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是遗容整理师,她拼凑好一具破碎的尸体后,发现居然是自己最讨厌的女儿

向人间借朝暮 2024-09-24 17:16:25

当鬼第三天,我几乎要再饿死一回。

阴差见我是个小孩,心生怜悯。

偷摸着告诉我,像我们这种死前有怨气的人,得回到自己生前最爱的人身边。

靠他们的“愧疚”吃饭。

我低下头,眯起了眼。

带着哭腔:「那你还是把我饿死吧。」

我的妈妈,是这世界上最讨厌我的人。

她怎么会愧疚呢?

01

阴差忿忿不平:「天底下哪有妈妈不爱孩子的。」

一个挥手,我被一阵风吹回地面。

带起白布一角。

担架上,我被鲜血染红的脸碎得不成样子。

眼珠都掉在了外面。

我被吓得惊呼。

妈妈的声音却从远处传来。

「今天我生日,就先下班了。」

她噙着笑。

经过尸体时,也只是略略看了一眼。

「啧啧啧,听说是被车撞死的,可惨了,还是个小孩子呢。」

「哎,也联系不到她父母,也只能先送来我们这里修复了。」

旁边有人在讨论。

妈妈停住了脚步。

我惊喜地以为,难道她能想到是我?

却只看见,她面色不善地拨打了电话。

好几声,也没接通。

「真是白养了个女儿,死了算了,免得让人糟心。」

她恨恨的跺脚,小声又恶毒地咒骂着。

然后又像是想到什么般,换了神情。

「没事,还好我还有桃桃,比她听话多了。」

提到她,妈妈瞬间阴转晴,走路都带着风。

她走得太快。

以至于没有听到工作人员遗憾地念出了我的名字。

「何喜乐……一看就是受宠的小公主呢。」

我苦笑。

才不是呢。

我的出生,是带来灾难的。

02

妈妈是遗体修复师,在给尸体化妆时胎动生了我。

难产加上大出血。

邻居都说,这是她的报应。

一传十,十传百。

连带着爸爸一家对此深信不疑。

奶奶重男轻女,又极其传统。

呼天喊地嚎着造孽。

幼小的我,只因喝不到奶而哇哇大哭。

妈妈就一遍又一遍哄着我,唱着最动听的儿歌。

「喜乐,喜乐,妈妈的小心肝哦」

那样温柔的妈妈,在我记事后很长一段时间便再也没看过了。

原因很是简单。

是在我刚上幼儿园,爸妈离婚后。

妈妈的闺蜜,刘姨告诉我的。

那时,我身上还有妈妈每次酗酒掐上的淤青。

刘姨总是以一副可怜的目光注视着我,摸着我的头。

「小喜乐,你这都是咎由自取。」

「谁让你小时候,说你妈妈身上有死人味,害得你妈情绪崩溃,你爸受不了才和她离婚。」

「所以,你妈妈骂你,你得忍着,知道吗?」

我五岁的脑袋,根本理解不了她的意思。

也早记不得是否说过那句话。

不过,刘姨不会骗我。

是我对不起妈妈,我一定得好好忍着……

03

可当我后来长大后一点。

我很是不解地问过妈妈这个问题。

「妈妈,你为什么要和小时候的我计较啊。」

迎接我的,是一记重重的耳光。

和面容极度扭曲,朝着我嘶吼。

「三岁看老,你那时候就是坏胚子!」

「我的血肉,绝不能成为刺向我的刀尖!」

和现在一模一样。

几乎成了妈妈每次生日聚会,大倒苦水的生动事迹。

她切着蛋糕,说到激动处,甚至还掉下了眼泪。

「你说我怎么就生了个这啊,随她爸,天生坏种!」

刘姨在一旁宽慰。

「没事,孩子嘛,养着养着就会好的。」

「一提这我更来气!今天我生日,到现在都没看见她人呢。」

刀叉在桌面发出刺耳的噪音,妈妈的手机在这时响起。

我悄悄地飘过去,瞥了一眼。

是班主任的电话。

看来,她发现我现在还没去上课了。

只不过,这对于妈妈来说是陌生号码。

不知响了多少次,才终于不耐烦地接了。

「什么?她还敢逃学!」

妈妈暴怒的声音传遍大厅。

我听见班主任在那边急切地解释。

「不是不是,喜乐妈妈,我说的是她今天还没上学」

这在我妈听来没什么区别。

她持续地发了一会疯后,又开始疯狂打响我的电话。

「尽不让人省心,连去哪了都不说一声,我真是这辈子欠她的!」

还是刘姨提醒了一句。

「诶,我记得你不是换电话号了嘛,没准是孩子不敢接呢。」

我如坠冰窖。

原来……是换电话了。

所以,在我被大客车撞翻,撑着最后一口气。

打着的是一个,永远不会被接听的电话。

锥心的痛感让我的灵魂都颤抖着。

我明明那么努力,去碰到手机,按下拨号键。

血液在一点点流失。

那辆大客车又因害怕而再次倒回来,从我身上反复碾压。

五脏六腑都没有一处好地方。

死前,我却还在想着。

忘了和妈妈说生日快乐了,她不会怪我吧?

