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南夙国的公主,娘亲是北海深处的鲛人。
当年爹爹救下搁浅的娘亲,二人互生情愫,娘亲为了爱情上岸,不久后诞下我,几千万宠爱于一身。
得益于娘亲鲛人的体质,我继承了极限治愈术,经常帮助城中百姓。
南夙国是一个小国,很小,比不了周围的大国,例如叱咤整个西岐大陆的大越。
但爹爹爱戴百姓,以民为本,使家家户户都很富裕,虽然人口不多,但百姓安居乐业,很幸福。
十六岁那年,我在火山边境,救下了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年。
他全身都被灼伤,狰狞的伤口血淋淋,奄奄一息躺在那,似乎快不行了。
火山深处有一块赤红晶石,西岐大陆流传一个传说,得赤红晶石者,能号令天下生灵,能一统大陆,成为王中王。
因此为了权势而涉险的王亲贵族,从未间断。
我费力将少年扛在肩头,拖到一个山洞里,极限治愈术每个月只能用三次,我拼尽全力,将三次的能力汇聚成一次,全部灌输给少年。
翌日清晨,他醒了。
【是你救了我?】他温柔看着我,眼里仿佛嵌了大海星辰。
在少年睁眼的那一刻,我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注意到我裸露的香肩,少年捡起披风,轻轻搭在我肩上,他执起我的手,认真许下了承诺:【我叫沈择君,是大越的九皇子,你叫什么名字?我娶你为妻,好不好?】
我羞红了脸,避开他炙热的目光,小声说:【月……月清漓。】
沈择君很惊喜,激动道:【你就是南夙国,人人奉为神医圣女的公主?】
我谦卑点点头,没想到自己的名声越传越广。
【好,清漓,一定要等我,等我来提亲。】
回宫后,我等了三个月,日思夜想,坠入爱河。
三个月后,我如愿以偿等来了沈择君,可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有浩浩荡荡的铁骑禁卫军,数量足足是南夙国百姓的十倍。
父皇与母后还以为这是大越的求亲礼节,甚至来之前都没有通知,父皇焦急地命守城侍卫将城门大开,要以最大的诚意迎接。
我换了白色襦裙,站在城墙,等待自己的心上人。
可一别三月,沈择君的气质好陌生,他的目光阴沉,面色冷冽,不曾看我一眼,在踏入城门时,身后的大越禁卫军见人就砍,手起刀落间,血流成河。
目睹这一切的我,险些没站稳,提着裙摆飞速冲下城墙。
沈择君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这里是南夙国,是从未与大越称敌的南夙国啊。
当我冲进皇宫时,整个皇宫似乎被洗劫空了,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父皇呢?母后呢?
我发疯似的寻找,然而什么都没有,除了尸体,就是痛苦的哀嚎。
当我失魂落魄走出皇宫,想找沈择君问个清楚时,发现他就站在我面前,身后的绞刑架上,挂着我满脸泪痕,衣衫褴褛的父母。
城空了,血腥味盘旋天际,整个南夙国的百姓都死了。
满目苍夷的黄土上,只有我南夙百姓血肉模糊的尸体,风尘之变赤地千里,刀斩矢尽白骨露野。
而我的父皇与母后,被扒光了衣服,吊在绞刑架上,满脸绝望。
见我露面,父母异口同声大喊:【清漓!快跑!快跑,别回头——】
话音落下,绞刑架旁的大越士兵便挥动荆棘长鞭,狠狠落在父母身上,溅出几滴赤红色的鲜血。
我的大脑轰然炸开,几乎是爬到沈择君面前,跪下,一遍遍质问:【究竟我做错了什么?我的国家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屠杀殆尽!连我的父母也不放过!】
沈择君嫌恶地踢开我,用染血的剑鞘抬起我的下巴,冷声道:【月清漓,杀人偿命这个道理你该不会不懂吧?】
我一脸茫然,摇头道:【杀什么人?我没有杀人!】
沈择君似乎更生气了,周身的气焰愈加冰冷,一字一句道:【月清漓!你杀了我妹妹小荷,你还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不仅杀了她,还当众侮辱她!】
我愣了,努力在脑海里回忆过往的三个月,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小荷,别说杀人了,小猫小狗我都不忍心凌虐。
整个南夙国的人都不会干杀伤抢掠的事。
父皇苦涩摇摇头,眼泪混着血迹,一点点向下流。
我抓住沈择君的手,拼命解释:【没有的!这一定是误会,我怎么可能杀人,我从来都不认识……】
话未说完,沈择君一脚踢向我的胸口,他恶狠狠道:【表面圣洁,内心肮脏,月清漓,你杀了我妹妹,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辩解无用,如今我只想保住我的至亲,有什么误会,我日后一定能让其真相大白。
于是我跪在地上,一遍遍磕头,苦苦哀求:【不管有什么误会,先放了我父皇母后,好不好……求求你了,我已经没有家了,不要这样……】
沈择君的心刚硬,他看我的眼神里没有爱,没有怜悯,只有恨。
【呵,你的父皇母后?你可知道,当小荷的死讯传入皇宫时,我的母妃伤心过度,直接逝世了!你拿什么偿还,我问你拿什么偿还!】
