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末，老六要去加班，还像平常一样，7点吃早饭。
我喝完最后一口粥，靠在三角墙上，老六已经在收拾打扮了。
“老六，今天谁洗碗呢？”我怕老六想跑，虽然就两个人的碗，4根筷子，一个稀饭锅，一个铁勺子。
老六低着头斜瞪我一眼，“一句话你一天能问三遍，烦不烦，放那我洗，看能累 掉二斤肉不。”
我敢忙把碗 送到厨房，“掉二斤肉不大可能，你也知道我爱做饭，爱洗衣服，但不愿意晒衣服，不愿意洗碗。”
老六冷笑，“你可别往脸上贴金了，你要不怕饿死，连饭你都懒得做。人家爱做饭的人成天变着花样的吃，你可倒好，一个星期都不会换一个菜。”
我撅着嘴，“能吃饱就行，别挑三拣四的，人家男人在家里还做饭呢，你只知道吃饭。”
老六回头狠瞪我一眼，“人家女人还上班呢，还生二胎呢。”
我呲了一声，“我当年要不辞职，现在的工资也不比你低。别说二胎了，十胎我也生得出来。”
老六把碗放到水盆里，“让我看看你长几颗牙，你的工资还不比我低？就你那千儿八百块的。”
我窃喜套出来老六的话，“你挣的多，有我的5倍不？”
老六嘴巴张了张，好像突然明白了，赶忙又闭住了，“你不谈钱的时候看着还人模狗样，一谈钱就两眼冒绿光。”
“缺啥羡慕啥，”我跟在老六后面，“到底多少钱呢？我也不要，让我心里有个数呗。”
老六 把热水管开到最大，溅到地上墙上都是水，“你要闲的慌，就出去跑两圈。”
我叹口气，“我不是心里没底嘛。”
老六从桌子上拿起他的木梳子，“你想要啥底儿了？操心不耐老，你看我们办公室里的那几个女同事，年龄比你小七八岁，她们的头发全白完了。”
说着老六又来扯我的头发，“你哪有白头发呀，有福不知道享，还想当家操心，你以为我好容易呢。”
我扒着老六的肩膀，“昨天给小六打电话，我说了大话，说暑假要带他坐一次飞机，刚才我查了一下飞机票，都好贵呢，咱们三个人，单程就得两千多块钱。”
老六在镜子里瞅我一眼，“你要嫌贵，我和小六俩坐飞机，你坐绿皮火车。”
我在老六的大肚皮上扭了一把，“老六，你就告诉我，你的钱够不够咱们来回坐趟飞机呀？”
老六不耐烦的瞪我一眼，“滚滚滚，大清早的别和我磨牙。”
我把手机充上电，“你要这么说，这个暑假咱们就坐绿皮火车出去玩儿，反正又不赶时间，省下的机票钱，还可以多吃点美食呢。”
老六这个月手里比较紧，送的礼多，家里的电器又换了个遍，我等着他反驳，没想到老六答应的很爽快，“那也可以。”
“我咋给小六解释呀？昨天许诺他坐飞机，今天又答应他坐绿皮火车，还是硬座。”我又心疼钱，又想体验飞机。
老六说，“咱坐卧铺。”
“软卧和飞机票也便宜不了多少。”
老六说，“咱坐硬卧，带上零食。要不你就少借给你二嫂1万块钱。”
“我好容易在我娘家跟前大方一次，钱还没借出去，就收回来1万。”我也有点后悔，那天对二嫂说了大话，打肿脸充胖子，不然手里有点小金库，这个假期就算出去穷游，也能体验一把飞机。
老六说，“石头结婚是大事，明年小六工作了，压力也小一些，咱们再坐飞机，机会多的很。”
老六梳好他的三七分大背头，又对着镜子照了照，“你等会儿把地扫扫，再拖一拖，昨天晚上打了好多蚊子。”
我把电蚊拍拿过来，放到茶几上充电，“不扫，也不拖。”
老六刷了牙，水管子开着，两只手还在滴水，想伸手扯我的耳朵，我赶忙用手抱着头。
“我把你个驴脸铲铲！”
