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满月那天,我亲手捏碎了他的喉咙。
随后,父亲、母亲以及侯府众人皆悉数死于我的剑下。
连与我素来恩爱的妻子,也被我砍下四肢做成了人彘。
来往宾客无不骇然,痛骂我是狼心狗肺之人。
可我只是笑了笑,平静道:“那又如何?”
确认侯府满门一个不留后,我平静的理了理满身的血污,
静静的坐在了门槛,等待着皇帝的审判。
1
“今日侯府这样大的排场,看来镇北侯果真十分宠爱他这个儿子啊。”
“是啊,不过是孙子的一个满月宴,便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听说连皇上都被惊动了!”
“唉,一个孤儿竟能有如此机遇,真让人羡慕。”
长街之上车如长龙,讨论的却全都是今日侯府的小少爷满月宴一事。
朝廷中几乎所有的达官贵人都来到了侯府。
阖府上下挂满了鲜花绸缎,任谁看了都能感觉到侯府对这场满月宴的重视。
可此刻的侯府之内,却并不如外人所说那样美好。
尸体横陈于雪地,血液浸染了鲜花,侯府内所有人皆死在了今日。
连我刚满一个月的儿子,也被捏碎了喉咙扔在满是血污的雪地之上,皮肤都已经微微泛青。
宾客进来时,我正把剑从母亲的心口拔出,那瞬间的鲜血几乎喷溅到我的脸上。
而母亲眼里没有责怪之意,只是流着泪朝我伸手,似乎想要抹掉我眼角被溅到的血迹。
可很快,她也死了。
我扔掉剑,怕冷似的裹了裹身上沾满血污的墨色狐裘。
冬日寒冷,这狐裘还是前一个时辰父亲怕我着凉,特意借口说赠我的,裹在身上不仅暖和,还不会太过拖沓。
正好能让我利落的杀了他们。
为首的帝王素来沉稳,这时却也满眼的惊骇:“清柏,他们都是你杀的?”
我舔掉唇上的血,平静道:“是啊,是我杀的他们。”
其余贵人无不骇然。
“你是疯了不成?侯府好心收养你,把你当亲儿子一样疼爱,甚至把爵位传给你,你却杀了他们?”
“丧心病狂!真是丧心病狂啊!”
……
我在众人的谩骂声中微微垂眸,扫过地上死状凄惨的尸体,没忍住笑出了声。
如他们所言,侯府所有人都对我很好。
父亲母亲没有儿子,阴差阳错之下收留了当年在街上乞讨的我。
从此,我从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成了这京城中让所有人皆艳羡不已的侯府嫡子。
无论我想要什么,他们都会第一时间捧到我面前。
锦衣玉食,千尊万贵都不足以形容我在侯府的生活。
就连我的姻缘,都美好得让人感叹。
十八岁那年与太傅独女一见钟情,之后她父亲主动请旨赐婚,
婚后不过一年就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儿子,是城内的百姓贵人皆口口相传的金玉良缘。
为了庆祝儿子满月,侯府从儿子刚出生时便已经开始了张罗。
好不容易盼到了今日,父亲特意重金为我修缮全府,
只为了能让我的场面大些,再大些。
在我穿衣的时候,父亲亲自为我梳上发髻,慈爱的目光一眨不眨的落在我身上。
“我的清柏真是个健硕的男儿,气度不凡,就该让旁人好好瞧瞧,这就是我儿子。”
侯府势大,他们收养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儿并将其捧在手心,
一开始或多或少还是会惹来非议。
所以父亲为了替我正名,从不吝啬在旁人面前展示对我的偏心。
这个习惯到了现在,还是没有改变。
他注意到我身上的衣服,明明已经足够厚实保暖,却还是吩咐道:
“我前些日子得了皇帝上次的意见墨色狐裘,很是尊贵,今日为父便送你了。”
“你虽在军营身体硬朗,可平日还是要照顾好身体,免得留下隐患。”
我应了一声,任由他指挥婢女替我披上狐裘。
母亲在这个时候满面春风的进了门,笑着唤我的名字:“柏儿可收拾好了?”
