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人到中年才慢慢深切体味到这句话的意思。 刚结婚那年冬天,婆婆带着我和妯娌去给她妈妈(老公的姥姥)上坟。到坟上,摆好祭品后,婆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伤心欲绝。因为,姥姥去世没多长时间,闺女来上坟,按照风俗是要哭一哭的。再说,这是婆婆的亲妈,心里悲痛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妯娌的表现,却让我的下巴都快惊掉了。只见,她也学着婆婆的样子,一屁股坐到地上,也不管身上的长款羽绒服脏不脏,用双手扶住两个脚脖,哭的悲悲切切。 我一看这副架势,顿时傻了。我不会这样哭坟,也学不来。这个姥姥生前,我连面都没见过,根本谈不上感情。而且,作为一个受过多年教育的女性,心里过不去这道坎,不能允许自己像个村妇一样,做出那样的举动。 我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傻站着吧。想到这里,我蹲到地上,用手捂住脸从指缝里偷偷观察。哭了一会儿后,我见妯娌骨碌从地上站起来,走过去拉婆婆,我也赶快跑过去,一人一边,把婆婆拽了起来。又各自安慰了几句,婆婆止住了哭声。 事后,我一直在想,妯娌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她也大学毕业,比我也大不了几岁,还在机关单位工作,就算比我结婚早几年,但她和姥姥又能有多深的感情,她为什么能抛下面子,做到像一个村妇似的哭坟?不过我始终也没想通。后来,给了自己一个可以安慰自己的答案,那就是,人和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后来,婆婆去世,后事办完后,老公的一个同学到家里来表示慰问。因为我们之间都很熟悉,他瞅着老公不在跟前的空档,对我说:“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你作为儿媳表现怎么样,有没有哭的起不来?”我说:“不伤心是假的,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但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吧。”他意味深长地斜瞄了我一眼:“看你这,知道不,这在老家,像你这种儿媳妇身份的,都是哭的旁人拉都拉不起来。” 他说的这种情况,出嫁前在我们那里我也见过。虽说十里不同俗,我和老公家离了一百多里地,但有的风俗还是相通的。但当年都三十多岁的我,还是突不破心里这道壁垒。但从这个同学的话里,似乎品出了点儿味道。 去年,我老家的一位大娘去世,作为家族里的女儿,我得回家奔丧。刚到家,见到婶子和我妈,她俩叮嘱我们三个闺女:“到时候,一定要哭,听见了没有,要不别人笑话。你们都跑这么远回来,是为了啥?”两个堂妹看着我说:“姐,待会儿吊孝的时候,你最大,你在前面,我们俩小,在后面,都看你的了。”我顿时感到压力山大,我的天,当着同村乡亲们的面,我要是出丑了可怎么办?心里忐忑了半天,心一横,就这么着吧,不就是表演哭嘛,豁出去了。 到了大娘家,我一进屋门,看见遗像,就一边扯着嗓子叫大娘,一边哭着往地上蹲。这时,我也没功夫看地上脏不脏,也没时间管两个堂妹的表现。后来,在本家几个嫂子的拉拉扯扯和劝慰声中,我哭着擦干了眼泪。 事后,弟弟说起这件事,嘲笑了我半天:“嚯,姐,那天咱大娘的事儿上,你快把我都逗笑了,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真没想到,你还能做出那样的行为?”我撇了他一眼:“这叫修行,懂不懂?有人做不到,那说明他还没有修行到家,有些道理没有想明白。”“啥道理?”“这种事情,如果是自己的亲人,心里自然亲,即使在事儿上没表现出来,事后也会时不时想起来,痛彻心扉。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呢,心里不亲,就要在外人面前通过表演,让别人看到你的感情。怎么表演,那不得豁出去啊。”弟弟点了点头:“原来,小时候看到一些妇女做出这样的举动,心里只是觉得可笑,没想到还有这层意思。” 你们说,人活到中年,原来不屑于干的一些事情,现在却捏着鼻子“表演”了出来,这是人生的一种进步,还是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