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虞姬可以预见未来，她还会陪伴着项羽，一起走向命运的深渊吗？4月3日晚，紫金艺术节小剧场单元（第三届）剧目之一，由宿迁市柳琴剧团、张家港市锡剧艺术中心带来的柳琴戏《美人草》在南京星空剧场上演，以全新的当代视角重新书写“霸王别姬”传奇。
“项籍者，下相人也，字羽。”司马迁在《史记·项羽本纪》的开篇就指出项羽的出生地是宿迁（古称下相），《美人草》即是以宿迁特色文化“项虞题材”为主题打造，由江苏省戏剧文学创作院院长罗周担任编剧，省戏剧文学创作院艺术顾问张弘执导，国家一级演员王琴、董红、赵于涛等主演。
故事讲述的是，楚汉叱咤涌风云，垓下一剑最关情。清血化为美人草，至今道旁舞不停。那一天，虞姬十六岁。项羽、刘邦都倾心于她，她犹豫着该赴谁人之约。恰此时，虞姬见一美人，道旁起舞，情不自禁，随之而舞。初春雪落，曾经发生之事、正在发生之事、尚未发生之事，于此交叠。美人引虞姬亲历了巨鹿之战、火烧阿房，最终，来到垓下之夜，洞见了她的未来——热烈的爱与酷烈的死……
记者在现场看到，作为小剧场戏剧，《美人草》既简单又繁复。简单的是，整场演出并无场次，出场的演员也就四个，舞台的呈现方式直接鲜明；繁复的则是，首先，别于霸王别姬的传统视角，《美人草》是以女性视角为观察点，展开了一段“虞姬别霸王”的创意叙事。站在项虞恋的起点，虞姬通过“平行时空”望见了未来，但她仍然奔赴而去。正如罗曼·罗兰的经典名言：世间仅有一种英雄主义，便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全新的架构之下，虞姬的爱注入了新的“活力源泉”。
其次，精妙的设计使得项羽和虞姬两人的戏巧妙地转化为三人的戏。“世传虞姬死后，其精魂化为坟上细草。人若靠近，叶动如舞……”著名编剧罗周依据此，将虞姬分解为舞台上的“虞姬”（真身）与“美人草”（分身）两人。虞姬先是跟随“美人草”跨越时空，旁观了巨鹿之战、火烧阿房宫，而后又以参与者的姿态走进垓下之战……舞台上的虞姬及其分身，一红一白，虚实相生，完成了精神世界的构建，也丰富了女性角色在古典叙事中的魅力。
对话编剧罗周
记者：本剧中虞姬的形象似乎与以往读到的故事不同，平添了许多俏皮，当然其坚韧、忠贞、心怀天下的底色依然未变。您希望塑造出一个怎样的虞姬形象呢？为什么想做这样的创新？
罗周：以往多见之虞姬往往已伴随在霸王身边，已经历了战争的洗礼，平添了很多忧愁、期许、担心……而在本剧设定中，虞姬出场时还是个少女，尚未与项羽相爱。《美人草》中的虞姬形象不是一个完成式，而是一个进行式。从怀着朦胧爱恋的少女开始，到和美人草的相逢，她预见了自己的未来，慢慢地、深深地步入其中，直至垓下的诀别。从中我们看到女性的成长过程，她渐渐积累、丰富、最终完成了她自己。
记者：在传统故事中虚构了“美人草”角色作为虞姬的芳魂，却在故事开始时着意添加虞姬本人与灵魂的对话，大有近年来科幻作品中平行世界的设定。这部分出于怎样的考量？
罗周：霸王和虞姬的故事被讲述过很多遍。我阅读了古人所有与之相关的诗词，发现一个强烈、鲜明的意象——美人草。相传虞姬死后，鲜血化为路边细草，一见行人，便婀娜起舞，似在诉说永久的哀愁。这个意象，正是整个戏剧构思的开端。
我又想，能否给虞姬一个选择的“机会”。当少女虞姬还没有展开她的爱恋时，若能洞见自己的未来，有人（与虞姬一而二、二而一的美人草）引领她走过她接下来其实很短暂的生命，然后问：你还会这样度过一生吗？虞姬的选择是，会的。因为那是我情感的所在、是我爱的所在，她义无反顾地奔向了死亡，也通过死亡进入了永恒。
记者：您认为《美人草》是怎样的一部作品？最满意的部分（设定或情节）是什么？
罗周：最满意的一是美人草这个意象的选择，再就是霸王别姬那一场戏。这是一次新的创造。这是她对霸王的主动送别，她用死亡引领了霸王的人生——大丈夫不能死于营帐之内，而要死在千军万马之中，死，更张扬了英雄豪气。在这里，死亡不再令人恐惧，甚至并不使人悲痛，生死与共，使这一对爱人得到了永远的团圆，也实现了自己——直到今天，人们都在传颂他们的故事。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陈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