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圣上,你叫张浚去干吧,我去守孝了

身边24小时 2024-09-06 14:23:00

在南宋初期那种温和宽松的政治环境之下,股肱之臣岳飞被以粗暴的方式杀害,这一悲剧千百年来让人意难平。

对于岳飞之死,历来说法不一。但往往只道其一、不及其余,或浮于史料、人云亦云,很少有一个令人折服的剖析。

本书用文史结合的轻阅读形式,紧扣岳飞与宋高宗赵构君臣关系的发展变化,以岳飞追随南宋新朝廷以来的重大历史事件为线索,援引岳飞与赵构、朝廷的往来书札,以及当年的横向史料,客观、详尽地梳理了岳飞、赵构二人从初步相识到君臣无间,再到裂痕初现,最后关系急剧崩裂的过程。作者不设预定框架,不作道德评判,只求陈述细节,复原历史,让读者在历史的重构中自主寻找答案。

>>内文选读

[历史背景]绍兴七年(1137年)三月,赵构受战事的鼓舞和父皇宋徽宗身死金国消息的刺激,在冲动之下许诺将原隶属刘光世的行营左护军(淮西军)交由岳飞指挥,并许其指挥和节制南宋大约七分之五的兵力。由于都督张浚作梗,赵构的当面许诺成了空头支票,翘首以盼了一个多月的岳飞一怒之下“乞解军务”,不待赵构回复,就撂下挑子上九江庐山为母守孝去了。

岳飞到了船舱,给赵构写了一道“乞解兵权”札子,要亲兵回襄阳府和张宪、王贵、薛弼交代军务,自己上庐山给母亲守坟去了。按孝礼,我岳飞还有两年的“终制”,圣上,你就叫张浚去干吧。

岳飞走后,张浚先是端坐发愣,后是勃然大怒。除了赶紧禀报赵构,张浚又怕岳军兵马就此失控,他急忙委派兵部侍郎张宗元去襄阳,担任湖北、京西宣抚使署的判官,监督将士。

当赵构接到岳飞和张浚的札子,整个人都蒙了,哪怕他老子当朝,都没听说过哪一个武将会一言不合,甩手就走的。赵构晓得,岳飞的脾气这回犯大了,“合兵”这坎,他是迈不过了。赵构缓过劲,赶紧写亲笔信:“奏札复还卿,国事至重,要当仔细商量,期于有济。可速起发见张浚,仍具奏来。付岳飞。御押。”赵构又要近侍将岳飞的奏札原封发还,当然,这次原封发还,并不是说赵构没有阅读,而是读后退还,表示不接受。

赵构还是失策了,他没有大度地给岳飞一个道歉,让岳飞利落地跨过这“合兵”之坎。他要岳飞以国事为重,“速起发”再去见张浚,两人作补救的商谈。若有什么不便说的,可以奏来。

已在东林寺数日的岳飞,见了赵构的亲札,还是一句话,请求免职,以“余服”两年,君臣再说国事。赵构见此,依然原封发还,又亲笔回札:“再览来奏,欲持余服,良用愕然。卿忠勇冠世,志在国家,朕方倚卿以恢复之事。近者探报,贼计狂狡,将窥我两淮,正赖日夕措置,有以持之。卿乃欲求闲自便,岂所望哉!张浚已过淮西视师,卿可亟往,商议军事,勿复再有陈请。今封还原奏。故兹亲笔,宜体至怀。付岳飞。御押。”

赵构明白,岳飞并不是真想求闲致仕,而是一时恼恨,他要求岳飞还是去一趟淮西,和正在视察刘光世部的张浚再商量一下。或许,张浚已有口风漏给赵构,只要岳飞来淮西晤谈,可以给岳飞部分淮西兵马,这也是赵构一再要岳飞和张浚会晤一次的目的。岳爱卿,你不要再陈请了,这是朕的心里话,你要体谅我。事到如此,赵构能如此维护主帅张浚,也不能说不对。

岳飞再次回札,还用了一个唐贞元年浑瑊的典故,认为唐德宗对浑瑊虽然时有驳斥,但还是信任的。只是我岳飞主意已定,要求“持余服”两年。

到了这一地步,赵构也没什么好办法,除了将岳飞的奏札再次原封退还,又派遣了大内侍邓琮,持亲笔手诏来到庐山东林寺,恳请岳飞出山。

这是邓琮第二次来到东林寺,熟门熟户,不等小僧通报,他径直进了寺门。岳飞正与东林寺主持慧海法师盘坐榻上相谈,见邓琮进来,忙不迭地起身,揖拜完了,再接御札。

接了御札,岳飞再次揖拜,展札:“比降亲笔,谕朕至意。再览卿奏,以浑瑊自期,正朕所期于卿者,良深嘉叹。国家多事之际,卿为大臣,所当同恤。见遣中使,宣卿赴张浚处详议军事。《传》曰:‘将相和,则士豫附。’卿其勿事行迹,以济功勋。今再封还来奏,勿复有请。付岳飞。御押。”

