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文岛:103岁的老人吃象龟,200万年的火山如地狱。

猴面包的树 2024-10-07 08:47:38

一个男人从海里上来,爬回帆船上。脚底被海胆刺破,血止不住,整个脚都是红色,流到甲板上,擦出一条血印。其他17个游客,包括我,都是惊恐的表情。

导游拿来急救箱,一边消毒包扎,一边说,“不能脱了脚蹼在水下走路,这里有海胆,尖锐的牡蛎壳和珊瑚,有时甚至会刺穿脚蹼。”

我们乘坐大帆船从santa cruz岛去往Bartolome岛,它们属于galapagos(达尔文群岛)。帆船足有30米长,桅杆呈三角形,船尾挂着救生艇。早上7点出发,阴天,整个海面是黑色的,一层层浪翻涌,像是黑色的石油。

天空是灰黑色,远处海里孤零零立着几座火山口,像一个圆锥体,光秃秃,没有任何植被。它们百万年前从海中喷发,凝固成山,现在已经死亡。

旅行中受伤在所难免,我想起在维京群岛时,我的脚背被铁棍刺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一个血包,然后喷涌。警车开路,把我送进医院,处理后,还打了破伤风针。

这个脚被海胆刺穿的男人,20分钟后,和我们一起爬上火山顶。有些人很野,打着石膏漂流,缠着绷带爬山,被鲨鱼咬断胳膊后,来年继续回到大海划独木舟。

航行2小时后,我们接近这座火山岛。几十座火山口,有土黄色、褐色、红色、黑色。炽热的气温,干旱的土地,导致这里几乎没有植物。

最近一次爆发是200年前,岩浆喷涌,凝固的黑色熔岩,一直铺到海边。它们保留着液态的形状,一圈圈的旋涡,像是火山的指纹。还有破裂的熔岩气泡、井状坑,所有的动态,在那一刻定格。

船上无事,导游给我们普及知识打发时间,“达尔文登陆过这个岛,在200年前。galapagos近10座岛,达尔文记录过4座。那个年代,岛上非常多象龟,土著以象龟为主食,现在象龟快灭绝了。

你们应该去过Santa Cruz岛的象龟培育基地,这种巨型象龟是达尔文岛独有的,有1个品种叫平塔岛象龟,活了快200岁,很多年找不到配偶,终于找到一个雌龟和他配种,生了13颗蛋,没有一个孵化成功。它死后这个物种就灭绝了。培育中心有它的标本。”

“为什么会灭绝?环境发生变化了吗?”我问。

“因为人类的猎杀。最早是捕鲸船和海盗在岛上短暂停靠补给食物,象龟是最好的食物,没有攻击性,巨大无比,一只可以重400斤,大得像史前动物。抓象龟最好的方法是把它翻过来,四脚朝天。它没有能力自己翻回去。

过去的捕鲸船到岛上停下,一次抓200多只象龟上船,养着慢慢吃。这龟几个月不喝水不吃东西都能活,船员因此可以吃新鲜龟肉,是长途航海很好的补给。”

“但我看到达尔文时期,象龟有20多万只,即使捕鲸船猎杀它们,数量也依旧很多。”

“是更多人定居到岛上之后数量骤减的。不仅本地人吃,还把龟肉拿去卖,龟油用来做灯照明。人类从大陆带来猫、狗、羊等动物,它们会吃象龟蛋。在人和入侵动物的双面夹击下,象龟在80年代只剩3000只。”

“象龟肉有那么好吃吗?”我问。

“我没吃过,但应该很美味。”导游说。

一位本地游客,看起来60多岁的女人插话,“我妈吃过,因为她103岁了,她小的时候象龟还有很多。听她说,直接把象龟放在火上烤,带着龟壳,肉特别香。幼龟煮汤很鲜。

龟吃植物,最喜欢吃仙人掌和菠萝。岛上雨水不多,有时一年只下几场雨。它们能好几个月不喝水,因为很多水存在膀胱和内脏里。以前土著缺水时,会杀象龟喝它们膀胱和内脏里的水。”

“膀胱里的水。。。意思是,喝尿吗?”我面露难色。

“以前的土著相信万物有灵,吃蜥蜴能跑的快,吃人心或者别人的头能强壮灵魂,也许他们觉得喝象龟的尿除了解渴,还能像象龟一样活200岁呢。”一位温柔的男人解释道。这个男人胳膊上纹着一只象龟,说话音调尖锐夸张,兴奋时会扭动身体。我觉得他可能是“心理女性”。

大船不能靠岸,我们爬上救生艇,驶向岸边。大约10只企鹅,3只在礁石上站着,体型很小,像直立行走的鸭子。7只在海里捕鱼,一排鸟站在石头上观察它们。

“那些鸟在等企鹅把鱼扑腾上来,有时鱼会惊恐跃出水面,鸟就抢先把鱼叼走。”导游说。

上岸后,我们看到红色的螃蟹爬满了黑色熔岩,它们也不怕人,丝毫不躲闪。这里允许吃龙虾,却不许吃螃蟹。因为螃蟹是一些鸟类的食物,为了防止鸟类灭绝,人们就不能吃螃蟹。

这座岛以火山为主,没有太多动物。有些岛则全被动物占领,各种稀有鸟类、鬣蜥、海狮。鬣蜥是巨型蜥蜴,哥斯拉的原型。3种鬣蜥在陆地生活,1种在海里。海鬣蜥吃水草和章鱼,海狮吃鱼和海鬣蜥,鲨鱼吃海狮,人类吃所有。

