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在湖南冷水江,两名正值青春年华的 17 岁少年,因强奸罪被判处无期徒刑。然而,这些年来,“凶手”一直高呼冤枉,坚决不写悔罪书,毅然拒绝减刑。2020 年 1 月,湖南省高院曾宣称已启动申诉复查程序。时光荏苒,四年已逝,身为“凶手”父亲的谢国东再度奔赴湖南省高院,询问结果并反映案情时,却被告知,案件已然进入省高院审查委员会进行讨论,具体结果仍需耐心等待。
女教师楼顶遇害,两名 17 岁少年被判无期徒刑。湖南省冷水江制碱厂宛如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承载着数十年的历史沉淀。如今,它依然保留着往昔的格局,几十栋家属楼与碱厂办公室紧密相邻,碱厂自有的幼儿园、学校、医院、酒店、电影院宛如璀璨星辰,散落其间。2009 年 8 月 25 日,夜幕悄然降临,碱厂子弟小学的英语老师刘云在晚饭后独自出门散步。将近晚上 10 点,刘云仍未归家,家人心急如焚,拨打其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刘云的家人开始四处寻觅,当他们前往楼顶寻找时,刘云的孩子在漆黑的夜里听到了阵阵喘息声。孩子匆匆返回,取来手电筒,眼前的一幕令人心碎:刘云赤裸着身躯,倒在楼顶水塔附近,嘴角吐着血泡,呼吸艰难。最终,刘云被送往冷水江市人民医院抢救,却不幸离世,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事发两天后,在同一小区的 17 岁少年谢伟正于家中埋头苦写作业,警察却如不速之客般突然登门,声称谢伟与刘云的被害脱不了干系,需要将其带回警局协助调查,一同被带走的还有小区内 17 岁的刘浒。遇害者刘云老师曾是两人在厂职工子弟小学就读时的英语老师。两家父母听闻此事,如遭晴天霹雳,震惊之余,只能怀着满心的忧虑,苦苦期盼着能早日弄清事实,让孩子平安归来。然而,自那夜之后,刘浒和谢伟便如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回过家。
经过冷水江警方三天两夜的“严刑拷打”,两人最终“屈打成招”,承认了“奸杀老师”的罪行。起诉书指控,2009 年 8 月 25 日晚 7 点多,刘浒和谢伟从谢家来到门球场,一同用手机观看淫秽视频。刘浒如恶魔附体般提出要找个女人发泄一下,谢伟则像魔鬼的使者,提议对刘云老师下手。两人手持木棍,如饿狼扑食般冲向天台,对正在散步的刘云施以拳棍,而后又残忍地实施了强奸……起诉书还指控,两人逃离现场回到家后,将作案经过如竹筒倒豆子般告诉了父母,谢伟之父谢国东和刘浒之母许小红犹如帮凶,分别叮嘱儿子否认犯罪事实,谎称案发当晚一直在家。
冷水江市公安局出具的法医学尸体检验鉴定书显示,“死者系生前被他人持钝器及拳头如狂风暴雨般击打头部、面部,造成头皮广泛性淤血,蛛网膜下广泛性出血,钝性外力如恶魔之手般致伤颈项部、手堵嘴压迫呼吸道、造成窒息,最终导致呼吸、循环衰竭死亡。”2010 年 8 月 19 日,娄底中院如包公断案般以强奸罪判处两人无期徒刑。两人不服上诉,2010 年 12 月,湖南省高院如铁面判官般维持原判。谢国东和许小红也因包庇罪,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 3 年缓刑 3 年和 4 年有期徒刑。
对于法院的判决,谢国东和许小红犹如被迎头泼了一盆冰水,满心的不认同。“事发后我们都如坠云雾,孩子怎会就成了强奸犯,我又怎会成了包庇犯?”谢伟和刘浒被判刑后,曾咬牙切齿地说“要么清清白白走出监狱,要么就把牢底坐穿。”死者身上未有俩少年 DNA,这无疑是一个重磅炸弹,在谢国东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谢国东今年 56 岁,背着一个黑色的皮包,那皮包仿佛是他沉重的负担。他穿着一件藏青色的外套,裤子略显肥大,走起路来像被风吹得左右摇摆的小草,不是很利索。他从包里拿东西的时候,手总是颤抖,那颤抖的手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谢国东十几年来如无头苍蝇般多方奔走、喊屈叫冤。他认为法院的判决是“以口供为主,犹如空中楼阁,缺乏人证物证的支撑,死者身上也没有孩子的 DNA 等任何信息,并且死者的内衣上检出了其他人的血迹。谢国东说,案发现场是碱厂一生活区 11 栋楼顶的平台,在 11 栋斜对面是 14 栋,两栋楼相隔一条马路,犹如楚汉之界。当天,没人看见这两个孩子走到 11 栋,仅有人看到这两个孩子走上斜对面的 14 栋。谢国东回忆,谢伟在案发当晚去门诊所找他,然后谢伟和刘浒一起结伴去玩。谢伟突然感到肚子不舒服,想找个地方方便,刘浒提议到 14 栋的楼顶,那里有条沟,别人看不到。“我们到楼顶后,我蹲在水塔旁到角落里解手,刘浒在旁边用手机放音乐。”根据谢伟的说法,在方便完后,他们下楼回家。