父亲哈哈大笑起来:“你看便是,柏儿今日可是英俊得很,像我。”
“倒是你,怎么如此凌乱,这怎么配得上柏儿一句母亲啊。”
2
父亲在外面是威名远扬的镇北侯,在家里却只是一个爱着妻子和女儿的寻常父亲。
即便被母亲翻了白眼,他也只是朝我眨眨眼,一副你看你母亲又这样的模样。
我笑着去哄母亲,对上父亲的眼神,无奈的冲他摇头,带着父子之间独有的默契。
父亲眼看母亲拉着我的手一脸的慈爱,替我扎好狐裘的带子之后便撂开了手:
“行了,我在这儿妨碍你们母子说话了,我这便走。”
可这次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跟着送他。
父亲离开后,母亲才从怀里掏出一大一小两个护身符。
我一眼便看出那是祁安寺独有的护身符,
千金不换,只有从山脚一步一叩行至寺内,才能得到的灵验之物。
我没想到母亲竟会为我求来这个,下意识看向她的膝盖。
母亲不自然的撩起衣服挡了挡,笑道:
“收好了,听说这护身符很是灵验,你一个,孙儿一个,以后可不能说母亲偏心。”
她替我佩上护身符,又看向在摇篮里沉沉睡着的儿子,竟然默默红了眼眶。
“不知不觉,柏儿都长这么大了。”
我抚摸着护身符,笑道:“不管清柏多大,都会陪母亲一辈子的。”
母亲没注意到我的异样,感动的拍了拍我的手背:
“母亲自然知道,收养你是我和你父亲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
很快,怀月也嘱咐好了后院各处,从岳丈家回到了侯府。
她对我很是粘人,性子活泼温婉,从来都是我在哪,她就跟去哪。
就连女儿的满月宴,她也没有丝毫犹豫就同意了我只在侯府举办的提议。
她今日回得匆忙,从外面后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迫不及待的来找我了。
“清柏。”
怀月唤我,眼里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我从父亲家找到一块上好的沉木,于是你刻了这个。”
说着,她递给我一个栩栩如生的小木雕。
雕的是第一次相见时的他和我,渡口初遇,一见误终身。
我接过来时,看见她手上全是细小的伤口,
我心中微动,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
她朝着我笑的可爱,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轻轻点了点人像小雕的额头,笑道:“谢谢夫人,我很喜欢。”
怀月立刻摇摇头:“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她见四下无人,垫脚凑过来吻了吻我的脸颊。
我脸上泛起热意,没好气的把她摁住:
“今日是宴会,四处都是人,也不怕被人看见了,你又要羞死了。”
“不怕母亲说你不能当好未来的侯府夫人了?”
话虽这么说,但父亲和母亲对怀月这个儿媳也都是相当满意的,待她比待我还要好。
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他们对怀月好,怀月自然也会对我好。
事实也确实如此,成婚一年,怀月一直都是个温柔且忠诚的完美妻子。
此刻,怀月听了我的话也不恼,反倒露出孩子气的得意笑容。
“不跟你玩闹,我去看看让儿子。”
我看着她的背影,面无表情的擦了擦她碰过的地方。
父亲和母亲听到怀月回来了,也特意赶了过来。
等母亲见到怀月发髻微乱的样子,又急急忙忙叫人拿来了合适的衣裳配饰替她换上。
场面混乱,却很温馨。
我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内心却越发躁动。
早上熬制的御寒汤已经分发了下去,侯府之内人人有份。
只是父亲母亲和怀月的那一份,得由我亲自去拿。
母亲见我端着三碗热汤进来,紧张的接过:
“有什么事叫下人去便是了,都说君子远庖厨,等下烫着了怎么办?”
我沉声道:“这是我特意熬的燕窝,想给你们尝尝。”
母亲三人闻言,笑道:“不得了,我家的儿子也会下厨了。”
似乎是为了鼓励我,他们三人将汤喝了个精光。
我垂眸走进房间,拔出挂在墙上的剑。
房内,他们三人已经倒了下去,却无力开口,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提剑走出。
房外,侯府所有人皆听从吩咐,候在门外等着迎接他们的小少爷。
3
我迈出房门时,还有几个从小伺候我的小厮围上来,叽叽喳喳的叫唤。
“少爷今天格外俊朗,若不是成了婚,这京城里所有的千金小姐都得拜倒在我们少爷的魅力之下!”
