就不易揣量。”

可适稍大,果然与小时候不同:深沉厚重,富于才智谋略,又明敏决断,以挣取功名为己任;骑马射箭几乎不用学习、练习就会,不同凡俗,文武双全,远超同辈。

可适十五六岁时,宣徽南院使、鄜延路(治延州,今陕西延安)经略使郭逵一见,大发感慨:“这孩子真是将门之后啊!”欣然推荐可适从军。

经在鄜延路经略司大堂考试武艺,可适得到认可,被授予皇帝近侍“三班”中的“披带班”侍从官职,实任鄜延路经略司无职事的“准备差使”。

宋神宗熙宁三年(1070),西夏进犯宋环庆路(治庆州,今甘肃庆阳),名将种谔迎战,可适随从。

可适在马户川(今陕西米脂龙镇川) 遇敌,西夏军中有人看可适年幼,觉得可适好欺负。可适点名与之对打,当场砍下此人的头,缴获其所骑的战马,进军葭芦川,又大有俘获。

经此一战,可适在军中声名鹊起。

宋朝修筑成绥德城(今陕西绥德),西夏皇帝李元昊派亲信杨己良与宋朝划分国界,鄜延路经略司派可适的父亲折克俊与杨己良共同实施,可适从行。谈判中,可适与杨己良反复交锋,屡次折服己良,以致己良见了可适不敢抬头看可适,最后双方在国界线立了界碑。

之后,可适父子在边境线修筑了中山堡(在今陕西米脂县西北,接榆林县界),如期完成任务而归。

国界虽然划定,但绥德城新建,与西夏相接,百事待兴,要建设成为捍卫边疆的重镇,非一朝一夕可成,经略司指令折克俊镇守绥德,且把可适留在绥德,辅助父亲。克俊非常倚重儿子,事无巨细,一定要经过可适参与谋议而后定,父子终于将绥德建成一座坚城,直至可适去世,西夏尚不能攻取。

折克俊去世,可适正式任官,担任戍守乌波川堡(今址不详)的低级军官“把截”。此前,去乌波川堡一带是汉族、少数族民兵“捉生户”轮番戍守,但是时间久了,有势力的人家通过关系不值班,该值班的时候也住在家里,贫穷、无力的人家长期值班却缺粮。可适认为:这一弊端难以即可解除,但必须改,就暂时规定,如果想不值班,就必须为值班的按月出粮。结果双方都觉得很好。

熙宁九年(1076),郭逵奉命征讨交趾(又名交阯,中国古代地名,地域及其文化遗迹位于今越南北部),调可适随从,任命可适为安南安抚司水军“船兵”队将(宋神宗行将兵法,分天下之兵为九十二将,每将下设队将,约领兵五十人),指挥所部过溪河(今名南溪河,流域地跨中国云南省和越南老街省),纪律严明,秋毫无犯。

但不久,为便于孝养母亲为由,可请求驻守滋州(《宋史》疑误,当为延州)永宁关(在今延川县东南部25公里黄河沿岸)。

元丰五年(1082),宋朝五路大军征讨西夏,任命可适为副将,与西夏人战于三角岭(在今佳县北),收复米脂城(今陕西米脂),斩获敌人首级最多。

其后,可适自安定堡(在今陕西子长县)护送粮草到前线,西夏人在蒲桃山设伏,可适单枪匹马出击,击败西夏人。

河东兵长时间没有军粮,数千人聚集在卢堤门(今址不详)要粮。有人说:“杀了他们,也算立功!”可适说:“挨饿的人不能做活。他们不过是想逃避征战,不是哗变。”只身一人,骑上马来到军兵面前。

军兵张弓搭箭,对账可适。

可适说:“你们为什么做这种事?难道不知道父母妻子惦念,而甘心做异国他乡之鬼吗?!”

军兵听后,表示不再闹事,有的甚至痛哭流涕:“听了您一席话,我们又活了一次啊!”

