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讨好嫡母,
八年前爹将娘亲逼得上吊自尽。
而我也遭到父亲的厌弃,
被支配到嫡姐周知愿处当丫鬟使唤。
在我为嫡姐端茶倒水十年后,
我终于迎来了自己命运的转机。
他们不知道的是,娘临死前交付了一本神奇的书给我,
在那本书上我可以看到我自己的结局。
周知愿也不知道,很快她将失去她所拥有的一切。
1
我为嫡姐端茶倒水十年。
出嫁前一日,她嫣然笑着:
「妹妹,我明日就要嫁去将军府,你难道不为我感到高兴吗?」
我擦了擦额角上的汗,
笑着:「妹妹自然为姐姐感到高兴。」
她温柔高贵的笑脸突然冷了下来,
逼近我:「妹妹,你不恨我吗?」
不等我回答,她抬腕轻轻一挥,
满桌的茶盏被摔到地上,杯子碎裂的声响,
似一道裂痕在空气中拉扯开来,撕心裂肺,让人不寒而栗。
我跪在地上,用手拾起一片片茶盏碎片,
这样的事我已经干了十年。
她缓慢抬起脚,用金丝绣的文履狠狠地踩在了我的手上,
刺痛感犹如无数细针深深扎入皮肤,令人不禁瑟瑟发抖。
我隐忍住想哭的冲动,
说道:「姐姐,你出嫁之前我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她这才缓缓抬起脚,
极其不耐烦地伸出手。
我看准了时机,抓起地上的陶瓷碎片,
狠狠地在他的脸上划了一道。
她尖叫一声,温热的血不断从她的指缝往外冒。
我将还滴着血的陶瓷碎片扔到地上,
贴到她的耳朵旁:
「周知愿,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好好享受吧。」
我将指尖上的血抹到唇上,
我明白:现在嫁去将军府的人只能是我。
我平静地走回闺房,翻开床上的《轮回》。
八年前,娘亲被爹逼得上吊自尽,
娘临了前交付我一个本子,封面上写着轮回二字。
她叮嘱我,无论如何都要改变这上面的结局。
娘亲死后,我翻开《轮回》,
第一页正中间写着「一轮一转,善恶轮回。」
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清楚写着:
周颜,于周知愿与裴将军成婚后二年被周知愿杀害。
不久后,事实也确如《轮回》上所写的,
爹独宠周知愿的娘亲,连带着对我也没了好脸色,
动辄打骂,将我支配到嫡姐周知愿处当丫鬟使唤。
待我划伤了周知愿的脸后,我再次翻开《轮回》,
结尾的字样渐渐幻化成:
周颜,与裴将军成婚后被敌军掳去,凌辱至死,尸挂城门。
我:?不是,怎么经过一番努力,结局还变差了?
这时,父亲气势汹汹地来到我的房中,
将剑架在我的脖颈上,骂道:
「你个不要脸的畜生,我当年怎么就没有把你和你娘一起弄死!」
我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目光从他指向我的剑锋上淡淡掠过,
盯着他,目光冰冷:
「我就站在这,你敢杀吗!」
一步步向前,逼得他一步步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丢下了手中的剑,
踉跄跌坐在地上。
我蹲下来,用剑抵着他的心口:
「皇上亲自赐婚,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敢抗旨不遵。杀了我,谁去嫁裴将军?你吗?」
我笑得放肆,在他的耳边低语道:
「追封我娘亲为诰命夫人,否则......」
我将剑重新架在我的脖子上,
「现在我就自尽,等明天一早皇上怪罪下来,你就等着身首异处吧!」
2
我一个人悄悄溜进祠堂,
将娘亲的画卷供奉在祠堂里。
我跪在画像前,缓缓闭上了眼睛,
眼眸止不住地颤抖,泪水从脸颊滑落。
娘!女儿不孝,没能让您在生前享福。
女儿已经让爹许诺追封您为诰命夫人,
您的画像也终于可以挂在祠堂,
女儿再也不用一个人窝在被子里偷偷看了......
