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了乔彦和妹妹订婚那天。
我的尸体被凶手肢解成碎片喂了狗。
被肢解前我试图求救，拨出去的最后一通电话却被无情挂断，
对方说了一句：“那就去死好了。”
我知道，那是我妹妹的声音。
1.
疼，好疼——
一股撕裂的疼痛蔓延全身，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凶手血淋淋的刀上。
闭眼再睁眼。
“我”正在被分尸，我的灵魂正站在凶手背后看着他一刀一刀肢解我的身体。
我想看清楚对方的面孔，但是我无法看清，因为我生前没能看到他的脸，死后也一样。
我看着他碎尸，打包分装好几袋，包装还是超市里最不起眼的黑色塑料袋。
突然，一声狗叫声响起，凶手空出手摸了摸狗头，随手将一包碎尸丢进刚煮开的滚水里……
我努力想看他的脸，却被一股引力吸到了乔彦的订婚现场。
看到满目的鲜花和喜庆的氛围，我才想起来，今天是乔彦和妹妹的订婚典礼。
我为了去帮妹妹拿她预定的头饰，在回来路上遇害。
妹妹今天很漂亮，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乔彦微笑着同她并肩而行。
旁边的宾客都纷纷私语说天作之合，才子佳人。
我下意识看向父亲，但是环顾一圈也不见他的身影。
最后，我在二楼阳台看到他，他在一遍遍拨打我的电话，都无人接听。
嘴里不断咒骂着：“接电话啊，沈佳！敢在妹妹这么重要的日子里面迟到，等我回去剥了你的皮！”
父亲，你剥不了我的皮了，因为已经被别人剥了。
我的手机已经电量耗尽关机了，在我拨出去最后一通电话的时候。
沈晴突然上来，走近轻声问：
“爸，姐姐还没到吗？”
“不知道死哪去了，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她还敢迟到，眼里怕是没有我这个父亲。”父亲一把摁掉手机就揣兜里，愤然骂道。
“爸，消消气，估计姐姐是路上堵车，一会就到了。”沈晴宽慰说。
“行了，别等她了，我们自己拍，就当这个家没有这个人！”
“乖晴晴，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别站在着，去陪陪乔彦。”父亲斥责后瞬间变脸，语气和气对沈晴说。
这个家向来这样，自从沈晴回国后更是如此。
我在父亲眼里总是坏的，沈晴总是好的。
父亲有一句话常常挂在嘴边，“这肯定是沈佳惹的，晴晴从来不会这样。”
我苦笑一下，这个家向来没有我的位置。
这次妹妹订婚的全家福里面自然也没有我的位置。
“爸，你怎么能怎么说姐姐，我们等等她吧。”沈晴及时出声为我辩解。
而在我爸眼里，更是落实了我的罪名。
“别等了，打她电话打了多少了，一个都不接。”父亲又恢复那副严厉的面孔。
此时，沈晴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乔彦打来的，问她在哪，摄影师在下面催了。
沈晴回答马上下去。
挂断电话后，父亲愤然不已，独自下楼。
沈晴则是追上去安慰。
直到典礼结束，双双回家，都没有一个人想起我。
不接电话的原因，会不会出事了。
2.
我和妹妹是双胞胎，和乔彦从小定下婚约的人是我。
但被回国的妹妹抢了，父亲也说我的性子太过冷淡，不适合做乔彦的妻子，妹妹比我合适。父亲觉得姐姐本就应该让着妹妹，未婚夫也不例外。
就这样，乔彦的未婚夫从沈佳，变成沈晴。
我跟随父亲回了家，家里一如既往。
到处是沈晴的东西，属于我的东西寥寥无几。
看着父亲替沈晴收拾她昨天弄乱的茶几，一本琴谱突然勾起往昔。
那时我很喜欢钢琴，偷偷攒钱去报班上课，但是沈晴发现后直接向父亲告发我。
直接说我在外面和别人乱搞，早恋。
父亲二话不说直接打了我一巴掌，还将我关起来，把我手机里面的男性朋友全部删除。
沈晴站在我面前，无辜地说：“姐姐，我不知道爸爸这么大反应，我只是跟他开个玩笑，没想到爸爸当真了。”
那时，我还天真的跟她说：“你快去和爸爸说清楚啊，我没有乱搞也没有早恋……”
可小小年纪的她，用最无辜的语气跟我说：“姐姐，我跟爸爸说了，爸爸就不会疼我了。”
过了几天后，家里突然多出一个钢琴，我还以为是父亲知道错怪我之后给我的赔礼。
没想到，这是父亲买给沈晴的。
“爸爸，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练习的！”沈晴抱着一本琴谱开心说。
父亲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说了一句,“以后有什么需要就跟爸爸说。”
沈晴无疑是受父亲偏爱的。
我跟父亲提了一句想要一个新手机都被否决，沈晴要想一个新平板都轻轻松松，还是市面上最新款。
为此，父亲给我的解释依旧是那句话,“姐姐应该让着妹妹。”
我的童年几乎都被这句话包围。
一阵电话响起，我的思绪渐渐回笼。
父亲接过后，对面是沈晴的声音，父亲温声对她说了好多话。
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要是被乔彦欺负了，一定要回来说。
爸爸一定会给你撑腰的。
这些话，我一辈子都无法听到父亲对我说。
通话结束后，父亲在牌位前上了三柱香之后就回房间休息了。
那晚，他的房门再也没有开过，手机就留在客厅充电。
我的尸体就这样冷冰冰，碎零零放在各处，整整五天，无人问津。
我的家人也没有询问我。
没有一句问候和一条消息。
3.