04

我流着泪想上前质问。

可她眼神穿过我,直直地望向一个跑过来的小女孩。

轻柔地唤:「桃桃,快到干妈这来!」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粉雕玉琢的小孩子跑进她怀里。

亲昵地磨蹭着。

扬起笑脸,将一张奖状炫耀般举过头顶。

「干妈,你看我多厉害啊,比喜乐姐姐厉害多了。」

又是这样。

几乎不用看,我都能知道妈妈接下来会怎么说。

「那当然了,我们桃桃就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孩子,你喜乐姐姐从来都比不上你!」

可是,妈妈。

我在桃桃那个年级时,从来都是满分。

老师们夸我是神童。

同学们一下课就爱围着我讲题。

不过,这些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我兴致冲冲拿回家的奖状,你拿它垫桌子。

我得第一名后的家长发言,你更愿去在桃桃门外给她拍照记录。

「何喜乐,成绩有什么用?你从根上就坏了!」

只留我一个人,坐在一堆大人中间强颜欢笑。

「我妈妈她工作忙,下一次就来了。」

苦涩弥漫在我心间。

怎么人死了,心还会痛啊。

那边的桃桃早把妈妈哄得又重新开心起来。

她是刘姨的亲闺女,第一次知道妈妈的职业时。

她惊呼一声扑上前。

「阿姨,你的职业好酷!」

妈妈刚刚还紧张的神色瞬间柔和。

将外婆送给我的金镯子,不由分说地套在了桃桃手上。

我嘟起嘴憋不住想哭。

妈妈甩开我的手,自然而然地从地上抱起了桃桃。

唱着我只听过一次的童谣。

05

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但却被一种无形力量困在妈妈身边。

可是,依旧没有愧疚。

我饥肠辘辘。

她们还在吵闹着。

一口一个宝贝和香吻。

直到酒足饭饱。

妈妈才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大红包,递给桃桃。

这是她们之间特有的仪式感。

即使妈妈的工资不多,但她也可以省下我的生活费。

毕竟……

「桃桃才应该是我的女儿,不像你,狼心狗肺。」

她敲碎我小猪存钱罐时,想着的大概是如何给她干女儿再买一件衣服吧。

我被强制跟随妈妈回家。

一路上,穿过大街小巷。

还经过了我发生车祸的那个路口。

那里早已被警察叔叔扯了警戒线,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些许血腥味。

妈妈步履不停。

脸上莫名地烦躁。

在回到家,依旧没看到我的身影时达到了顶峰。

「何喜乐!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翻找出电话本。

「何国锋,你那好女儿又去找你了是吧,一家子狼狈为姧的东西,这些年就可着我一个人欺负!」

我听不到电话那边说了什么。

只有妈妈越来越大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到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哭她单亲妈妈带孩子不容易,哭她女儿胳膊肘往外拐。

我本能地想伸出手擦干她的眼泪。

像以前那样,奶声奶气地保证。

「妈妈,我只会和你一直在一起的。」

事实上,我也从未生出离开她的心思。

06

上了小学后,我慢慢理解了妈妈当年那么愤怒的原因。

她为我遮风挡雨,和重男轻女的奶奶针锋相对。

可我,却变成了背刺她的那把剑。

虽是无心,伤口也依然存在。

所以,我会学着做家务,捡废品补贴家用。

妈妈爱喝酒,喝完了会朝我发泄情绪。

可有一段时间,我会隐隐期待着醉酒的妈妈。

只有那样。

我才能在妈妈倒在沙发上时,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她。

我还可以环抱着她,不用害怕突如其来的巴掌。

就一点一点地,将头埋在她怀里。

除了那一次,她打得实在是狠了。

我跑出门,一路就跑到了爸爸的新家里。

看到爸爸拿着奥特曼玩具,冲他新儿子扮着鬼脸。

我不敢出声了。

怕打扰到别人的幸福。

是爸爸看见了我,看见了我遮掩袖子下的伤痕。

我一瞬间哭出声,颤颤巍巍伸出手。

「爸爸,抱。」

爸爸先是一惊,颤抖着手想来抚摸伤痕。

「爸爸,我这个奥特曼不会拼了,快来帮我!」

一个呼唤。

爸爸的手停在空中,转而掏出了手机。

我慌了。

不能让妈妈知道我来过这。

她会伤心的。

我咬着牙将手机打掉,一溜烟撒腿就跑。

不敢回家。

北风吹得呼呼的,经过桥洞时。

好多乞丐上下打量着我。

黏着的目光让我一步也不敢停。

等回过神来,鞋子都跑丢了一只。

是好心的邻居在垃圾桶旁发现了瑟瑟发抖的我。

送我回家时,妈妈像看仇人般看向我。

「不是去你爸爸那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我瑟缩着想解释,可那只是无谓的狡辩。

即使到了现在。

妈妈也坚信不疑,认为我半夜不着家,一定是又去找了爸爸。

于是她起身,骂骂咧咧地锁了房门。

订了闹钟就呼呼大睡。

我看了一下外边零下十度的天气。

竟有点庆幸。

还好是我已经死了,不然在外边待上一会。

会成雪人吧。

我又翻找着妈妈的工作表。

值班是在明天下午啊。

我想了想在书上看到过的遗体修复过程。

那时候,我应该更难看了吧。

也不知道,妈妈在看到死去的我时。

会不会哭啊?