“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偷瞄一眼，老六没敢上手，“我昨晚上才洗的头，给我弄脏了，你得请我出去干洗，你不知道我现在弯个腰有多麻烦。”
老六拉个驴脸，“拖不拖？”
“上面还是下面？”
我故意打岔，“难得今年地下室的蚊子多，每天打上个百十只，砰砰啪啪的响，又好听，味道又好闻，像烧烤一样。”
“你说说你的理解能力，我让你拖地，谁让你脱衣服。”
老六像野鸭子发现了鱼一样，嘎嘎嘎的笑了，“你说你残忍不，打死了蚊子，还要闻他的烧烤味儿。”
我进厨房，蹲在地上，打开木桌子下面放的不到60公分高的小冰箱，“去年那包茶叶带回老家没喝完，跑气了，我也来找盒新茶叶喝。”
老六拿起桌子上的一块甜瓜，“冰箱里的茶叶都给你喝。”
我拿开一盒才拆封的，“我一年也喝不了一斤茶叶，还是先喝那些跑气了的吧。”
老六哼了一声，“等你把那半袋子跑气的喝完，其他的茶叶也跑气了。”
我想拿一盒今年的新茶，打开闻了闻又放进去，“留着吧，万一哪天你请客。”
老六上班走了，我坐在窗户下的那个小桌子旁，看着停车场两个年轻人在打羽毛球，东边的窗户，早上太阳有点刺眼，把窗帘拉上，一杯水还没喝完，想起来昨天老六还换了衣服。
晾晒完衣服，又发现厨房里连一根葱，一头蒜都没有了。
换上我的黑色长裙，今天我是从上往下套的，裙子刚拉到胳子窝那里，我突然发现把这条裙子缀上带子，还可以当睡裙，又从铁架床上面取下来一个小短袖，搭在外面，效果也不错。
在针线盒里找出来两个带子，比划着和文胸的吊带一样长，给纯棉的长黑裙，坠了两个吊带，往肩膀上一搭，俨然一个裹胸裙，配上咖啡色的外搭，甚至比我单穿那条黑裙子还要好看，至少走路不拖泥带水了，正好在小腿肚那儿。
夏天出门，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口袋，拿上我平常出门买菜的小钱包，去年新买的手机比旧手机长了三厘米，捣鼓几次都装不到小钱包里去。
算了，反正小六昨天已经给我打过电话，这周都不会再和我联系了，老六上班也不会搭理我。
拿上钥匙，和20块零钱，带上我那个39块钱买的高档遮阳帽，配上刚改装好的裙子，一扭一扭的出了小区大门。
路过街心花园，对面走过来一个穿着也挺讲究的中年妇女，她朝我笑一下，又停下脚步，我看两眼，不认识。
我俩错过10来步远，我用眼睛余光看到她停在花园边，还朝后看我，“看来我这条裙子改的比较成功。”我心里暗自得意。
你看看，一个50岁的中年妇女，在路上被女人看两眼，都能想入非非。
老六如果知道了，肯定会说，“你这是哪来的自信呀？满大街除了我没办法看你两眼，谁还看你？”
上午10点多的农村小菜场，人已经不多了，一块钱买了一把红苋菜，1块5毛钱，买了一把嫩绿的空心菜，4块钱买了5个刚摘下来的西红柿。
要想吃新鲜的蔬菜，还是去菜场买好。
卖菜的阿姨说，“一共6块5毛钱。”
我把菜归到一个袋子里，从钱包里拿出来7块钱，“你别找我5毛了，随便找两根葱吧。”
阿姨一看我不是手机扫码，而是给的现金，忙把杆秤放到地上，从西红柿堆里又拿出来一个西红柿装到我的袋子里，“给现金好，你看我随便拿一个西红柿，也不止5毛钱。我这堆菜也快卖完了，我还没收到几个钱呢。”
我站起来准备走，“你卖菜又不赊账，咋会没收到钱呀？”
