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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结束后,我轻轻拍着老公的肩膀,红着眼眶说:“老公,一定要振作起来,花花现在只剩你这个亲人了。我们有义务好好照顾她,让她健康快乐地成长。”

老公沉默了好久,终于长舒一口气:“你说的对,我们现在就是花花这个家的支柱了。我已经跟花花妈妈阿芳说,待会儿就把她们接到家里一块住。可能最近我会很忙,花花的照顾就拜托你了。”

我点点头,心里却没底。一个10岁小女孩,性格我了解的不多,要是照顾不好该怎么办?而且家里客房有限,住着也会不方便。但是转念一想,面对丈夫刚去世的阿芳,我又不忍心拒绝。

于是就这样,阿芳母女很快搬进了我们家。我清理出最大的客房给她们住,尽量让两母女有自己的空间。花花看上去瘦弱文静,大眼睛水汪汪的,懂事过分了些。我心疼她没有了父亲,只能更温柔地对她。

这天中午,我照常做了四个人的午饭。阿芳和花花下来吃饭时,我寒暄问道:“阿芳,找工作的事怎么样了?需要我帮忙问问亲戚朋友吗?”

阿芳抿着嘴,有些为难地说:“这、我还没准备好。花花还小,我想再陪她一段时间。”

我有些急了:“阿芳,找工作是迟早的事。你一个人带孩子太不容易了。花花已经10岁,应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阿芳没说话,只是默默吃着饭。花花则一直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吃过午饭,花花主动收拾了餐桌,然后对我说:“阿姨,我中午不用午睡了,您看行吗?我想自己看会儿书。”

我有点惊讶这个小女孩这么懂事,连忙说:“当然可以!花花想做什么都行。”

她微微一笑,回了房间。我看向阿芳,她还在出神。我不禁感叹,这母女两个似乎过于习惯于自己解决问题,都不太敞开心扉。

正想着,老公火急火燎赶回家来,脸色很不好看。我忙问发生什么事了。老公神情复杂地看我一眼,叹了口气:“我刚去照顾的后事,发现他死前欠下高利贷,已经到期要抵押房子了。这下阿芳她们母女无处可住了。”

我吃惊极了。难怪最近阿芳整个人这么消沉,原来还隐瞒这么大的问题。我想了想说:“那就继续让他们住在咱家呗,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老公却拧着眉头:“可是,这么大人口住一起,生活质量也受影响啊。”

我正色道:“亲人遇到困难,怎能一句质量就敷衍过去呢。我们有房子有收入,理当扶持他们。你说对吧?”

老公略一思忖,还是点了点头:“是我考虑不周,你说的对。我们就带着阿芳和花花慢慢过日子吧。”

这件事让我对阿芳刮目相看起来。原来她一直在独自承受这么大的压力,还故作坚强不向我们求助。我不禁有些自责,是我之前没有给她足够的关心和支持。

当天晚上,我敲开阿芳的房门,劝她把目前的情况都告诉我。阿芳红着眼圈,终于把欠下的高利贷数额和还款最后期限都说了出来。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表示一定会全力以赴帮她渡过难关。

花花的生活起居我也尽心照料,把她当成自己女儿一样疼爱。花花渐渐也敞开了心扉,会向我讲学校里的事,偶尔撒个娇。我看她成长的背影,忍不住也当妈妈一样欣慰。

就这么过了两个月,阿芳算是基本站稳脚跟,经济压力也减轻了很多。我乘机劝她再考虑下以后打算。阿芳想了想,坚决表示还是想自己养活自己和女儿。我听她这么说,忍不住拍拍她的肩膀,由衷地说了声“加油”。一个独立的女性,值得所有的尊重。

转眼到了周末,我们一家人准备去郊外露营。我开车带着大家前往山野,一路上花花开心地数着路边的绵羊。阳光下,大家的笑脸都洋溢着久违的快乐。我默默想,人生的重量并不全由眼前的困难决定,只要人不放弃,希望就永远都在。

山野露营的两天一夜是我们一家人最快乐的时光。吃着营火烤肉,数星星,讲鬼故事,我看到花花脸上久违的天真烂漫。就连阿芳也完全放开了自己,和我们笑作一团。

回到城里,阿芳开始全身心投入新工作。为了加快还清债务,她晚上还找了份文书处理的兼职。我看在眼里,没有劝阻,只是时常嘱咐她注意身体,别太拼命。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在我们的精心照料和鼓励下,花花终于考进了心仪的高中。她快乐得像个小女孩。我和阿芳开心地为她续长了一张桌子的寿司。那天,阿芳红着眼圈跟我说了声“谢谢”,我听了,只是摇摇头微笑。其实,我才是被她们温暖了的那个人。

阿芳沉痛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总有些人,永远也体会不到别人对他们的好。我们已经尽力了,该放下的时候就别糟蹋自己了。”

我抬头望向阿芳,眼前这个坚毅睿智的女性,是那么令我钦佩。我想,是时候成为像她一样独当一面的女性了。我擦干眼泪,握紧了花花和阿芳的手。我们三个女人,会互相扶持,度过这一切。

经历这场变故,我踌躇满志地重新出发。白手起家创业,终于有了自己的服装店。我把店名取为“芳花”,寓意我和阿芳、花花三人始终相伴。

花花也渐渐长大,上了大学。她成绩优异,却总是缺乏信心,容易质疑自己。我时常在视频里鼓励她:“要相信自己的价值,不要轻易被打败。你比你想象中的更棒!”花花听了,羞涩地笑了。

有一天,阿芳突然跟我说,她想做个外科手术。这些年她一直在存钱,希望能把眼袋割除。我听她这么说,有些不解:“你现在的状态很好啊,为什么非要做这个手术不可呢?”