07

妈妈是被警察局电话吵醒的。

大概是总算找到我的家属电话。

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沉重又悲哀。

一连说了好几个节哀。

妈妈愣了会,忽地哈哈大笑。

「说吧,何喜乐给了你们多少钱?想引起我注意是吧。」

她「啪」一下挂断了电话。

静静坐了会,像是自言自语。

「她怎么可能被车撞死,估计是怕我生气找人演戏呢。」

「小小年纪不学好!」

越说,她脸色就越轻松。

甚至哼起了小曲,打扫着屋。

直到那个电话锲而不舍地再次响起。

「别打了,你告诉她,现在回来我就不打她了。」

她开始有点不安心了。

匆匆收拾了一下房间,就骑电动车朝爸爸家去。

一路嘟囔着:「可别被我抓到了,没心没肺的东西。」

我跟在她身后。

看她找了开锁工人开了门。

一进屋就大喊着让我滚出来。

又跑进最里边的小屋。

那里是曾经他们离婚后,爸爸许诺过在新家给我留的房间。

只不过,现在已经变成了杂货间。

堆着农具和报废的儿童玩具。

灰尘呛得妈妈咳嗽。

她有些呆愣。

「这不应该是喜乐的房间吗?」

愤怒浮上了她的面孔,她迫不及待地想出门找爸爸问清楚。

却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奶奶和爸爸。

想来他们也收到了警察叔叔的电话。

奶奶气定神闲:「哎,没事,那一看就是那賎女人想的法子。」

「她肚子不争气生了个女娃,还因为那个女娃和我吵架。」

「现在就是看你有钱了,想用孩子引起我们注意呢。」

爸爸低垂着头,嗫喏着反驳:「可喜乐她妈,好像对喜乐也不好。」

奶奶放声大笑起来,眼里射出恶毒的精光。

「那当然不好了,多亏了我当年辛辛苦苦教喜乐埋怨她妈妈,还教了大半天说那句话。不然等她们母女俩联合起来,以后喜乐怎么给你养老?」

妈妈如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

反应过来后,已经冲出门掐住了奶奶的脖子。

「原来是你这个老賎人,我说喜乐怎么会小小年纪说那种话!」

他们相互撕扯着、谩骂着、直到爸爸将他们分开。

妈妈灵魂出窍般枯坐在地上。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喜乐真不在你这吗?」

奶奶没好气:「賎丫头,我在一天都不会让她进我家的门!」

妈妈彷佛想起了多年前的晚上。

喃喃自语:「那……那年冬天,我的喜乐去哪里了。」

没人能够回答她。

08

妈妈出了门后,颤抖着手给刘姨打通了电话。

抖着声音讲着这件事。

「你说,她一个小孩子,现在能去哪啊。」

刘姨宽慰她。

「喜乐聪明着呢,估计和你赌气到朋友家玩去了。」

像是一针强心剂。

妈妈恢复了神色。

「对,一定是这样的,她就是想让我先低头。」

我突然感觉自己身体深处涌出了一股力量。

那是所谓最爱的人的「愧疚」。

我细细感受着,不多,但已足够让我有精力继续跟在妈妈身边。

我看着她走进一家饰品店。

搓着手买下了一个粉粉嫩嫩的洋娃娃。

眼里有了点母亲的疼爱。

「等喜乐回来,我就把这个娃娃给她。」

我伸出手轻碰了一下。

软软的。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娃娃。

我看着妈妈强压不安去上班。

换上工作服,进了殡仪馆。

上面躺着的是被白布罩着的我的尸体。

09

妈妈先掀开腿部的布。

露出被碾压变形,膝盖错位的「一滩」腿。

旁边已经有人忍不住干呕起来。

妈妈却很是镇定。

她工作能力很强,干的时间又长。

有条不紊地拿出专用湿布细细擦拭着。

又费了好大的力才将骨头摆正。

接下来是腰部。

破了好大一个洞,被肠子堵住。

妈妈拿着手套往里塞,又细细地缝针。

感叹道:「这也太瘦了,一看就营养不良。」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确实是这样。

妈妈生日前我为了省钱买礼物,一天只吃一顿饭。

用水充饥。

自然更瘦了一点。

身体都修复完毕后。

才到了难度最大的脸部。

「听说这脸可惨了,估计我们要修复很久呢。」

一个眼睛圆圆的实习生怯生生地说。

妈妈瞪了她一眼,随即闭上双眼,双手合十。

「那也得修复,不然家属怎么忍心看呢?」

「现在还没有家属认领呢,听说今早警察打了电话也没用。」

那人小声反驳。

妈妈没再说话,在仪式过后。

所有人虔诚鞠躬。

妈妈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拉开蒙在我脸上的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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