岳飞在奏札中用了一个“浑瑊”的典故,赵构的手诏用了《汉书》中“将相和,则士豫附”的古训。赵构借此告诉岳飞,只要将相和睦,天下志士皆会乐意归附我宋,一国方能强盛。岳爱卿,你千万不要再坚持“终制”了。

要说赵构派大内侍邓琮来请岳飞,面子也是足足的,但岳飞还是不买账。这邓琮领教过岳飞的脾气,晓得包子已经蒸成馒头,完全没了褶的可能,他倒没有觉得太尴尬。知道多说无益,邓琮起身告别,当日返回。

那几日赵构就日夜不安了,岳飞辞职的消息一旦传到北方,伪齐的军事变动肯定是会有的。这不,江东宣抚使张俊也知道了,来了奏折,说岳飞是“处心积虑,就想并兵,如今不得心遂,放弃军务,意在要挟君上”。都督张浚见赵构犯难,倒是力主一步到位,提出乘机解决掉岳飞的兵权。

赵构虽然比张浚、张俊年轻,心机却深不可测。他明白一旦没了岳飞,那朝野口中的“岳家军”的威名也就此完了,这当口儿,最终还是损了赵宋。赵构下旨,要岳飞最信任的一文一武,也就是李若虚和王贵,去一趟东林寺,再请岳飞回营。要是岳飞有违,李若虚、王贵将军法论处。你俩不就是岳飞提拔的吗?劝不来岳飞,还有何用?

赵构这一招,还真把李若虚和王贵唬住了,因为鄂州使署,文有薛弼和李若虚,武有张宪和王贵。朝廷如果处置了李若虚和王贵,对于岳军来说,并无大碍,但震撼力是极大的。

李若虚和王贵到了东林寺,哪还敢不尽所能,轻易敷衍。两人在岳飞耳边絮絮叨叨连续恳请了六天,岳飞依然油盐不进。李、王两人好话说尽,破话又吃不消说,如此又僵持了两日,素食都吃得倒了胃口。

李若虚不愧是一个不蔓不枝的文士,在个人与朝廷利益的两择中,他坚定地站在了朝廷一边,牙一咬,说开了“破”话:

“宣抚,你不听圣上诏令,是想反吗?这并非美事。你若坚决不从,朝廷就能认定你有谋反的想法!你宣抚乃是河南的一农夫耳,受天子之委任,付与你兵权,难道宣抚你就可以和朝廷相对抗了?宣抚若坚决不从圣上之令,若虚等为此受刑而死,可以说没有辜负宣抚的恩擢。但宣抚你,就对得起若虚等人为你而死吗?”

李若虚在东林寺后堂上这一番激烈言辞,是真拉下脸的。危坐于上的岳飞,从最初的无动于衷,到后来与李若虚的对目相视,神思一时凝重起来。岳飞默默起身,并无二话,退入内室。不久,侍者传出话来:“宣抚答应受诏。”

于是,岳飞与李若虚一行回到了行在建康,那日落船之时,正遇都督张浚前来迎候。岳飞毕竟是一个直汉,他说:“本以为是待罪之身,没想到相公如此礼遇。”

张浚说道:“宣抚不该不等朝廷同意,弃军而去。今日回来,正好。”

岳飞无语,良久又说:“见了圣上,该怎么是好?”

张浚说:“待罪即可。”

岳飞随即表示要向皇上具表待罪。

赵构得知岳飞将来觐见,也为了如何交谈,又不失脸面,正琢磨着。这一日,赵构与左司谏陈公辅说起,陈公辅说:“岳飞忠义可用,但确实不应该有如此藐视朝廷之举。微臣看来,岳飞之意并非不忠,只是与仆射所见有异,望陛下察之。岳飞本是粗人,凡事终少委曲。臣揣度其心,也可能是其他大将以拥兵为乐,坐延岁月,岳飞却想早日荡平刘豫,收复中原而已。”

陈公辅见赵构对他的话似有感触,接着说:“臣僚中持此说的也有,陛下不必多疑,可以当今战事,与岳飞反复诘难,待他无辞以答时,再委令他重任。如果朝廷想先取河南,京西一面,缓急、战息都让岳飞去决定,他岂敢拒命?”

这陈公辅本是赵鼎的亲近,搂草打兔子,也捎带上了数落张浚,他说:“此前朝纲不振,诸将皆有异见,习以为常,故岳飞也敢与宰相议论不合,与朝廷并无二心。”陈公辅这话,也提出以前的诸将,在战事上常有不同的见解,与张浚说话也有习以为常的争论。

赵构听了陈公辅这一席话,对岳飞的怒气倒也消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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