可适命令他们回到了各自所在部队。

事后,可适晋升为鄜延路“第一正”将。

其后,可适又跟随上级征讨金汤寨(在今陕西志丹县)、白豹寨(在今陕西吴起县),战六掌平(今址不详),攻取葭芦堡,攻入义合寨,都第一个登上寨墙、斩获敌人首级,升环州(治今甘肃环县)洪德寨守寨主将。

次后,可适以代理鄜延路第二“将”副将身份,攻破西夏讹子野鸡塞(今址不详)。此前,驻守平远塞(平远寨,在今甘肃环县北)的少数族军兵逃匿很多,到了年龄已经可以入伍的男子也没有登记在册,可适公探索搜寻,按人户登记,得到八百多人、马,从此没人再敢隐瞒,可适升第三将正将。

再后,可适再战六掌平,破西夏安州川(安州,治今宁夏海原),改任鄜延路第七将。

宋神宗

宋哲宗元佑六年(1091),西夏人率领略当后世之“伪军”的山西兵入侵,可适受命进入西夏境内,到敌后扰乱敌人。

可适得令,预先侦察得知山西兵把守烽火台的士兵的姓名,伪装城界外敌人把守烽火台部队的首领,直接到烽火台近前,点名道姓喊出他们,将其全部斩杀。

敌人不能传送烽火,可适率军卷起铠甲,轻装急进,大破驻军于尾丁硙(今址不详)的西夏军,斩获数以万计。

回军经过柽杨沟(今址不详),可适突然下令:“在第三沟扎营。”

将士们说:“时间正是正午,离我国边界还有三百里地,不赶紧回兵,难道不怕有后顾之忧?”

可适笑而不答,选派射手,在沟口张弓搭箭,又分出精锐骑兵,占据、埋伏在沟边山的西面。

西夏军果然跟踪在可适部队的后边,与可适派出的射手遭遇,两军激战正酣,山上骑兵乘机冲下,西夏军腹背受敌,全部被歼。

西夏军不甘失败,国母梁太后御驾亲征,大举而来,可适所部才八千人马,先在后楼铺(今址不详)与敌人的骑兵侦察队遭遇,转战至马岭(在今甘肃庆城县马岭镇),可适分析敌人尚未能深入,于是从不为人知的路线秘密行军,向洪德寨进发,以截断敌人回军路线,又分出二十名骑兵驻扎在肃达(今址不详),然后进入洪德川,可适则设好埋伏,等待敌军到来。

西夏军进入洪德川,可适埋伏的部队攻击,西夏军先头部队发生混乱,后续部队被驻扎肃达(今址不详)的骑兵控制,几乎一匹马、一只车轮不能撤回,西夏国母爬山而逃,军兵互相踩踏,跌下悬崖、峡谷摔死者不计其数。

此战,西夏人丢弃所有辎重,就连国母的帐篷、首饰之类,也都被可适部队缴获。西夏人之败,莫此为甚。

战后,可适升环庆路驻军主将“兵马都监”,改任泾原路(治渭州,今甘肃平凉)第三将正将,再升宁州(治今甘肃宁县)知州,又改任岷州(治今甘肃西和)知州兼安抚使,又改任镇戎军(治今宁夏固原)长官“军使”。

在上任镇戎军的途中,西夏人急行军至罗山(在今甘肃环县),暗中观察宋军动向,可适指挥随行部队,大败这支西夏军。

在镇戎军任上,可适与泾原路“帅臣”经略使议事不合,朝廷认同了可适的意见,又因可适屡立战功,升可适官职为“皇城使”,实任成州(治今甘肃成县)防御使,后再任镇戎军军使。

绍圣二年(1095)冬天,朝廷调可适任简州(治今四川简阳)知州兼安抚使,并下诏催促可适赶紧上任,必须在黄河封冻前到任,将有重要任务。

不久,章楶受任环庆路经略安抚使,上奏朝廷,建议修筑石门峡(在今甘肃古浪)、好水川寨堡,且认为石门峡、好水川地当镇守要冲,非可适不能辅佐自己完成其事,请求批准可适镇守其地,朝廷犹豫,章楶再次上奏,才获得批准。

绍圣三年(1096),宋朝廷下诏,以熙河(治熙州,今甘肃临洮)、秦凤(治秦州,今甘肃天水市秦州区)、环庆三路部队配合章楶为帅的泾原路部队,四路军合计超过三十万,由章楶统一指挥,征讨西夏。近期以来,宋朝时出师之盛,未有其比。