事发后,谢伟曾如罪犯般被警方押着回到小区附近那散发着恶臭的猪圈,指认捡到木棒(凶器)的地方。在一审中,公诉人虽承认该木棒只是“类似物”,并非实际作案的那一根,但在第二次开庭时,却又将该木棒列为物证提交。“如若木棍真的是凶器,木棍上定会有指纹以及受害人的血迹、DNA 等,然而如此重要的证据却从未送去检验鉴定。”谢国东愤慨地说道。让谢国东坚信孩子被冤枉的主要原因,便是一份湖南省公安厅出具的《法医物证鉴定书》。从这份《法医物证鉴定书》上可以看到,当时送检的物证及样本,除死者刘某连衣裙上的斑迹、胸罩上的血迹,以及她身体隐私部位的擦拭物外,还对刘某丈夫、谢伟、刘浒进行了采样。
采样的结果表明,没有谢伟和刘浒的任何生物遗留痕迹。“DNA 检测结果显示,刘某胸罩上的血迹系她与另一男性共同所留。”谢国东激动地说,这意味着,这重要的物证“排除了”被纳入采样的这 3 个男人。而在这 3 个男人之外,“另有一名男性”。刘浒和谢伟在多次有罪供述中均提到,当晚他们通过手机发短信的方式相约去门球场看淫秽视频,并在获知刘云死亡事实后,通过手机沟通商量应对措施。
谢国东觉得,公安机关应当对谢伟和刘浒的手机,提取通话记录、短信记录加以核实。只要将其对比查证,就能作为证明两人在案发时间段有通话联络的铁证,也能进一步成为印证两人有罪的有力证据。即便两人将记录删除了,以 2009 年的技术水平,要恢复删除的短信也完全不在话下。倘若两人的供述属实,那么两人的通讯记录时间和次数理应与两人的供述分毫不差,相隔部门没道理不提交两人的通讯记录作为证据。
案件在省高院审查委员会讨论的 2019 年初,谢国东从冷水江市公安局得知,警方通过受害人贴身衣物上遗留的血迹,顺藤摸瓜,找到了法医鉴定报告中所称的“另一未知男性”张琦。张琦的到案,意味着刘浒、谢伟被定罪并服刑多年后,该案的“第三人”终于落入了法网。这个消息犹如一道曙光,让谢国东再次看到了伸冤成功的希望。
“虽然张琦早已到案,但庭审却迟迟没有进行。”谢国东告诉记者,他和刘浒的母亲都在翘首以盼,等待着参加张琦案的开庭审理,然而,始终未见相关案件开庭。后来,办案人员告知谢国东,张琦案起诉的罪名为强制猥亵与侮辱尸体罪。“当刘云被家属发现时,她尚未离世,并不是‘尸体’。”谢国东表示,他们一直渴望了解审判的具体情况,可法院却一直没有给出答复。后来听闻张琦已于 2023 年被释放。当谢国东找到冷水江法院询问“张琦案”审判细节和具体结果时,得到的却是无法对其说明的答复。“告诉我案件和我们没有关系,所以无法告知。”谢国东难掩激动之情,“张琦的血迹出现在被害人的内衣上,怎么能说和我们的案子毫无瓜葛呢?”
2020 年 1 月,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曾发布一则情况说明,犹如平静湖面投下的一颗石子:“我院正已发对谢某和刘某犯强奸罪一案进行复查,相关情况将及时向社会公布。”然而,时光匆匆,四年已过,谢国东仍未等到复查的结果。2024 年 10 月 17 日,谢国东和刘浒的母亲怀着满心的希望与焦急,再次踏入湖南省高院的大门,如溺水之人拼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期望能得知关于“张琦案”的审判细节及复查结果。湖南省高院的一位工作人员却如迷雾中的人,对“张琦案”的审判细节一无所知,也无法查阅相关资料。
目前,谢伟和刘浒的案件已如一叶扁舟驶入省高院的审查委员会进行讨论,仍未抵达具体结果的彼岸。若有结果,将会如春风般通知两人。谢国东表示,两个孩子入狱后,宛如寒风中的青松,坚称无罪,因不肯写悔过书,均未被减刑,目前刑期仍为无期徒刑。“倘若愿意写悔过书,再加上减刑,两个孩子今年或许已如自由的鸟儿,翱翔于蓝天。”十几年来,每个月谢国东都会如候鸟般定期去探视一次儿子。“以前在家的时候,他是一个如阳光般活泼、热爱劳动的孩子。”谢国东说,如今每次去看儿子,感觉他都如被乌云遮蔽的星辰,变得有些沉默寡言,性格也慢慢变得内向了,但他仍然坚信法律会如明灯般,给他一个公正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