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要谈的这两位鲜少有人注意到的梁山地煞星,不管是性格上,还是经历上,都是南辕北辙的两好汉。
他们曾经阴差阳错走到一起,最后分道扬镳。那期间,没有荣耀,没有感性的眼泪,但是他们之间的友谊,却如此的纯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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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地煞的其中一个,是梁山好汉排在第47位的铁面孔目裴宣:
姓裴名宣,祖贯是京兆府人氏。原是本府六案孔目出身,极好刀笔。为人忠直聪明,分毫不肯苟且,本处人都称他铁面孔目。裴宣的星号,在108将中,可以说是非常清秀的:地正星,这个正字,天罡星里头,都没有一位用得上,所以36天罡,没有天正星。但是用在裴宣这里,刚刚好。他原本是个孔目,类似于现在的法院院长,因处事断案刚正不阿,反受贪官排挤与陷害,被赐配到远恶之地。这种经历,本来都可以拍一部电影了。可在施耐庵笔下,当闯进了邓飞之后,整个故事,变得极具张力了。
火眼狻猊邓飞,排在梁山第四十九位,作为原本盘踞于饮马川的山贼头子,根据小说中的诗句描述,吃人肉吃到两眼发红。
这么一个在任何时代,都是极恶之徒的魔头,却因为敬佩裴宣的为人,将他从刺配路上救了下来,还让出自己山寨老大地位给裴宣:
为因朝廷除将一员贪滥知府到来,把他寻事刺配沙门岛,从我这里经过,被我们杀了防送公人,救了他在此安身,聚集得三二百人。这裴宣极使得好双剑,让他年长,见在山寨中为主。于是,这故事的冲突美感就爆发了。捕蛇者说中,苛政猛于虎,水浒传中的官府,却凶于魔。当正义,需要在吃人魔头之下寻求庇护,何等的光怪陆离?大宋官场,竟然远不如吃人肉的强盗有气节。如果我们理解了作者想表达的这一用意,就知道裴宣接下来,完全不需要再有戏份。因为戏份全在邓飞那里:
这个认得小弟的好汉,他原是盖天军襄阳府人氏,姓邓名飞,为他双睛红赤,江湖上人都唤他做火眼狻猊。能使一条铁链,人皆近他不得。施耐庵为了纯洁裴宣和邓飞的关系,强化邓飞救裴宣这一行为的光芒,他做出了以下选择:
从始至终,邓飞和裴宣再没有任何一丁点交集,包括上了梁山之后,两人连名字,都未曾在一块出现。也就是说,邓飞救裴宣,不是因为交情,也不是为了回报。救你,就是救你。也是为了凸显这一点,作者会避免两人再有任何联系,这是“避嫌”。如果说第一点,还不够明显,那第二点,作者的用意,就一目了然了。邓飞在上了梁山之后,只做了4件事:第一件:救秦明。
邓飞见秦明坠马,慌忙来救。第二件:救欧鹏。
欧鹏赶将去,被栾廷玉一飞锤正打着,翻筋斗攧下马去。邓飞大叫:“孩儿们救人!”第三件:又去救秦明
秦明后腿股上早着,倒攧下马来。邓飞、吕方、郭盛、马麟四将齐出,死命来救。第四件:救索超
关胜急叫休去时,索超脸上着一锤,打下马去。邓飞急去救时,石宝马到,邓飞措手不及,又被石宝一刀砍做两段。反正,他专门救护他人,堪称梁山专用救护车。
以上这些行为,逐渐强化了邓飞强盗义气本色的同时,也狠狠打了官场的脸。就你们这帮货色,还不如一野兽呢。但是这还不够,第三件,就是邓飞必须去死,裴宣必须活下去,以此来升华故事。邓飞当时为了救索超而死,裴宣则活到了结局,这就是邓飞当初的心愿。我救你裴宣,目的不是为了标榜自己,而是想让好人能够活下去,这是我纯粹的愿望,我达成了。邓飞的死,死于救兄弟,则彻底印证了邓飞救裴宣的纯粹性。水浒传大作家风范,诸位是否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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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裴宣这个人物的原型也就水落石出了。我推断,他就是水浒作证在小说中的精神寄托。我的依据有三个。一,从水浒传前半部的故事来看,基本可以确定作者有过官场经历,而且从对描写林冲、鲁达、宋江、杨志等人的人命官司程序之了如指掌,很可能当过孔目之类的判官。二,从作者对书中贪官污吏的刻画笔锋,那背后我们也不难感受到,作者对大宋官场的深痛恶绝。三、事实上,关于作者本人,流传最多的故事就是他不合权贵当道,弃官归里,才闭门写下水浒传。裴宣这个角色,正是作者在这种悲愤情绪下写下的人物。裴宣和邓飞的故事,就是作者的精神慰藉。很有趣的是,征完方腊后,裴宣和另外一个好汉商量了一番,两人一块挂职求贤,在饮马川度过了残生,这里说的另外一个好汉,正是上一篇文章的主角:无敌幸运星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