沈择君在我耳边怒吼,并朝一边的禁卫军摆了摆手。
我看出他们的动作,嘴里一边喊着:【不要,不要……】一边朝父母的方向挪动。
沈择君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捂着我的头,强迫我看向绞刑架,他残酷冰冷的声音在我耳边重复:【月清漓,亲眼看看,你的至亲,是如何被你害死的。】
只见禁卫军抽出长刀,一刀刀刺向父母的身体,鲜血喷涌,模糊了我的视线,最后在父母被折磨致死时,还要砍下他们的头颅。
【啊!!!!】
我再也克制不住地痛苦嚎叫,泪水横流,浑身颤抖,母亲的头滚落我脚边,我的世界瞬间崩塌,心脏剧烈抖动,整个人仿佛窒息了。
沈择君狞笑着,他的脸在我眼前放大,一遍遍告诉我,是我害死了我的双亲。
最终我不堪悲痛,昏死过去。
梦里好温暖,我躺在娘亲膝下,爹爹在一旁给我讲故事。
他们说,从前有一条鲛人为爱上岸,鲛人的姐姐都觉得她不会幸福,怕她赌输了,可她不仅收获了美满的爱情,还诞下一个可爱的女儿。
可画面一转,我赌输了,我引狼入室,整个南夙国一夜之间,城空了,人都死光了,到处都是尸体。
娘亲和爹爹让我快跑,我跑不快,一个大魔头抓住我,他当着我的面,杀了爹娘,我成了亡国公主,我成了孤儿。
猛然惊醒,我大口喘息,汗水浸湿了衣裳。
环顾四周,是一处装修豪华的厢房,这是哪?
想起历历在目的痛苦回忆,我的眼泪一颗颗滚落,爹娘死前的惨状成了我永远的愧疚,心尖抽痛,我捂着脸埋进双膝,痛哭起来。
【父皇,母后……】
【是清漓对不起你们……】
【母后,你和父皇一定很疼吧,那么疼,我却救不了你们,我恨,我好恨……】
这时,门边传来脚步声,我抹去泪痕,警惕盯着外头。
是沈择君!
这张脸,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我站起来,死死盯着他,盯着我的灭族仇人,可为什么我还爱着他,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脑海里满满都是三个月前,他的承诺,他的誓言,他的软语轻哄。
我没有杀小荷,为何不信我?
下一瞬,脖颈传来窒息,沈择君狠狠掐着我,咬牙道:【少用这种眼神凝视本王,你不配!留你一条命,是为了让你赎罪,本王说过了,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沈择君的力道不轻,我呼吸困难,脸色发紫,说不出话来时,他才放开我。
我跌在床上,止不住地咳起来,刚想解释,沈择君忽然欺身而上,将我狠狠压在身下,不屑道:【都死到临头了,还能摆出一副清水芙蓉的模样,月清漓,你真是贱!】
【放开我!你放开我!】
我拼命挣扎,奈何沈择君力气太大,轻而易举就撕碎了我的衣裳。
泪水再次涌出,我被他捏住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他一字一句道:【在大越,你就是最低贱的奴隶,你没有说不的资格。】
说完,沈择君报复性的吻如轰雷降落,我咬破了他的嘴唇,腥锈味散漫在口腔,即便如此,他仍然不肯放过我。
耻辱,羞愤,悲伤,不甘,各种情绪排山倒海将我席卷。
我恨恨盯着他:【沈择君!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
他轻蔑一笑,低头在我耳边说:【好啊,那就看看,你杀不杀得了本王。】
说完,沈择君反手按住我,身下的动作更加鲁莽,冲动。
疼……真的好疼……可我满脑子只有父母的惨死,满脑子只有查明真相,我如何对得起我南夙国的百姓,午夜梦回时,我如何才能释怀?
父皇,母后,清漓该怎么办?
一番身体上的羞辱与折磨后,沈择君干脆利落地抽身,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审视我,打量我,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
【月清漓,你还真的寡淡,和你的人一样,让我倒尽胃口。】
说完,沈择君潇洒离开。
临行前听他对门外的人吩咐:【看好她,别让她死了,一切吃穿都按照王妃待遇。】
我蜷缩在墙角,捡起早已碎成破布的衣裳遮体,身上满是沈择君的痕迹,我恨不得现在就追随父母,可是我不能。
南夙国的变故导火索,我还没有查清楚,即便下去,仍然无法面对父母,以及南夙百姓。
从前都是父母保护我,如今无依无靠,想翻盘,还得依靠这里的权势。
过了片刻我才搞清楚,这里是大越,沈择君已经从九皇子变成了王爷,是众多皇子中唯一一个封王的。
可我们之间隔着家国仇恨,即便我对他的爱还在,也不能为委身求全,所以我只能靠自己。
听下人说,小荷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公主,沈择君一母同胞的妹妹。
小荷……
尽管头痛欲裂,我还是坚持在脑海里搜索相关回忆。
三个月前,沈择君离开后,我的确又遇上一个陌生少女,她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说是一路北上的商人。
分别之际,少女说她没有银两了,我便摘下随身的玉佩相赠。
难道……她就是小荷?
