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元生著

曹操开口：“久闻先生大名，今日幸会。你一路奔波，多有劳顿，辛苦了！”

华佗不卑不亢地说：“丞相客气。”

曹操拿出一纸写好的诗递给华佗，说道：“先生，我前日得一药方，参详不透，请您帮我看看。”华佗一过目，便从那苍劲的书法中认出，这定是曹操自己写的，那种气势与笔力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纸上书道：胸中荷花，西湖秋英。晴空夜明，初入其境。长生不老，永远康宁。老娘获利，警惕家人。五除三十，假满期临。胸有大略，军师难混。接骨医生，老实忠诚。无能缺技，药店关门。

读毕，华佗挥毫直书，将诗中暗含的十六味中草药名次第写出：穿心莲、杭菊、满天星、生地、万年青、千年健、益母草、防己、商陆、当归、远志、苦参、续断、厚朴、白术、没药。

一挥而就后，华佗将结果双手呈上：“丞相，请看。”

曹操看后，叹服华佗的敏思与专业性。“吾病愈有望矣！”曹操面露悦色。一场考量，没有击败华佗，却使站立一旁的将士，尤其是荀彧出了一身冷汗，他为两位智者的聪慧而倾倒。曹操的博学善问、华佗的从容应对，让他深感欣赏。

随后，曹操和华佗相互询问了家人情况。提及谯县近况，华佗内心油然升起一股伤感之情，他向曹操简单介绍家乡近年水旱相袭、民不聊生的景况。

曹操感慨道：“这些年中原战乱，生灵涂炭。去岁路过咱们家乡，走了一天，竟没看见一个面带笑容的人，我不禁触景伤情，潸然泪下。”

曹操还会为百姓的痛苦垂泪？联想到前些日子发生在徐州的大屠杀，华佗觉得这实在有点滑稽可笑。

“丞相，我这些年巡游天下，目睹了一些惨绝人寰的烧杀之行。初平元年（190），我在洛阳，方圆两三百里竟无一幢完整的宅院，无人烟，无鸡犬之声，中原富庶之地竟成一片荒原。初平四年（193），我经过徐州，只见白骨如山积，泗水为之断流。真是惨不忍睹！我当时曾下决心不再为医，医者活人有限，而战乱杀人无数，世有医等于无医。”华佗对曹操说。

荀彧以目光示意华佗，不可再说下去。他心里为华佗的正直而担忧。

曹操倒哈哈大笑，对荀彧说：“文若（荀彧的字），华先生的话颇有见地，医者活人有限，而战乱杀人无数。”他又对华佗言道：“我正是为消弭战乱而起义兵，若无曹某稳住大汉江山，不知有几人称帝，几人为王。曹某有幸成为丞相，代帝治理天下，为复兴国家而下《求贤令》，先生乃命世奇才，为国效力是士之本分，幸勿推诿。”

曹操这一番话说得得体，有分量，既表明了心迹，又消减了华佗的积怨。华佗见说到职责上，便问：“不知皇帝有何差遣？何日面君？”

“先生，你就留在丞相府吧。”曹操说。

华佗知道拗他不过，点了点头，又提出要求：“华佗不求一官半职，望丞相允许华佗半官半民。丞相传唤我，我不推诿，百姓求医问药，华佗亦应尽医者本分。”

显然，华佗不想做供人使唤、形同仆役、“常在曹操左右”之侍医。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的华佗，本来就对曹操屠杀徐州百姓的罪行非常不满，现在曹操又要华佗做专为他个人服务的侍医，华佗是做不到的。（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