我突然很想知道，要是父亲听到我死了，他会是什么反应？
哭还是笑？
都不是，是冷漠。
那天他正准备出门找朋友喝酒，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手机，接听就开骂：“沈佳，你死哪去了，这么多天都不回家！现在马上给我滚回来。”
他看错了号码，错认成我的了。
手机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我不是沈佳……”
父亲一听是一道男声，语气一下子爆点，“你是谁？叫沈佳接电话！”
“我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麻烦你来殡仪馆认领一下死者……”
父亲话都没听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骑着小电驴就出门。
父亲刚喝下一口酒，就接到沈晴的电话。
“晴晴，怎么了？”
“爸！沈佳死了！”沈晴哭腔从听筒传来。
父亲将手中的酒一口闷了，笑着说：“晴晴，那都是假的，今天出门我还接到一个诈骗电话，也骗我说沈佳死了……”
“爸，不是假的，是真的，沈佳死了，真的死了！”沈晴抽噎着说。
“爸，你快来……”
等父亲赶过去的时候，沈晴正倚在乔彦怀里哭泣着。
见父亲来了之后才大声喊了一句，“爸！”
“林叔，节哀。”乔彦扶着沈晴说。
父亲脸上还是一脸淡漠。
一名工作人员从房间出来，看到他们三人后，皱着眉说：“你们怎么才来，死者都死了好几天了……”
说完又或许是觉得失言，补了一句，“进去吧。”
“警局送来的只有这些，我们拼了好好久，只能拼回这样。”工作人员解释着，顺手将盖在我尸体上的白布掀开。
沈晴看到后，立马捂着嘴往外跑。
乔彦赶紧追出去。
父亲淡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变化，变为震惊。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我的躯干和四肢。
“其他的呢？”父亲声音出现颤抖。
“警局那边的反馈是，暂时还没有发现。”
“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现在才通知我！”父亲表情闪过一丝慌张，随即冲工作人员发火。
“死者五天前送过来的，具体情况我们也让不知道，这需要去警局问。”说完他就出门了。
沈晴刚到门口就碰到父亲，他正往外走。
“爸！你去哪？”沈晴朝他背影喊。
父亲一路赶到警局，等看到受理我案子的警官之后，上手就给了他一拳。
质问他：“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现在才通知我！”
“爸！”沈晴接着赶来制止。
“爸，你冷静一点！”
“我们接到报案，在星落小区北门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尸块，然后在其他地方也陆续发现尸块，但尸体实在是过于破碎，我们无法辨认死者有用的信息。警局里也没有接到失踪人口的报案。”
“现在联系你们，是因为发现了死者的手机。”警官一通解释。
父亲愣住了，他眼神看着警官，有些不敢相信。
或许他还是觉得都是假的，只是为了骗他。
“这是死者的遗物，如果你们有任何线索可以跟我联系，我们警方会加紧破案。”
“现在，我们还无法定论凶手。”
警官将收拾好的物品放到一个袋子里。
又是黑色的塑料袋。
4.
回去路上，一路沉寂，父亲不说话，沈晴也不说话。
“爸，沈佳死了就死了，你别气坏了身子。”沈晴回头看向后座的父亲。
“她本来就该死，如今，也算是赔命了。”
父亲一直冷然的眼珠闻言后有了机械的转动。
他看向沈晴，却不说话。
沈晴被他这么一看，忍不住哆嗦，转身不敢在看他。
“本来就是，要不是沈佳，妈妈和弟弟也不会死。”沈晴小声嘀咕着。
我苦涩地看着这一幕,不禁回想起小时候,林父对我和妹妹截然不同的态度。
那一年我八岁,妈妈驱车带我去外婆家。
路上,我吵着要妈妈给我讲故事。
妈妈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去够后座上的故事书。
就在这时,一辆货车迎面冲来!
