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元生著

相传，曹操杀了华佗不久，曹操最疼爱的幼子、刚满十三岁的曹冲病情突然加重。曹冲弥留之际，曹操突然大声吼道：“华佗安在？”

众人默然，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曹操如坐针毡，又大声喊道：“华佗安在？”

这声音震动四壁，在室内久久回荡……言毕，曹操的头部仿佛炸裂一般，脑浆似乎要挣脱头颅的束缚，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比一次汹涌地撞击头颅，如惊涛拍岸，如天崩地坼，如海啸狂作。

以上是关于华佗之死的民间传说。事实上，《三国志·华佗传》中详细记录了华佗因何而死。曹操处死华佗的过程中，说了三句较为关键的话。第一句是在荀彧求情时，曹操说：“不忧，天下当无此鼠辈耶？”第二句是华佗死后，曹操头风未除时言：“佗能愈此。小人养吾病，欲以自重，然吾不杀此子，亦终当不为我断此根原耳。”第三句则是曹操的爱子曹冲生病后，曹操终感后悔：“吾悔杀华佗，令此儿强死也。”

其实，当初曹操召华佗为侍医时，华佗已经指出，曹操之病“此近难济，恒事攻治，可延岁月”。也就是说，华佗一开始就指出，曹操之病难以完全治好，但坚持治疗能够延长其寿命。为何曹操最后仍旧说出“佗能愈此”这样的话呢？可能这是他的心理期望。

曹操对被称为“神医”的华佗的医术盲目崇拜，认为华佗什么病都能治好，也应该治好曹操的病。但从《三国志》所记载的华佗其他15则医案中可以发现，华佗治好的有9例左右，未救治或明言为死证者有4例。古人已经清晰地认识到疾病轻重有不同，不同人体质禀赋亦有不同，如果疾病发展到特别严重的阶段，便难以救治。

曹操所患头风是什么病？中医认为，头风就是经久难愈的头痛。《医林绳墨·头痛》指出：“浅而近者，名曰头痛；深而远者，名曰头风。”清代医家李用粹在《证治汇补》中专辟头风一章，指出头风病因病机复杂，给治疗增添了难度。所以，头风确实属于难以治疗的疾病，华佗所言“此近难济”非虚。

《三国志》中说“佗常在左右。太祖苦头风，每发，心乱目眩。佗针鬲，随手而差。”因为曹操有病，华佗常伴其左右为他治疗，且手到病除。华佗也提出过“恒事攻治”，同意持续为曹操治疗。华佗做到这样，也算尽了一个医生的本分了。华佗既治贫贱，亦疗权贵，对曹操虽无谄媚之举，但也尽心尽力。对于华佗的死，史料中有不少中肯的记载和评述。

只是，在封建社会，医生作为一个职业，在统治阶级看来，是没有社会地位的。在奴隶社会，以医为业者多是奴隶，而且多为兼职。到封建社会，医生地位虽有改善，但仍处于低层。虽然有不少医生由于医技高超而得到统治者的重视，得到很高地位，甚至官居三品，但绝大多数医生仍然地位低微。因此，历史上迫害医学家的事件是层出不穷的，特别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太医、侍医、御医，更是随时都有危险。如果被治疗的是皇上，以及皇上宠爱的公主、皇太子、妃嫔等，无论治疗是否失误，只要无效，医师就会遭到严重的迫害，轻则遭贬，重则杀身，甚至族人也要被捕治罪。统治阶级倚仗权势，横加迫害医生之事极多。

华佗之死，无疑是那个时代的悲哀，是科学的悲哀，是医学的悲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