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社交平台上顶流的文物鉴定主播。
这天有位年级偏大的粉丝连找我连线，让我帮他鉴定一对明成华鸡缸杯。
我只看了一眼，直接认定为假。
“老先生，下去沉淀一下吧，这东西拼西西上应该有很多。”
弹幕相继刷屏，说这位粉丝肯定又被某些不良商贩给骗了。
不曾想该粉丝当晚从自家阳台一跃而下。
第二天他儿子在我直播间又哭又闹，说是因为我昨天的话刺激到了他爸。
面对各界的舆论压力，导致我夜不能寐。
一个月后，生无可恋的我也选择了自杀。
再睁眼，我回到那名粉丝找我鉴宝这天。
1
“小伙子，听我儿子说你鉴宝很厉害，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件宝物。”
那道令我魂牵梦绕的声音再次在我耳边响起。
我猛地睁开眼......
熟悉的办公室，以及电脑屏幕。
还有我的直播间！
我才意识到，我竟然重生了！
我直播三年，鉴宝无数，从未看走过眼。
如果不是前世我心直口快，老爷子大概不会跳楼自杀。
“小伙子，这对明成华鸡缸杯是我花大价钱买下来的，你快帮我看看吧。”
我迅速平复好心情，同意了那位大爷的连麦邀请。
很快，前世那张熟悉的脸庞又一次出现在我电脑屏幕。
哪怕只是隔着屏幕我都感受到了他紧张的心情。
只不过这一次，我有了前车之鉴，说话格外小心。
“大爷，你双击屏幕反转一下。”
“哦哦，好的。”
等大爷反转屏幕，我仔仔细细看了有十多分钟，在此期间我一句话都没说。
这要放在往常，我早就开始和网友开始互动上了。
直播间的观众见我这次格外认真，纷纷在底下刷屏。
“我靠，不是吧，这明成华鸡缸杯可价值好几个亿，还真能被这老爷子捡漏？”
“嘘，这直播间什么大神没有，之前我还见过有人拿龙袍来鉴定呢。”
“楼上的，你在做梦呢？这明成华鸡缸杯全世界一共不超过二十个，他一拿就是一对，你当他家开博物馆的呢？”
我根本无暇理会弹幕，检查了无数遍。
它确实是假的！这工艺手段甚至连仿制品都算不上。
“大爷......你这东西它是怎么得来的啊？”
见我没有直接答复，大爷脸上明显有些不悦。
“小伙子，你是不是看不懂啊，我都说了这玩意民间没几个人能懂。”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错觉，他这话不像是对我说的。
“大爷，您如果喜欢这些玩意，您可以留在身边把玩，不必在意真假。”
前世的悲痛经历警示着我，千万不能告诉他对杯子是假的。
起码这话不能从我嘴巴里说出来。
“我都说了这网上的人什么都不懂，你非要花钱找他来鉴定。”
大爷并未理会我，反倒是转过头对着镜头外抱怨。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镜头外面跟他说话的人，应该八成是他儿子。
可是为何他儿子非要让大爷找我鉴定呢？
我总感觉这件事有些蹊跷。
“大爷.....大爷，是您儿子让你来找我鉴定的吗？”
大爷皱了皱眉头。
“可不是嘛，他非要......”
突然，右边的连麦画面被人强行关闭。
看来，真的被我猜中了。
上一世我心直口快不忍心骗他，酿成大错。
重活一次，我倒要看看他们这葫芦里道理卖的什么药。
2
“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
第二天晚上八点我准时开启了直播，直播间瞬间拥入一大批忠实观众。
我跟弹幕简单互动了几句，又开始了最精彩的连麦鉴宝环节。
粉丝申请列表上面，我再一次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头像。
“老爷子，怎么今天又来了，是有什么新的宝贝需要鉴定吗？”
屏幕面前，老爷子眼眶布满了血丝，一看就知道昨晚肯定一夜没睡。
“小伙子，你昨天还没告诉我这对明成华鸡缸杯是不是真的！”
直播间很多眼尖的观众都在暗示他这东西很难是真的。
奈何这老先生一直逮着我问。
我灵机一动，打了个响指。
“老先生恕我昨天眼拙，你这件宝物，可以说是非常开门。”
话音刚落，直播间瞬间沸腾。
“主播，我亏粉你这么久，没想到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哈哈哈。”
“这东西连我都知道是假的，怎么主播看不出来啊，你到底行不行啊！”
“完蛋咯，主播要塌房咯，这东西但凡要是真的，我把头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哪怕直播间大多数都是嘲讽我的弹幕，但我根本毫不在意。
为了验证我心中的猜想，哪怕昧着良心我也要说是真的。
“你刚说这东西是真的？”
连麦画面中突然凑出个脑袋，满脸震惊地问我。
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人。
前世正是因为他，我的千万级粉丝账号被平台封禁，还无故背上了骂名。
仅仅因为我告诉他父亲，那对明成华鸡缸杯是假的。
第二天他父亲就跳楼自杀，接着我直播间就拥入一大批黑粉带节奏。
但现在回过头来仔细一想，这一连串事情发生得都太过于蹊跷。
像是有人安排好一样。
“没错，这件宝物确实是真的。”
我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主播，你要不再看看，这可是明成华鸡缸杯啊。”
我早料到他会继续给我下套，但我根本不上当。
“千真万确，我鉴宝这么久，肯定不会看错的。”
恐怕他也没想到我这次会看走眼，表情略显尴尬。
但这一切都被我看在眼里。
平常来找我鉴宝的粉丝，一听到自己的宝物是真的，肯定高兴坏了。
我直播鉴宝这么多年，还头一次见到有人不希望自己东西是真的。
“那主播，我父亲这东西能否传递给你，我们可以低价卖给你。”
好家伙，这是要继续坑我啊。
我一改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打了个马虎眼。
“这位粉丝朋友，我这座庙太小，容不下这件宝物，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我在这个圈子里混这么久，想摆我一道，做梦去吧。
“传递什么传递，这东西我要自己留着，谁都不能动！”
