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王羲之的书法《兰亭序》,因为不仅有书法之美,还有深刻的育人意义;朗读杜甫的《望岳》,因为不仅是最喜爱的唐诗,还暗合了科研创新的真谛。作为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史上最年轻获奖者,中国科学院院士、南方科技大学校长、清华大学教授薛其坤,9月8日在浦江科学大师讲坛,展现了其颇为“文艺”的一面。
“研究对象发生变化时,往往意味着科学发现的新机遇。”他鼓励年轻人不要有思想包袱,保持对未知的探索。
巴克利奖首次颁给中国籍物理学家
磁卡阅读器、速度传感器、电流钳……霍尔效应的应用广泛,但量子霍尔效应的产生需要一个强磁场,这对其研究和应用带来了极大困难。
是否存在不需要外加磁场的量子反常霍尔效应?这一实验难度极大,因为承载量子反常霍尔效应的材料要同时实现“磁性”“拓扑”“绝缘”,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长达20多年,国际实验物理学界没有任何实质进展。
薛其坤决定攀登这座“山”,“做科研要勇于攀登,就算不能‘登顶’,一路也可以看到美丽的风景。”他与合作者历经4年攻关,“啃”下了一个个科学难题,终于在2012年观测到了不需要外加磁场的量子反常霍尔效应。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杨振宁赞誉这一成果:“这是从中国实验室里,第一次发表出了诺贝尔奖级的物理学论文!”
同样在2012年,薛其坤团队首次发现了界面增强的高温超导电性。
超导体可广泛应用于电力传输、储能、医学成像、磁悬浮列车、量子计算等领域。其需要满足两个最重要的特性,一是电阻为零,二是完全抗磁性。自然界很多材料具有一般抗磁性,但不具备超导性。1911年,荷兰科学家意外发现,将汞冷却到零下269℃时,其电阻突然消失,这就是俗称的“低温超导”。1986年首次实现的“高温超导体”,可在零下196℃液氮环境下达到零电阻。过去113年,共有5次诺贝尔物理学奖授予超导领域的科学家。而寻找新型高温超导体,一直以来是科学界的目标。
2023年10月,薛其坤获国际凝聚态物理领域最高奖——2024年度巴克利奖,这是该奖首次颁发给中国籍物理学家。
用科技语言为《望岳》做注释
“人人都说沂蒙山好,沂蒙山上好风光……”婉转的民歌道出了薛其坤对家乡深深的眷恋,他感恩小时候的艰苦生活使自己能长年经受“7-11”工作模式的考验。
熟悉薛其坤的人都说他“吃苦耐劳,异于常人”“追求极致,永无止境”。他对实验仪器了如指掌,对于每个实验的每个细节都要求做到极致。
做好实验如此,提高学术品味亦如此。在科学直觉与学术品味上,他非常敬佩杨振宁先生。他建议年轻人:多读文献,每篇文献都有可学之处;多请教人,每个人都有过人之处;多听报告,每个学术报告都有创新之处。
“发现铁基超导体的日本科学家,并不是专门研究超导的。”薛其坤说,这给我们一个启示:基本功要扎实,思想要开放,这对科学创新而言特别重要。
科学界有一句调侃的话:寻找超导的实验物理学家要远离超导理论物理学家。对此,薛其坤认为,这只是在告诫实验物理学家,不要囿于现有理论框架,否则会固化思维、阻碍创新。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薛其坤现场朗读了他最喜爱的一首唐诗《望岳》,并用科技语言做了新的注释:自然界的造化风光无限、让人着迷,自然界的表现形式千姿百态、难以捉摸。科学和技术难题既是挑战,又是认识自然之神奇和改造自然之神功的利器,更是体现登山者能力的试金石。我们应满怀豪情斗志,用无限的想象力,以决眦的科学态度盯死每天科研工作的细微。假以时日,久久为功,定能登上科学和技术之巅。
上海市政协副主席吴信宝出席讲坛,并向薛其坤颁授纪念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