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七月
奶奶说端午节的中午切忌下水。
因为那日溺毙的话必定怨气聚集,魂魄不宁。
二成的媳妇就死在这个端午节的前夜,
可怕的是,二成一家没能活过他媳妇的头七,
出人意料的是,竟然连我也没能躲过去......
1
二成的尸体是在村口化粪池里找到的。
村里人找了一天,找到二成时只见他的尸体脸面朝下,四肢成大字散开,下半身已经浸没在肮脏恶臭的化粪池中。
如果不是那身熟悉的衣服,谁也想不到二成会出现在那里。
没有人愿意把尸体捞出来,不仅是因为发酵的粪便让人一靠近就忍不住的干呕,还因为二成在村里这些年的名声,和这些粪便气味一样恶臭。
村民们捂着鼻子看热闹,说的好听一点是二成这是伤心过度喝醉了酒,一不小心掉进去了,不好听的都说他这是报应,活该。
但我知道这些都不是,
其中的真相成为了我和死去二成的秘密。
这件事还要追溯到七天前,也就是端午节的前一天。
2
第一天
公司端午放假,我准备回东北老家看望爷爷奶奶,自从儿时和父母搬到南方后已经很多年没回去了。
我老家在东北大兴安岭脚下一个偏僻荒凉的农村里,全村男女老少加起来也不过一千多人。
这两年年轻人不断外流,村里只剩下舍不得田园家宅的老人和留守的小孩。
一下村口的大巴车,我就看到爷爷奶奶热情的身影像是等待我已久,但让我意外的是,奶奶身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奶奶亲切地拉着我的手,和我介绍:「这是二成你还记不记得?你俩小时候一块上树抓鸡、下水摸鱼的,都快成村里两害了,二成听说你放假要回来甭提多高兴了,非得和我们一块来接你。」
奶奶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小时候确实有个小男孩每天和我在一起玩,后来搬走之后我还给他往村里写过几封信,现在想来村里交通不便利,早些年更甚,那些承载着儿时情感的信件估计早就不知道哪去了。
二成不好意思地和我打了声招呼,伸手就要帮我提行李,我连连拒绝,可能是多年不见,二成非常羞涩腼腆,一路上几乎没怎么说话,但是也能感到他非常兴奋。
晚上奶奶炖了土鸡留二成一起吃饭,爷爷早些年身体不好不能喝酒,正好让二成陪我喝点。
酒过三巡我俩话匣子就打开了,回忆起不少童年趣事,我有点好奇,村里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就问二成为啥这么多年都没离开这个屯子,哪怕是到附近的镇上打工都能赚不少钱。
二成这会喝得脸红脖子粗,大着舌头说:「谁年轻的时候不想出去闯荡闯荡,但是我老娘那个身体离不开人,出去打工谁能让你带着个病殃殃的老娘,我也是没办法啊。」说着二成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我记忆里二成就没有爹,她娘一个人拉扯他,没想到造化弄人,我刚搬走没两年,二成娘就因为过度劳累脑梗偏瘫了,现在只能在炕上窝吃窝拉全靠二成伺候。
二成这个人孝顺,小学没念完就辍学回家一边照顾他妈,一边靠种家里那几亩地维持生计。
幸好的是去年刚娶了个媳妇,也算是苦尽甘来熬出头了。
二成问起我在大城市怎么样,我含糊了几句带过,话题又转回小时候在村里的趣事,一顿酒连喝带唠到了夜里十一点多,二成才摇摇晃晃回了家。
二成走之前醉醺醺地和我说,明天端午节带我去县里看赛龙舟,我笑嘻嘻地应一声,暗想就他这个状态能不睡到明个下午就不错了。
东北农村天黑的早,爷爷奶奶早就休息了,二成走后我饭桌子也没捡就躺炕上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但好像没多久,我就听到有人急促敲打窗户的声音,东北农村土炕边上就是大窗户,我起身一看被吓了一跳,居然是二成又返回来了。
借着模糊的月光我看到他脸上透漏着与刚才离开时截然不同的神色,是焦急、无助与恐慌。
我赶紧打开正门让二成进来,这时我惊讶地看清二成脸色惨白,但身上、手上甚至脸上都是血,我还以为他这是走着走着掉沟里把哪摔坏了,赶忙问他咋的了。
结果二成浑身发抖,嘴都在打磕绊:「老赵,我,我杀人了。」
3
「啊?你杀谁了?」听到这话我脑子翁的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他前后离开也就不过两个小时,怎么会死人了?