章楶以总管王文振为统制,可适为副将,统领先头部队,但命令:“追击西夏人不得超过一百里。”又令:“出兵作战,或许会出现临时警报或紧急情况,势必难以禀报研究,可以自行行动,事后再上报。”

先头部队先行,路途艰难,又时时遇到西夏人的伏击,向可适求援,可适报告王文振,王文振说:“好。”

可适又担心仅有一支部队,不足以保持锐气,两请求王文振派熙河路所属部队支援,但熙河路军兵骄傲贪功,主将不能节制约束,却向王文振报告:“已经派出二千部队。”

但这两千军兵却迷失道路,全部陷入山谷、泥淖而死。

王文振为损失两千官兵感到害怕,为保全自己,掩盖了自己答应援助,可适却没能完成全部任务的内情,向上级举报可适擅自出兵,不服从命令。

章楶得到王文振的举报,马上逮捕可适,由军法部门审治,并上报朝廷。

朝廷接到章楶的奏章,宰相章惇是主战派,此次对西夏作战,就得到章惇在朝堂的支持。章惇非常期望对西夏取得全胜,对熙河路部队的丧败甚为惋惜、愤恨,于是把一切罪责归结到可适身上,建议“行军法”,即处死可适。

但宋哲宗说:“章楶正在审理此案,等案件审理出了结果再定也不晚。”

章楶经过审查得实:可适出兵,追击西夏人才四十多里,而且确实经过报告王文振才出兵,实无过失。

章惇恼羞成怒,坚持说:“这是章楶胡说,请从京师派官,严格审查。”

宋哲宗感到为难,章惇争执不休,最终还是以复审为名,从朝廷派出官员重新审理此案。

然而,京官审后,依然得出初审结论。

但即便如此,朝廷还是将可适连降十三级。

章楶建议将可适留在泾原路,戴罪立功,以观后效,任命可适代理泾原路第十三将正将,驻守荡羌寨(在今青海海原县)。

可适到任荡羌寨,西夏军出没葫芦川(古称瓦亭水、陇水,渭河支流,发源于海原县,今称葫芦河),可适看出西夏的真实意图,说:“西夏人这是想去攻击平夏城(在今宁夏固原市原州区黄铎堡村)啊!”于是每天白天指挥将士修筑寨堡,迷惑敌人,到了夜里就派出精锐骚扰敌人,十多天后,西夏军大概感觉到宋军已发觉其作战目的,撤军而去。

当时西夏有两位当权将领,一为统军嵬名阿理,一为监军味勤都通,二人号称西夏最凶悍狡黠,宋朝廷给可适发出密诏,要求可适除掉二人。

不久嵬名阿理、味勤都通以放牧为名,在两国边境集结,意图观察形势,寻机攻打宋朝。

可适得知,立即请求出兵,得到批准后将所辖部队兵分两路,衔枚疾进,在午夜时赶到嵬名阿理、味勤都通的营地,直到将其完全包围,二人才发觉,大惊道:“宋军这是从哪里来的?”

二人做了俘虏,又问:“统兵将领是谁?”

宋军回答:“折可适安抚使!”

二人敬服说:“折安抚,是我们的爹爹啊!请饶我们一死。”

可适向他们传达了宋哲宗的宽大恩德之意,允诺不仅不杀他们,连与他们一同被俘的家人、部属共三千余人,也都不杀。

此战,可适部共缴获各种物资十余万件。

可适将俘获的西夏人送往京城,宋哲宗特意举行了御前受降典礼,百官称贺,当天还派出宦官,到可适军中,赐予可适袍带兵器,拿出“内库”即皇家库房的白银、衣物、钱币,奖赏可适部将士,升可适职衔为西上阁门使、洛州防御使,实任泾原路兵马钤辖。

稍后,宋哲宗又认为对可适的奖赏与他所立的功劳不相称,再升可适官职为“东上閤门使”。

可适此战夺得的地盘在天都山(在今宁夏中卫市西安镇)一带,朝廷下诏,由可适管理。

可适认为,其驻防地连接秋苇川(在今宁夏海原县东北)、南牟会(在今宁夏海原西安乡),正当熙河路、秦凤路地势险要、互相结合控制之地,也是西夏牧区、两国交界的要害之处,如果不乘目前形势有巩固占据,将来不无后患,向朝廷建议,在秋苇川修筑寨城,在南牟会设置州府。