悬崖上立着蓝脚鲣鸟,它们用粪便区分领地。粪便是喷射状的,一股白色粪便从尾巴下面喷射出来,有半米远。它们边转圈边喷,形成一个星星状放射型领地。

达尔文岛上动物是不怕人的,因为人不伤害它们。它们只把人看作一只大牛那样温和的动物,不是天敌。鸟会傻到直接飞到人的肩膀上,站在人旁边。用手完全可以抓住它的腿,这些动物不知道躲。

我们爬上火山顶,俯瞰无数坍塌的火山坑。太阳出来后,天空和海水变得蔚蓝。岛的尾部形成一个三角落入海中,两边各圈出圆形海湾,海狮在海湾嬉戏,几艘白色游轮停在另一边。

我在帆船上读了达尔文的《航海日记》。那时没有飞机和网络,22岁的他,毕业后没有找工作,而是坐船用5年环游世界。在这个群岛发现了很多新物种,促成他写出了《物种起源》。

我站在山顶,想象200年前,他来到此地的情景。那一刻,我有一种被世界和时间环绕的感觉,想要浪迹天涯的情绪达到了顶点。

为什么人要工作?为什么要一直不停的工作,为什么要追求主流的价值观和认可?为什么不能去看世界,无所事事也好,不务正业也好,为什么不能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活着。

有一定的积蓄后,不追逐那些为了获得社会认同的、主流的东西。过简朴、低物欲的生活,然后让世界的神奇淹没我,让一个个永生难忘的体验伴我到生命的终点。

毛姆说:“没有主见的人才要去遵守社会规则,有主见的人自己建立规则。因此,我的人生信条是:随性而为,勿犯法律。”

人们不结婚也好,不生孩子也罢,不以繁殖、买房买车、事业有成为目标,不去走那些亿万人走过的,代代重复的路,跟随自己内心的狂热,去探索别的路,去打开那扇窄门。

我内心激动万分,对世界的热爱如火山喷发,莫名的喜悦似海洋般广阔。

下山后,一些人去潜水,和企鹅一起游泳。我坐在沙滩上看螃蟹。这些红色的小螃蟹,在沙滩上挖了十多厘米深的洞。它们把沙子搬出来,用大钳子抱住,“嗖”得一下,扔到远处。

一些螃蟹有强迫症,喜欢把洞口做的平整。它们横着来回走,用钳子把沙拍平。还有很多螃蟹在团沙球,两只钳子挥舞着,团成很多黑豆般大小的沙球,像包汤圆一样,包了上百个,堆在家门口。我捏碎一个沙球,里面什么也没有。这又不能吃,为什么要团沙球?

大约1点,大家回到船上吃饭。我去船舱内拿水喝,看到一个老年男人脱的精光,站在走廊中央。旁边也有其他人在脱潜水服,但别人里面穿着泳衣。我撇了一眼,不该看的部位一览无余,当然也不好看,又胖又壮,皮肤松弛,浑身是毛。

我有些吃惊,但随即想:岛上的动物都不穿衣服,比如海狮,光溜溜的。这个男人不穿衣服,也没什么大不了。

吃完饭,我躺在船头的甲板上,头顶是桅杆和蓝天,前方幽蓝晶莹的海水,左右轻轻晃动,加上日光温柔,像躺在摇篮里。其他人也横七竖八躺着、坐着。

那个当地女人躺在我身边,我问她,“你妈妈这么长寿,有什么秘诀吗?”

她皮肤黝黑,腰很粗,头发有些花白,笑起来很憨厚。

她说,“我父亲也活到97岁去世的。姑姑95岁了,还能自理。我们家有自己的农场,所有的食物都是自己种植养殖,或者海里捞的。比如我们种蔬菜、水果、木薯,养鸡、牛,海里打鱼吃。

以前岛上遍布野牛和野猪,我们就吃野生的。后来这些动物快被吃灭绝了,政府不让吃。就在家里养,给牛和猪吃的都是自己种的植物和果子。因为要种植和饲养,所以我们也一直在农场劳作。

我妈103岁,没有痴呆,脑子还很清晰,也听得见,身体健康。现在不干活了,但95岁之前一直在农场干活。”

看来,想要长寿,第一,要吃的健康,原汁原味很重要。第二,要适当体力劳动。体力劳动使人身心愉悦,还能晒太阳。脑力劳动就不同了,精神压力大,有损健康。

一天的航行结束,我们回到Santa cruz岛。渔民捞了很多海货,每天都在码头卖。今天有四五十只龙虾,最小的也有半个胳膊长。还有几条1米长的吞拿鱼,被切掉了头,内脏已处理干净。

渔民身边围了几只鹈鹕,它们的嘴有半米长,嘴下面有个软袋子。张嘴时,袋子鼓很大,能装下很多鱼。

渔民拿着长刀,切了两片吞拿鱼,卖给游客。她在忙,那些鹈鹕就偷偷绕到鱼旁边,张着大嘴往里塞,可是鱼有15厘米厚,整个身体比鹈鹕肚子还大,它不可能吃的进去。鹈鹕很搞笑,完全不自量力,扯着大嘴巴一直尝试。

离开码头,我又一次在黄昏散步,走过寂静的街道和破旧房屋。那些美景,那些在帆船上摇摇晃晃的时光,我试图把它们刻进脑海里,但我知道迟早会遗忘。

阿拉伯人说,大海是水之沙漠,是一片无尽的废墟。但在海上漂浮的时刻,我感受到了自由。对现实世界漠不关心,也被世界遗忘的自由。那一刻,我以天为被,以风做帆,心中涌动不切实际的梦想,以为自己可以是海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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