阿姨端起地上刚才吃了一半的热干面，“现在人买菜都是用手机扫码，这个码是我儿子的，回家他也不得给我。”
这样的话听多了，我已经有三年出门都是用现金消费了，尤其是在路边地摊上买东西。
中午炒盘空心菜，晚上炒盘苋菜，西红柿可以凉拌，一天的菜都有了，转身往前看了看，地上的黄瓜也水灵灵的。
我就顺口问了一句，“大姐，黄瓜咋卖呀？”
一个年龄和我差不多的大姐戴着大盖帽，抬起头，脸晒得黑里透着红，笑着说，“早上卖2块5，这会儿我也等着回家了，就剩这一点，两块钱一斤。”
老六最近总是嚷嚷着要减肥，听说黄瓜西红柿当水果吃效果不错。超市里大棚的黄瓜，也要两块钱一斤，还没这个新鲜。
我蹲下来捡了四根小黄瓜，“你这个早两天摘就好了，显得有点老，卖相不好。”
大姐撑着袋子，“我就昨天一天没来赶集，黄瓜就老了。”
4根黄瓜三块钱，我指着那根又粗又长的黄瓜说，“这根长得好，就是太大了。”
大姐拿起那根大黄瓜，用指甲在中间掐了一下，放在膝盖上掰成两个半，把黄瓜芯儿对着我，“你别看他大，一点儿都不老。”
旁边卖豆角的大姐也附和，“这种小丁棒捶黄瓜好吃的很。”
卖黄瓜的大姐拿起黄瓜的上头，从兜里掏出来个小刀，把黄瓜皮快速的消掉，我把她找的两块钱装到包里。
大姐把那个削好的黄瓜头递给我，“你尝尝，好吃的很。”
我下意识的伸手想接，又不好意思的笑笑，“这半根黄瓜也值一块钱，那咋好意思呀。”
“哎哟。”大姐露出一口大白牙，呵呵的笑，“我这是从双桥驮过来的，你要是去我菜园子里，黄瓜西红柿管你吃个饱，这值个啥钱呀。”
我接过大姐手里的黄瓜，咬了两大口，“真好吃，明天你要还来，我还买你的黄瓜哈。”
走出两步远，我又拐回来对大姐说谢谢。
大姐笑得更灿烂了，脸还红呢，“哎呀，谢啥呀，半个黄瓜也不值钱。”
你看农村人就是这么憨厚实在，买菜如果你还价，他可能觉得吃亏了，但买完他还会再饶你一点东西。
中午我用两个变蛋拌了一个黄瓜。
老六上午上班可能有点累，吃饭的时候我给他讲买菜的事儿，老六停下来瞅我一眼，“你真是个话唠，买个黄瓜你都能和人家呱呱半天。”
“你形容的真难听，我又不是青蛙，还呱呱。”我夹一根黄瓜放嘴里，“谁让你天天不在家，我都快有语言饥渴症了。”
“少装可怜，”老六也吃了两片黄瓜，“你说话可以，我还没说两句，你就嫌我啰嗦，前言不搭后语。”
我把筷子放到碗上，“我当年看中你，就因为你的话少，不然两个话匣子在一块，还不吵死个人呀。”
老六站起来把椅子挪到桌子边儿，“恐怕你当年不仅仅是看上我的话少吧。”
我在心里窃笑，“还有你的大龅牙子，长睫毛，双眼皮儿，丹凤眼，瓜子脸……我故意停顿一下，老六龇牙咧嘴的等我的下文——还是一个倒瓜子脸。”
老六先是咧着嘴笑，又猛踹我一脚，“倒瓜子脸长得啥样？”
我指指墙上的镜子，“你那就是标准的倒瓜子脸，上大下小。”
老六哼了一声，“那也比你的丝瓜脸好看。”
我又呱哒呱哒的给老六讲，我上午在手机上看到了新闻，刷到的视频，好笑的事情。
老六说，“这要是说话能挣钱，你早都是百万富翁了。”
我眼睛一亮，“说话还真能挣钱，我上午那半根黄，如果拿回来，可以调一大盘凉菜呢。”
老六站起来去洗碗，“占了好大的便宜啊。”
我拿着扇子在老六背后猛扇了两下，“说话又不要钱，买东西和人家唠唠家常，对方开心了，至少会给你够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