“也不知道小少爷有没有我们少爷英俊,当初少爷成为探花郎回家的路上,任谁看见都走不动道呢。”
……
他们的语气里满是自豪,可我已经不愿听了。
我提起剑,随手刺进了离我最近的一个小厮体内。
没记错的话,他还救过我。
在我刚学习马术跌下马时,他用身体替我挡住了马蹄的践踏。
第一抹血色迅速浸染了他的衣裳。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喃喃叫我:“少爷……”
我毫不留情的拔出剑,带出一连串的血珠。
其余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直到我又接着杀死第二人、第三人,才有人尖叫着想要逃出这个院子。
可已经晚了,御寒汤内的蛊已经起了作用。
他们只能无力的瘫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我拿剑逼近他们。
“少爷,为什么?”
有人在问我。
我抬眼一看,是从小替我做小花枪、会偷偷给我带民间吃食的管家爷爷。
即便到了现在,他也没有害怕,眼里甚至掺杂着对我这幅样子的担心。
可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反手将剑刺进了他的咽喉,干脆利落的要了他的命。
半晌过去,声音渐息。
小院里密密麻麻的堆满了尸体,再无一个活口。
血液顺着台阶流下,铺满了整个地面,成了这冬日里最鲜艳的一抹红。
我松了口气,看向房内的三人。
即便见到我杀死这么多人,他们也没有丝毫责怪之意。
我慢慢靠近怀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怀月虽然不解,却还是无条件的护着我:
“夫君,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这样,但你不要怕,今日之事,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我冷冷的一笑,只一剑劈下,就断了她的双腿。
怀月发出一声惨叫,曾经温婉秀丽的大家小姐,现在成了狼狈至极的残废。
我没有留手,一剑接一剑的砍下了她的四肢。
她痛得浑身发抖,眼里满是惊恐不解,却因为我给她下的蛊只能清醒的承受这份痛。
晕不过去,也暂时死不了。
我欣赏了一会,满意的点点头。
父亲满脸错愕,语气却仍是关切的:“清柏,你这是做什么?如若你对她不满意,爹爹给你换一个便是……”
可我没等他说完,便一剑刺进了他的心口,看着他慢慢挣扎然后断气。
随后,我将目光转向母亲。
此时,她早已泪流满面,见我看向她,哽咽着摇了摇头:
“柏儿,是不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才让你做出这样的事……”
直到这时候,她还在试图把所有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为我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可我只是冷淡的举起剑,如同杀死父亲那样,杀死了她。
空气中响起婴儿的啼哭声,我恍了恍神,想起还有一个人没杀。
我走进内室,把啼哭不止的儿子抱出,在怀月绝望的目光中掐碎了他的喉咙,然后随手扔了出去。
空气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怀月艰难的喘气声。
我想把插在母亲心口的剑拔出,小院的木门却在这时被推开。
来侯府参加满月宴的宾客,终于到了。
小院满地尸体,已经无处下脚。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熏得人几欲作呕。
所有宾客都挤在门口,脸色难看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甚至有娇生惯养的贵女承受不住,当场便晕了过去。
我平静的拔出剑,听着耳边宾客们的谩骂。
“亏得侯爷两口子对他这么好,他发的什么疯居然杀了他们,真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当初侯爷好心捡他回来,结果他现在竟杀父杀母屠了侯府满门,如此狼心狗肺之人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你没看到他连自己儿子都杀了吗?说畜生都侮辱了,根本就是恶鬼!”
……
为首的帝王沉着脸,问道:“侯府对你不薄,还有叶姑娘和你的儿子,可都是你的亲近之人!”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言,擦拭着手中的长剑。
怀月在这时忍着剧痛凄厉的叫出声:
“陛下,杀了他!他灭了我们侯府满门,为我和我的儿子、还有侯府众人报仇!”
我看向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到浑身颤抖,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我居高临上的看着她,抬脚踩在了她的胸口,用力下压:
“叶怀月,你自己来说罪人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