宋哲宗赞同可适的看法,下诏在秋苇川筑寨,赐名“临羌寨”,在南牟会设置州府,赐名“南安州”,任命可适为知州,诸事完毕,又任命可适为南安州安抚使。

可适在南安州任职七年,从未向朝廷请求派兵,只从辖域内的少数族部落抽取壮丁当兵,而这些少数族军兵也都能够效死力捍卫边疆。

其后,可适屡次升迁官职,先后晋升为客省使、和州(治今安徽和县)防御使、明州(治今浙江宁波)观察使,实升泾原路经略副使、马步军都总管。

宋哲宗

宋徽宗崇宁三年(1104),钟傅出任“干当熙河、泾原、秦凤三路公事”,率领一万部队出巡泾原路,西夏人由平夏城出发,围攻镇戎军,且分兵至天都山外地区掳掠,切断了钟傅的退路,钟傅不能撤回泾原。

可适率领轻骑兵沿着边界追踪西夏人的去向,每当西夏人进兵一地,都提前占领险要地形,给予迟滞、打击。西夏人最初的意图是扼守石佛峡(约为今榆林城北红石峡),以控制、战胜宋军,同时放出军兵四处大肆掳掠,当得知可适出兵,才不敢再逞凶。

不久,西夏人到达银冶关(今址不详),可适恰好正在瓦宁寨(今址不详)驻扎,西夏人得知,只住了一夜就撤兵走了。

而此时宋徽宗因为钟傅消息不通,亲手写密诏给可适,询问钟傅的情况,命令可适迅速打探钟傅在哪里,并特批可适可以自主行动。

但当可适接到密诏,西夏人已经收兵,可适回奏,并条分缕析,禀明与西夏作战的方略,宋徽宗看了可适的奏报,不禁叹赏。

钟傅回到泾原,又建议派泾原路部队占据灵州(今宁夏灵武)徐堡寨,与其他寨堡衔接,相互声援。

宋徽宗下诏,命可适进京,商讨相关方略。

但可适尚未成行,环庆路经略府建议乘西夏无功而返,军队疲乏、士气低落,追击西夏军。

宋徽宗下诏,泾原路拣选轻骑兵,到灵州川(又名“浦洛河”,今苦水河,又名山水河,黄河一级支流,源自甘肃环县沙坡子沟脑,向北流入宁夏境,经盐池县、同心县和吴忠市,至灵武县新华桥汇入黄河)与环庆路部队会合。

但诏书到达时,泾原路经略司已派可适前往。可适走捷径,由葫芦川抵达岱岭(今址不详),进而冲进灵州川,攻击西夏军民驻地,西夏人扶老携幼逃往灵州。

其时已是半夜,灵州城外火把照明如昼,城门不能关闭,城内外极其骚乱,无数军民坠入护城河相互踩压而死。第二天,可适所部俘获众多,牛马骆驼充满灵州川。

当战斗已经结束,环庆路部队却失约未能按期赶到,可适所部势力孤单,不可久留,可适下令撤兵,命令偏将率领前军,自己率精锐骑兵殿后。

西夏人追击,可适命令全军稍事休息,吃过饭后才分兵迎敌;西夏人又派出几百名骑兵,攻击宋军两肋,拦截宋军中军。可适亲率精兵迎敌,西夏军失利,想爬上山头自保,可适却指挥宋军从西夏军后方掩杀上来,西夏军彻底失败,宋军毙俘敌几千人,其中首领占三分之一,只有数十名骑兵逃脱,。

战后,宋徽宗立即召见可适。见面之后,宋徽宗多次慰劳、奖谕可适,然后与可适探讨钟傅的计划。

可适说:“钟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修筑徐堡寨,得之易,守之艰。不先夺取西夏土地,削弱其势力,完固防线,连接粮道,然后谋划修筑堡寨,势必不可行”。

宋徽宗说:“还是卿说的对啊!”当即提拔可适为武安军(治潭州,今湖南长沙)节度使、禁军步军都虞侯,并赏赐可适很多钱物。可适成为拥有最高军职的封疆大吏。

过了几天,可适再次上奏宋徽宗,陈述“开垦荒地,广拓疆土,向西夏境内要害之地进筑寨堡”的益处,宋徽宗很高兴地予以采纳。

稍后,宋徽宗催促可适返回泾原,总领实施所建议之事。

不久,宋徽宗有旨,先修筑萧关城(在今宁夏固原东南)。但可适的计划既与钟傅所议不同,所有向泾原经略司报批的事项无不发生矛盾。拖拉之间,西夏人探知宋朝意图,开始小规模征集部队,以做防备。