妈妈猛打方向盘,车子失控撞上了路边的大树。
我被安全带牢牢固定在座位上,而妈妈和肚子里的弟弟为了保护我,整个人撞在了挡风玻璃上。
"妈妈！妈妈！"我哭喊道。
可妈妈伏在车窗上,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
路人打来了救护车,妈妈被抬上担架。
我紧紧跟在后面,边哭边喊着"妈妈！"。
抢救室的灯灭了，医生出来，爸爸冲上去拽着医生的手问：“我老婆怎么样？”
医生沉重地摇了摇头。
妈妈和腹中的弟弟,都没能活下来。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吵着要听故事,你妈和弟弟才会没命的!"林父一巴掌打在我脸上,泪水决堤。
巴掌打在小小的脸上，瞬间肿起。
从此,父亲对我越来越冷淡,只有沈晴一个人能得到他的疼爱。
父亲认定,我就是个扫把星,害死了妈妈和弟弟。
而沈晴受宠,只因为她没有错,她是无辜的。
如今,当警察打来电话,说在垃圾堆里发现了我的尸体时,父亲还以为是诈骗电话。。
林父疯了一般冲出家门,去警局认领我的遗体。
当他颤抖地抚摸我冰冷的脸,泪水滴在我的脸颊时,我感受到了这八年来,他对我的第一次怜惜。
5.
"爸,您别为沈佳那种人伤心了。她就是个扫把星,克死了妈妈不说,现在自己也死了,我看就是报应。"沈晴笑吟吟地说着,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乔彦在一旁附和着点头:"林叔叔您别难过了,沈佳不值得您伤心。"
可让我更心寒的,是一旁父亲的沉默。
他就这样默默地听着沈晴和乔彦编排我的坏话,脸上没有一丝愠色。
仿佛在他心里,女儿的名声就是这样被人肆意玷污也无所谓。
在父亲眼里，我不就是这样吗？
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下。
曾经的我,也天真地以为只要对家人好,家人就会善待我。
可现实狠狠给了我一个耳光。
"我当初就不该心软答应沈晴去帮她拿什么狗屁头饰。我真是瞎了眼,才没看出她这个毒蛇的本性!”
可惜无人会听到。
我坐在父亲身旁,任由悲伤和愤怒将我吞没。
脑海里不断闪回起沈晴求我帮忙时的场景:
"姐姐,求求你了!这头饰对我来说太重要了,乔彦说一定要亲自去定制的那家店取货,可我实在抽不开身。姐姐你就帮帮我吧,好不好?"
沈晴抓着我的手,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我心一软,叹了口气:"别哭了,傻丫头。姐姐这就去,保证不会让你在大喜的日子里丢脸。"
谁能想到,这一去,竟是送了命!
而这个当初苦苦哀求我的妹妹,现在却恬不知耻地数落我的不是,诅咒我活该!
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难道因为当年没能救下妈妈,我这一辈子都要背负骂名,做家里的弃女吗?
我目光悲凉地看向父亲。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既然这个家容不下我,那我走便是。
然后我真的死了，再也不用回到那个压抑的家了。
6.
我跟在父亲身后,看着他踉跄地走进了我的房间。
自从妈妈去世后,这间屋子就再也没有人打理过。
书架上落满了灰尘,床单皱巴巴地堆在角落,曾经整洁温馨的小房间如今却像个废墟。
可今天,父亲却拿起了抹布和拖把,一丝不苟地打扫起来。
他先是把窗户擦得干干净净,让久违的阳光重新照进房间。
接着,他仔细叠好被子,把床铺得整整齐齐。
我看着父亲忙碌的背影,鼻子一酸。
记忆中,他从未为我做过这些事。
在他眼里,我永远是个懒惰怠慢的女儿,而沈晴才是他的掌上明珠。
可现在,他却为我收拾房间,就仿佛要弥补这些年亏欠我的所有疼爱。
父亲颤抖的手在书桌抽屉里翻找着,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忽然,一张泛黄的照片从抽屉缝隙中飘落。
父亲愣住了。
他缓缓弯腰,捡起那张照片,紧紧攥在手心。
我凑过去一看,竟是我们一家四口的合影。
照片上,爸爸妈妈牵着年幼的我和沈晴,笑容灿烂。
那是我们家最后一次齐齐整整地出游,也是妈妈去世前最后的全家福。
父亲颤抖着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上妈妈的脸,泪水无声地淌下:"玉兰,我对不起你......我没能照顾好咱们的女儿......"
我心里一疼。
妈妈,您看看爸爸吧。
他终于意识到错怪我了,可一切都太晚了啊。
"佳佳...爸爸对不起你......"父亲把照片紧紧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