但是二成一直在发抖一句话也问不出来,我让他坐下缓一缓,然后不断安抚:「你深呼吸,冷静冷静,和我说说到底咋的了?你这才走多大一会,到底发生啥事了?」
二成抿了抿嘴,好歹是恢复了一点神智:「我,我家那个婆娘,让我给砍了。」
我瞬间起身想出去找人:「人呢?那赶紧送医院啊!」
「没用了。」二成一把攥住我的手说:「已经死透气了,我拿斧子把她脑袋都砍烂了。」
他手抓着我地方顿时一阵寒气袭来,激得我一哆嗦,我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像开玩笑,我紧张起来:「你回去发生啥事了?刚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二成痛苦地抱住脑袋:「那死婆娘又骂我,说我喝点马尿半宿半宿不回家,你说她要是和我好好过日子我能天天喝酒吗?她以为我不知道她和宋家老大那点破事?我就知道她狗改不了吃屎,我给过她多少次机会,臭不要脸的她还反倒埋怨起我来了。」
我看他越说越激动,连忙打断他:「然后呢?」
「我今晚上一到家,那死娘们就骂我,我他妈实在忍不了了,就顺手抄起院里劈柴那斧子,照她后脑勺就劈了一下,不大一会我看她没动静了,就给她拽柴火垛里藏起来了。」
昏黄灯光下的二成面目狰狞,还有那恶狠狠地语气,那句「赶快报警啊」的话像棉花一下堵在我的喉咙口,理智告诉我一旦说出去就完了。
于是我干瘪地问:「那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二成看了我一眼说:「老赵,这个事我本也不想麻烦你,但是我自己实在没办法,咱俩一块给那娘们尸体抬到桥上扔河里去,现在水流急明个天不亮就漂远了,保准没人发现。」
我心里暗骂:「他妈的我这不成同伙了吗?」
但是我又不敢出言拒绝,既然二成跑来和我说了这件事,就料定我不能说出去。
此时如果我拒绝了他,保不齐他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我看着他胳膊上长年累月农作攒下的肌肉,只能认倒霉。
但是我还小心翼翼地试探:「那你媳妇这么大个活人没了,有人找不还是会被发现人不见了吗?」
「这你放心,没人找她。」
「为啥?」
「我媳妇她是南方那边的来咱这镇上打工,我去年在洗头房认识的,她说她岁数大了不想干那一行了,再加上我娘催得紧。你也知道我家这个条件,谁好人家姑娘愿意嫁我家来,我寻思和她对付对付得了,只要结了婚之后她老老实实地和我过日子,以前她那些的事我也不追究了,结果呢?她天天在村里不是和这个眉来眼去,就是和那个勾勾搭搭,村里人背后都笑话我,管我叫我绿头王八,要是有人问,我就说她和野男人跑了,你放心。」
我实在无言以对,只能趁着夜色跟着二成回到他家院子,纵使我提前做了心里建设,但是当我看见满院子的血和不明人体组织,还有一个头部已经被砍砸成泥的女尸时,腿肚子还是软了一下差点没跪地上。
这根本不像是二成自己嘴里说那么简单,砍了一下?现场的状态反而更像是泄愤一样狠狠砍了数十下。
我腿肚子打架,但是头脑却清明了起来:「要是尸体漂到岸上咋整?警察一查DNA不照样找来了?」
二成想了一下,可能觉得我说的有道理,说:「我有一招。」
「啥?」
「我听说熟了的肉验不出DNA。」二成指挥我,「你来,咱俩把她抬锅炉房去。」
东北农村冬天为了抗寒,一般在厢房边上会有一个独立的小房子专门烧火,里面的管道通到屋子里,一烧火热气进去屋里就暖和了。
「不,不是,你啥意思?」
「咱给她塞锅炉里烧了,肉一熟天王老子来了也认不出来这是谁。」
这惊世骇俗的想法再次惊到了我:「那炉子那么小,人也塞不进去啊?」
「这不用你管,你把外头地上的血收拾了,再找个胶丝袋子来。」说着二成抄起那把血迹斑斑的斧子,把尸体连拖带拽拖向了锅炉房。
我看着满地血迹的院子,心里估算着如果我现在跑去派出所报案的可能性有多大,但是太多年没回来我压根不知道派出所在哪,就算知道这个时间也不会有人出警值班。
但是拿着斧子的二成就在离我不到100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