钟傅再次申明自己的观点,可适则坚决不同意。钟傅派几位幕僚强劝可适,可适说:“怎样行动,是国家大事;戍守边疆的帅臣将佐,理应上下一体,如果上情、下情不通,则不免拘泥成法,不能灵活机动。顶着箭头、礌石战斗,这等事都是军人的心愿,但我却也知道情势有先有后。如果不周密计划,贸然行动,就怕后悔也来不及啊!”并强调看不出经略府计划的可行性。

钟傅估计难以说服可适,只得按照朝廷旨意实施修筑萧关工程,却始终摇摆不定,其他将领见此,都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钟傅急了,说:“西夏人马上就要进攻,不能不出击!”并以经略府的名义给可适下令:“不服从经略府的命令,不打击西夏人,你的意思是不是显示你攻占灵武之地的建议英明?”同时派别的将领统兵,连夜出兵,进攻西夏。

西夏人见宋军出兵,突然抄后路袭击宋军,宋军所得不及其失。

钟傅很沮丧,向朝廷弹劾可适擅自独断专行,败坏经略府整体行动。

朝廷下令罢免可适的军职,但命令可适作出详细汇报。

可适汇报了自己与经略府的分歧、钟傅指挥作战的情况,朝廷明白了可适并无钟傅所说的错误,当即恢复了可适的职务,宋徽宗则更加认为可适可以委以重任,任命可适为泾原路经略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渭州知州。

可适认为,减泊□、磨多隘、朱龙、鸟鸡、三岔、减井子等地,都是边防要地,就修筑了五个寨堡加以控控,从此宋朝边疆开阔辽远,却又如在一堂之上,足以清楚掌控。之后,可适又拓展西安州城,增置定戎寨,扩展平夏寨,修建盐池,每年产盐七十万石,从开始动工到工程完成,从未征发百姓出工,民间也不知道有这么多工程兴建,百姓惊叹:“折可适是哪位神仙下凡?”

期间,宋徽宗两次写手诏表扬可适,其中有“更加没有忧虑,称了我的心意”的话。

三年之后,可适转官职为淮康军(治蔡州,今河南汝南)节度使。

又过了二年,可适觉得守卫疆土的各个事项已安排就序,准备请求朝廷,辞去职务,过一点安逸生活。

但还未来得及请示,泾原路转运使以“边境既已开拓,粮饷将可能匮乏”为由,建议朝廷在平夏城、通峡寨、镇戎军、西安州四处分别设置可以储备五百万石粮草的仓场。

可适认为所费过大,为难地说:“如果确实不得已,也只能用旧房舍改造,而平夏城、通峡寨相距没有二十里远,可省其一。”

不久,朝廷下诏罢免了转运使,却又命令经略府登记、征发有车的百姓运粮,又计划用泾原路军中的驴子、骆驼运送十万石粮草,援助熙河路与西夏作战,可适没有答应。

由此数端,朝廷有人故意捏造可适的罪错,导致宋徽宗对可适产生怀疑,召可适还朝,任命可适为“佑神观使”虚职。不久,经审查证明可适无罪,才消除了宋徽宗的疑虑。

稍后,宋徽宗召见可适,对可适予以抚慰。

可适哭着说:“臣老了,但臣一心谋划为国家戍守边疆,招致非议,甚至一时迷惑了皇上的耳目,最终靠陛下英明,才得保全,臣死一万回又怎能报答皇上?”

