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溪桐广州市第十六中学高三（11）班

神农架的山，真的不同于一般水墨画中的山。

一

车前的公路，延展向对面的山头。远远望去，山头上似乎全被柔和的青草覆盖，草地上还有各色小花朵朵——细看，那小花却是游人，他们走出大道，像牛羊一样随意散布在山坡上！

车很快在路边停下。我也在草间行走起来。地上坑坑洼洼的，草有些硬，划着我的腿，但那莹莹的绿让人恨不得扑上去拼命吮吸；天瓦蓝瓦蓝的，真希望它能掉下来，和我使劲地来个拥抱；云好白好白，好亮好亮，让人怀疑它是假的……有雾从对面山顶渐渐垂下来，如同一道厚厚的、浓浓的、缥缈的帘子，很快遮住了对面的山。燕子在空中迅疾地乱窜，一个急转弯，便一头扎进雾里不见了，不一会儿又从大雾里钻了出来，真羡慕它们这样的生活啊。

我们又坐上车，准备绕到山谷那边去。此时雾正在消散。

大九湖的田野好美。我们换乘小火车往前走，野花源源不断地往眼里蹿，黄的、白的、紫的，耀眼地在阳光下绽放，甚至连成一片。还有各种绿色混杂着，铺满了整个田野，各种植物的绿高高低低、参差不齐，像小狗被粗线条的主人胡乱剃了毛。

小火车转过一个弯，田野突然开阔了许多。这时候碧绿的湖出现了，接住了草地，接住了游人的目光。

那一片广阔的湖平铺在足以包容一切的田野上。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湖，它那么大，没有被任何凸起的堤岸框定；它自由而恬静，像个小姑娘舒展着四肢躺在野花中笑盈盈的，眸子流动着欢快的光彩。

我在天鹅湖畔下了小火车。绕过一丛高大的野菊，前面有一群游人聚集。突然大家都说笑着微微散开，我见到一只、两只……不，是一群大鸭子走上了小路。

鸭子们又胖又干净，摇摇摆摆地走着。我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去摸了两下鸭子的翅膀，羽毛硬硬的、滑溜溜的。可鸭子们头都没回一下。

我心血来潮地拿出一块饼干在鸭子眼前晃。它们又扁又长的红嘴巴立刻朝着我手里的饼干来了……刚开始还顺利，直到有一只鸭子的嘴夹到了我的手——有点疼，像是被门夹了一下，可是我还是觉得它们很可爱。

顺着小路往前走，已经难得看到游人了。这时，我才发现，刚才在小火车上神往的原野竟就在身边，我已经陷在里面了——陷进了大自然中，这感觉真是美妙。

三

转了个弯，白色的瀑布从岩洞倾泻而下。巨大的镂空岩洞上面仍是大大的坚实的岩石，宛如一座瀑布上的桥——这想必就是所谓的天生桥了。

旁边是微青的潭水，清澈见底，下面是黄褐色的砂石。再往瀑布那边走，水突然深了，青色重重叠加，依稀还能看到很深的水底有黑色石块。瀑布奔腾而下，一路水花四溅。来到石壁边，水已是不见底的幽幽的青黑，寒气逼人。

顺楼梯往瀑布上面走。飞溅瀑布旁巨石上有一个个巨大的洞穴，在一群群蚂蚁似的游人面前展示着它们鬼斧神工的形状、讳莫如深的明暗，让我忽然觉得，在大自然面前，生命原来这么脆弱，这么可贵。

过了天生桥，大自然顿时温驯了下来，溪水潺潺，林木森森。正午的阳光驱散了山地的寒凉，甚至有些灼人起来。神农像在高高的石级上面端立着，稳稳地镇着起起伏伏的群山。顶着无遮无挡的阳光，我以朝圣者的虔诚，一级一级走上长而宽阔的石级，来到神农面前。

神农脸庞宽阔，双目微闭，嘴角低垂。他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看着儿女们的喜怒哀乐，见证着后辈们的旦夕祸福……或许这人间百态，从高处看，一切都是可爱而自然的吧。所以神农无为，他不愿打破自然规律，选择了静静地睡去。

四

不觉间，已是借着车灯才看得到一点地面的时分了。我突然抬头去看了一下天上的星星。刚开始只看到一点一点的星星，接着，我发现了很多很多星星，塞满了刚开始看到的那些星星之间的空隙，而最初看到的那些星星似乎更亮了……

远处，已经看到了兴山县。道路趋于宽阔，路灯渐多，星星又开始变得稀稀拉拉起来，远眺那片灯光亮处，已经看不到星星了。

我知道星星应该还在那里，只是我看不到——突然想起，在广州时想必也是这样的，虽然抬起头只有一片茫茫夜空，但我目光触及的，应当也是一片星空！只是城市的灯光封住了我们的眼，让我们看不见自然的光景。

但当我来过神农架，我便知道了，这一切，其实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