我这才恍然大悟,一个女人终究还是会渴望家庭和陪伴。我握紧阿芳的手,点点头说:“我理解你,朋友。如果这个手术真的能让你重新拥有幸福,我会全力支持你。”

终于,在我们的鼓励下,阿芳完成了那场外科手术。她恢复后的样子看上去真的年轻了十岁!我高兴地在她身边转圈,我们像两个小女生似的嘻嘻哈哈。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男人出现了。他是我的老朋友李向阳,单身多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伴侣。他偶然遇见了年轻貌美的阿芳,两人一拍即合。我看着他们你侬我侬的模样,感慨万千,人生的巧合啊!

花花大学也即将毕业了。她向我通报了一个大好消息,她被保送去澳大利亚最好的大学深造!我激动万分为她高兴,她终于可以圆了年少的澳大利亚留学梦。

我突然想到,十多年前,她不过是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如今,她已经蜕变成一个勇敢独立、追逐梦想的女性。我看着她飞扬的背影,欣慰又自豪。人生的每个阶段都值得被热烈地拥抱。

花花去澳大利亚读研究生已经半年了,她的邮件和视频里总是洋溢着青春的活力。我和阿芳时常一起看她的视频,指点她在异国他乡的生活。

“阿姨,我交了一个澳大利亚男朋友,他人很好哦!” 一天花花突然脸红着跟我说。我吃惊之余也感到无比欣慰,花花终于有能力去爱和被爱了。

就这样在我们三个女人各辈相继地收获幸福之时,一场疫情却席卷了全球,添了不少变数。花花原本定好的暑期实习因为疫情取消。我和阿芳原本定下的环球旅行也无法成行。一度我们都想念起花花的拥抱,想念起大自然的阳光。

花花也很失落,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专业选择。而我和阿芳则没有放弃,开始穿起防护服,带着口罩在小区里散步聊天。我们时常激励彼此:“这场疫情不会打败我们的,我们会挺过去,继续登上人生的高峰!”

最终,疫情也如我们所料,到了尾声。花花转专业转得非常顺利,得到了导师的好评。阿芳和她的老公生下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我的服装品牌也开始走向全国,生意蒸蒸日上。

每一个阶段,都值得热爱。

时光荏苒,转眼间我已经步入老年。花花和阿芳都成家立业,我们三个女人各自拥有丰富多彩的人生。

花花在澳大利亚读完博士后,嫁给了她澳大利亚男友。如今他们已经有了两个混血宝宝,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阿芳的龙凤胎也渐渐长大,她选择退休在家相夫教子。虽然日子过得平淡,但那份知子莫若母的欣慰充盈了她的内心世界。

而我,在服装店发展到一定规模后,选择渡过人生的晚年时光。我住到养老院里,每天定时与她们视频,听她们讲着各自的生活趣事,像我们从前那样开怀大笑。

“妈妈,您看我们的大宝画的画,上面画着奶奶!”视频里阿芳的大儿子举着一幅七歪八扭的速写送到镜头前。

“奶奶我爱您!” 花花的小女儿凑近了,亲了亲镜头,把我逗得哈哈大笑。

人生就像一场轮回,我将爱奉献给需要的人,后来又接受了她们新一轮的回馈。这种美妙的感觉,无法用语言表达。

“奶奶,我和妈妈说了,过完年我们一家人就去中国看您!”花花脸上是如此熟悉的笑,那仿佛还是十几年前那个怯弱女孩的模样。

我点点头,心里升起温暖,我们三个女人,一直都心心相印。

她们给了我全世界,我此生最幸福。

我挥挥皱纹斑驳的手回应着屏幕里的三代人,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花花的小外孙女调皮地转着圈捣蛋,逗得大家不停发笑。

然而我知道,此时此刻的快乐并不长久,这辈子的点点滴滴,仿佛已在我脑海里浮现又重新消逝。我的记忆开始出现了断层,很多人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只剩下了花花和阿芳二人的剪影。

“奶奶,您的身体还好吗?脸色看着有些苍白啊!”花花关切地看着我,笑容褪去。我摇摇头,轻轻说了声“我没事”。细看镜头,阿芳和花花眼角的皱纹也深了几分,她们的黑发里已隐约透着银丝。我知道,我们都老了。

老去就像一阵风,悄无声息地渗透生命的每一个角落。它让眼前的喜与乐也不再那么鲜明,让回忆变得破碎,让身体和灵魂都濒临溃散。我看着她们,暗自叹了口气,只希望她们千万要保重。

“奶奶,我下个月就回国了,到时我亲自做几道您最爱吃的菜!”花花愉快地说。我心知那恐怕是我们最后的团圆,便笑着点头,一遍又一遍细细看她们的脸。我多么希望这刻能就此定格,让我们永远留在这温情的画面里。

可惜,我最后还是没有等到花花。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我就那样在飘窗前的摇椅上静静地走完了最后的旅程。临终前我似有所觉,驻足回望这一生的起起伏伏。我忽然悟明白了许多道理,却已来不及再告诉她们。

在那一刻我明白,生命之所以如此珍贵,是因为它无常而有尽。我感谢上苍赐我此生,让我体会家人、友谊和母爱的滋味。这一路有她们相伴,我并不孤单。

如今,请让我静静踏上最后的旅途吧。我相信在那个世界,我们终会再度相见。

当春风再度吹拂,三代人一定会再度团圆。我会守候在那里,守候着她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