老爷子的脸庞再一次出现在屏幕中，激动的表情溢于言表。
“好了好了，怎么传递你们父子下去聊吧，直播间还有其他粉丝朋友等着呢，我先把你抱下麦了，老爷子。”
说完不等他反应，我直接终止了连麦。
有了前世的经历，在简单跟直播间的观众闲聊了几句之后，我开始继续连麦。
哪怕这次鉴宝可能会被同行耻笑，起码能挽回一条鲜活的生命，也算是积德了。
3
就我连完最后一个粉丝准备下播时，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你好，我们是XX派出所民警。”
我吓得赶紧关闭直播间。
“我们接到群众报案，你与一起自杀案有关，请你接受配合调查。”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告诉他东西是真的了，为什么他还会跳楼自杀？
难道我重活一世依旧改变不了结局吗？
在前往警局的路上，我不停的回忆跟老爷子连麦的过程，却始终想不到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刚下车，一名叫王伟的男子冲过来就要动手打我。
“警官，就是他害死了我的父亲，赶紧把这个杀人犯抓起来。”
领头的警察眉头紧锁，让人把他从我身边拉开。
“警察办案讲究证据，你父亲的死亡是否跟他有关，我们自然会调查。”
“现在请你保持冷静。”
既然我做什么都挽回不了老爷子跳楼的事实，也就不必再自责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必须搞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证明我的清白。
我虽然只是一名网络主播，但我经过系统的学习，有着丰富的鉴宝经验。
也正因为这一点，我才能在百花争艳的平台拼杀出属于自己的赛道。
刚开始我直播间只有寥寥十几个人，为了吸引观众，我开创了连麦鉴宝的先河。
加上我独一无二的直播风格，一跃成了鉴宝赛道的头部网红。
本以为我的事业会从此一飞冲天，可现实却给了我当头一击。
我从审讯的警官口中得知，跳楼的老先生名叫王贵元，是一名骨灰级文玩爱好者。
刚才在警局门口动手打我的正是他的儿子，王伟。
骨灰级文玩爱好者，难道真看不出来那对明成华鸡缸杯是假的吗？
我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陈先生，能跟我们讲一下你和死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负责审讯的警官直勾勾地盯着我。
“那天我正常直播，老爷子找我连麦让我帮他鉴定一对杯子。”
我喝了口水，继续回忆。
“接着我告诉他......后来你们就来找我了。”
一旁的记录员不知道跟审讯我的警官说了些什么，他的眼神突然亮了一下。
“那对明成华鸡缸杯你告诉他是真的？”
我停顿了几秒。
“是......是的。”
警官手指轻敲了几下桌面，再次看向我。
“你为什么要骗他？”
我刚想开口，可他却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我们调查过你的背景资料，北大考古系毕业，曾经参加过三星堆挖掘工作。”
“以你的专业能力，难道会看不出那对杯子是假的吗？”
“赶紧老实交代！”
警官突然狠狠拍了下桌子，拔高了音量。
“说，你为什么要骗他？”
我被一连串的问题搞得头皮发麻。
从当下的情形来看，说实话肯定不行的。
“警官，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不能因为我鉴定失误，就把责任怪在我身上吧。”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又过了十几分钟，另一名警官打开了审讯室的大门。
“陈先生，你可以走了。”
起身前，他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想起什么记得给我打电话。”
4
我从警局出来，发现衬衫早已冷汗浸透。
虽然我暂时没有被拘留，但王贵元确实死了。
一想到自己将要和前世一样继续遭受网络暴力，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从找我鉴宝到跳楼自杀，再到报警举报。
我就像是棋盘上的棋子，任人摆布，毫无还手之力。
哪怕经济公司的公关团队在我被传唤的那一刻，已经做了紧急公关。
可当我一打开手机，后台私信依旧还是铺天盖地般涌来。
“鉴宝鉴出一条人命，赶紧退网吧你，要不是你看走了眼，人家不可能自杀。”
“主播，亏我从一开始就看你，这次我都知道是假的，你看走眼，太让我失望了。”
“黑心主播，你是不是收了黑心钱，故意做局啊。”
.....
那些辱骂我的私信我都挨个看完，并且逐个耐心解释。
三个小时后，我精疲力尽地瘫坐在沙发上。
刚闭上眼，老爷子那种熟悉的脸庞又浮现在我脑海。
我脑海中仔细回想着这两次连麦过程中的种种细节。
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我就这样独自在客厅坐着，直至天亮。
等等！
我忽然灵光一闪。
“小伙子，听我儿子说你鉴宝很厉害，能不能帮我看看。”
这是老爷子连麦时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听我儿子说！
王贵元的儿子，他一早就认识我！
从一开始就是他的儿子怂恿他找我直播间鉴宝。
前世我告诉王贵元东西是假的，他跳楼自杀了。
这一世我告诉王贵元东西是真的，他还是跳楼自杀了。
也就是说，不管我的鉴定结果是真还是假，他都会死！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
是有人故意想借我的手，转移警察的侦查方向。
从头到尾，我都是被幕后黑手推到大众视野中的背锅侠。
“叮叮”
就在这关键时刻，我手机突然响了。
谁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我瞬间毛骨悚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