可当时只有我与她两人,是谁从中作梗,陷害我。
在我思索时,府上的嬷嬷不打招呼便推门而进,看也不看,朝我头上扔来一团衣物。
【赶紧换上吧,这副狐媚样子,也不嫌丢人现眼!】
得益于沈择君的缘故,王府里的任何人,不管有身份没身份,都能欺负我。
我一介亡国公主,只能忍气吞声,默默捡起衣裳,准备换上时,发现嬷嬷还站在那,没有回避的意思。
【我要换衣服了,请你出去。】
我好言好语她不听,反而是翻了个白眼,朝我吐口唾沫,不以为然道:【整个王府都知道你是大越的罪人,王爷捡你回来,不过是赎罪,还真当自己是王妃不成?】
即便是忍辱负重,也不是谁都能骑到我头上的。
于是我不客气道:【沈择君刚才的话,你当耳旁风吗?倘若我在这里有什么闪失,你负责得起吗?】
嬷嬷悻悻看了我两眼,骂着:【小贱蹄子!等秦小姐成了王妃,有你好受的!】
我抓住字眼,问道:【秦小姐是谁?】
嬷嬷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得意洋洋道:【秦小姐可是过国公府嫡女,是王爷的青梅,更是未来王府的女主人,你也配叫她的名字?】
我没理会嬷嬷,隐隐的直觉告诉我,这位秦小姐,不简单。
自那以后,沈择君有几日没来招惹我,我得空恢复了身体,打算找他问问清楚,我不背这个锅,父母与整个南夙百姓也不能枉死。
但看门的嬷嬷拦着我,说是沈择君的意思,无令不得出门。
我拔下簪子,抵向自己颈间威胁:【是我立马死在你面前,还是见沈择君,你自己看着办。】
我天真地以为,沈择君大抵还是爱我的,只是我们有误会在中间,只要解开小荷的死因,或许他会放了我。
在我一番威胁下,嬷嬷还是去请了沈择君。
只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前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
嬷嬷一脸惊喜,【王爷!秦、秦小姐安好!】说完,她用恶毒的眼神狠狠剜了我一眼,道:【都是这个小贱人,吵着闹着非要见您,王爷日理万机,也是她一个阶下囚能……】
话未说完,沈择君一脚踢开了嬷嬷,语气不善:【月清漓是本王的东西,你一个奴婢,也敢这么称呼她?】
那瞬间,我甚至出了幻觉,以为眼前人还是初见时的翩翩少年郎。
话音落下,沈择君身后的秦小姐眼里闪过一丝阴毒,很快被我敏锐捕捉。
门被关上,沈择君依然是冷冷望着我,问:【有什么话要说?】
碍于秦小姐在这,我总是心存疑虑,迫切的目光落在沈择君身上,他却淡淡开口:【柔婉自幼与我一起长大,地位在你之上,更何况,你只是一个阶下囚而已,没有资格提要求。】
我的心再次狠狠被扎了一下。
没办法,我只好当着秦柔婉的面说:【我想知道,你一口咬定我害死了小荷,可有什么证据?】
提起小荷,沈择君还是很激动,眉宇间涌动着震怒。
他没说话,是秦柔婉开的口,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娓娓道来:【是这样的,月姑娘,当时小荷手里紧紧握着染血的玉佩,上面刻着你的名讳。还有,小荷死前留下的一封遗书,上面亲笔指证是你杀了她。】
在与秦柔婉对视的刹那,我就知晓个大噶了。
这个女人的眼光令人捉摸不透,笑里藏刀,表面云淡风轻,实则暗潮汹涌,小荷的死,一定是她嫁祸。
只是我不明白,秦柔婉为何这么做,大越与南夙国相隔千里,我之前从未与她见过面,她是国公府嫡女,还怕我威胁其地位吗?
我继续试探:【我的确见过小荷姑娘,但她并未与我表明身份,我把玉佩给她,是因为她说赶路没有银两,你说我杀了她,有谁看见了?】
本以为我的出发点,条理清晰,谁料沈择君根本听不下去。
他猛然站起来,一把捏紧我的手腕,眯眼道:【本王来这里不是听你狡辩的!月清漓,不要拿小荷的生命开玩笑!】
我被沈择君捏疼了,下意识蹙眉,他又道:【你最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赎罪,否则本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沈择君说这句话时候,我从他的瞳孔里看见自己愤然的脸,满腹委屈与不甘无处发泄,我咬牙道:【你都已经屠了我全族,更是杀了我父母,你还想怎么样!】
这句话惹怒了沈择君,他一把将我甩在地上,脸颊因为愤怒而抖动,双目猩红瞪着我:【不要挑战本王的底线!】
说完,沈择君拂袖而去,但秦柔婉并未跟上。
我抹了把眼泪,狼狈地爬起来,却发现秦柔婉双手抱胸,一脸清高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