宋徽宗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特意赐给可适三百万贯铜钱,作为可适在京城建造府第的费用,稍后又录用可适的儿子折焕文为少府监(为皇室管理私财和生活事务的机构)副职。

隔了几天,可适请求回老家祭拜祖墓,宋徽宗下诏批准。

第二年,即宋徽宗大观四年(1110),宋徽宗下诏,再次任命可适为泾原府经略使,且召见可适,亲自宣布任命,可适尽力推辞不能担当,宋徽宗劝勉可适上任,并当场宣布升折焕文为“真秘阁书写机宜文字”,做皇帝的近侍。

可适到泾原任职四个月,生病,上奏请求退休,还没有得到朝廷的批复,就在十月二十九去世,享年六十一岁。

可适去世数日,宋徽宗亲手写诏书,不许可适离职,同时赐予“灵宝丹”二十粒,勉励可适保重身体。

可适去世的奏报送达朝廷,宋徽宗悲怆、叹憾不已,命令泾原路监察官“走马承受”过问可适家族安葬之地、可适在去世前提出的给予子弟“恩荫”等事,做出优待安排。

宋徽宗

政和元年(111)二月七日,可适安葬岢岚军之北安仁乡道生谷武家会,其父折克俊墓西。

《墓志铭》记,可适平生不随意言笑,远望似不可亲近,近距离接触却非常温和,一旦议论勃发,愈问所答愈无穷;好学,爱读书,虽医病占卜,无不通贯,又善于写作叙事文章,作诗有唐人风格,有文集十卷,奏议三十卷,晚年著《边议》十篇,没来得及呈报给朝廷就去世;轻财好施,所得赐予必先分与族人,随亲疏缓急,依次而均,其中有人贫穷以至于不能自我存活,就分出自己的工资给他;自入伍从军,未尝妄杀一人,待人接物,一以诚意,离开任所,必为人们想念,回原地任职,人们必扶老携幼出迎,甚至家家画象祭拜;不事权贵,不为势力所夺,虽在皇帝面前,亦必辗转陈说,让对方明白感悟;不自大,不以杀伐为荣,曾对儿子说:“三世为将,道家所忌,何况我们家世代为将!你们要以征战是在增加罪业约束自己,不要以怕对不起祖先的荣耀为累。”

而在我看来,可适十五六岁从军,六十一岁在边疆任上去世,四十多年间算无遗策,战无不胜,就连作为敌方的西夏人都敬服地称他为“爹”,几乎可以称为战神,但是,却因上级揽功诿过或与上级意见不合而被诬陷,甚至下狱、差点丢了性命,到了晚年,恰逢已是宋朝末世的宋徽宗年间,朝廷高层政治斗争激烈,朝政腐败糜烂,更是遭到一直信任他的徽宗的猜疑,人们常说,“军人只知打仗,不关心政治”,但政治就是这样,你不关心它,他却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你,战神在政治面前,就如可以随意拨弄的手杖,难以把握自己的命运,从这方面说,可适实在不幸。

然而,如果把眼界放宽,看得更长久一点,哪怕就那么一点点,我们就会发现,可适又是幸运的。

就在可适去世不久,十五年后的宋徽宗宣和末年,即宋钦宗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金国人来了,金人打败了当时宋朝所有的名将、军队,灭亡了北宋,“靖康之耻”落在了每一个军人的头上,如果可适在世,能打败金人吗?至少可以存疑。

以“军神”的身份离开末世宋朝,得享应得的、不世的哀荣,人们应该为可适庆幸!

折氏自折从阮始,六代十人连续担任府州知州,宋初到北宋末,没有任何外人接替,这在崇文抑武的宋朝,绝无仅有。

《宋史·折德扆传》及后人附传后的“论”说,折氏据有府谷,与西夏王朝建立者李元昊的祖上李彝兴没有差别,都是少数族首领,但宋太祖肇建宋朝,折从阮向慕中华,主动投赴,太祖嘉许,特别准予折家世袭府州知州职务,虽不无世卿世禄、国中之国的嫌疑,但折家每一代都生出名将,世世忠贞报国,称得上是宋朝西北边疆的保障,折家可以说对宋朝没有一点亏欠!

北宋从太祖到钦宗(钦宗可不计),历9帝、167年,皇帝、朝廷对折氏始终信任、重用,折家从折从阮至折可大,历6代10任府州知州,虽有继宣不称职、可大事迹不详,但对宋朝始终忠诚,捍卫边疆生死不计,这是一种怎样的情义,在皇权专制、上下猜疑、特别是对领兵武将更是时时提防的帝制时代,又是多么难能可贵!

读史至此,念及折家代代英雄,一句老话不禁冲进脑海:当浮一大白——喝一大杯!

府州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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