我在心中默念道。
我抹干眼泪,仰起头颅,
瞧见太阳正逐渐向西方滑落,
「是时候了。」
我最后瞧了一眼娘亲的画像,
换上奴婢的粗布棉衣,直奔家中马厩。
「彩云,马!」我小声唤道。
「好嘞小姐,这就给您牵来。」
我娘亲于彩云有恩,
这匹马是我半个月前就叫她备下的。
趁彩云去牵马的空档,我掏出口袋里先前买好的巴豆,
往每匹马的食槽里都撒上一些。
「小姐,马牵来了!」
我查看牵来的马匹,
肢势端正,性情也算温顺,倒是匹好马。
「小姐要马作甚?」彩云试探地问了一句。
我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果不其然,两个小厮从屋檐上跳下,抓住我的手腕。
我用力将他们踹开,跨上马背,从相府后门溜走。
我一路快马加鞭,生怕耽搁了会被抓回去。
好在我给府里的马都吃了巴豆,
现在应该在忙着窜,一路上都没有受到相府的阻挠。
我一路向北,日夜兼程。
身旁的风渐渐冷冽,风吹过的荒野上,
唯有落寞和凄凉,令人感到孤零、颓废。
我终于来到了边疆,
按照《轮回》中记载,
周知愿在我与裴将军成婚后随我们来到边疆,
在战场上结识了太子,
凭借渊博的学识与优雅的谈吐,
一举成为太子妃,享有无尽风光。
破晓时分,一道金色曙光自天边亮起,
我骑在马上看到了近处的军营,整晚的骑行令我疲惫不已。
我瞧见眼前走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身着将军服制,一猜便是太子。
待到他走近了,我瞧准时机就往他怀里倒,
男子一把将我揽住,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最后将我扛在肩上回了军营。
「不是!谁家太子这样给人扛回去的啊!」
我在心里无能怒吼。
我被重重地砸在了床上,震得我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什么太子殿下,这分明是不解风情,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狗东西。」
我小声嘀咕。
我迫不及待地翻开《轮回》,
却发现结尾仍是
「周颜,与裴将军成婚后被敌军掳去,凌辱至死,尸挂城门。」
我明明已经逃婚了,
现在在勾搭太子了,
为什么这上面写的还是我会与裴将军成婚?
我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我连忙藏好《轮回》,躺回被窝,假装刚睡醒。
这时门外的守兵大喊一声:
「是!裴将军。」
我眼前一黑,不是吧?
费尽心思跑一晚上就是为了逃婚,结果给自己干裴玄老窝里来了。
有时候真的很想扇自己两个巴掌......
3
裴玄进来坐在了我的床边。
「你从哪里来?」
他的语气冰冷,好像是在执行公务。
我自然不能让他知道我是从京城里来,
不然要他知道我是逃婚出来的,不得给我打个半死。
想到这里,我更加坚定了逃跑的想法:
「我从西北贫瘠之地来。」
他却一下将剑架在我的脖子上:
「胡说!你分明是从京城来!马蹄上的黑棕色泥土,以及用上等牛皮制成的马鞍,通通说明你不仅来自京城,而且还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我的推断没错吧?京城里的小姐?」
见事已至此,我便不再抵赖:
「不错,我是京城里的小姐。」
「你来这边将军营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的剑抵的又近了几分,剑尖锋芒锐利,
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我明白,想要活命就只能讨好裴玄。
我跪在裴玄身边,哭得梨花带雨:
「我......我父亲逼我联姻,我誓死不从,可他竟狠心要杀了我,我这才逃了出来,实属无奈之举,还求将军,不要把我送回去。」
说罢,我将手上被陶瓷片划伤的痕迹展示给了裴玄。
裴玄见了倒吸一口凉气,
手中的剑将信将疑地放了下来。
裴玄收了剑就要走,我却叫住了他:
「裴将军!听闻今日是您与相府千金大婚的日子,您怎么会在这西北军营?」
他的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
「正巧,我也是逃婚出来的!」
我掀开军帐,仔细观察外面地形,
我势必要为晚上的逃跑做好充足准备。
夜幕低垂,暮色渐浓,
天空中弥漫着一层深蓝的薄雾,周围静悄悄的。
我向门口的守卫撒去一把药粉,
不久疲倦感席卷守卫全身,
他们的筋骨仿佛散架一般,无法维持正常的姿态,
最终东倒西歪躺在营帐前。
我来到马厩,将马牵出来,
一跃跨上马背,策马向远处奔去。
马蹄声踏在黄土地上格外响亮,
身后的军营开始骚动,灯火闪烁,
我清晰地听到我后面的马蹄声离我越来越近。
「嗖!」一支利剑划开空气,
深深扎进马蹄脚下的黄土地里。
「咿呀!」马儿受了惊,
我没有防备,身体一仰,朝地上摔去。
裴玄策马冲上来,将我揽到他的马上。
我骑在他的马上,那颗心扑通扑通加快,
提到嗓子眼,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
他从身后握住我的手,教我握紧缰绳,
我的胸口砰砰砰地跳个不停,他却将身体越贴越近,
用下巴摩擦着我的脖梗,
我的脸上浮现出一层羞红。
他抱着我回到军营,
在全体士兵的注视下走进了我的营帐。
他将我轻轻放在床上,坏笑着勾起嘴角,
随即俯身贴耳道:
「睡吧周颜,明日是我们大婚的日子。」
他的唇似乎从我耳边擦过,只有温热的气息,没有真实的触感。
我一愣,他竟然都知道!
在短暂的悸动后,我的眼前再次浮现出我的结局:
凌辱致死,尸挂城门。
我身处在彷徨和抉择之间,
心中的矛盾交织成了一片迷雾,让我无法捉摸。
4
第二天一早,
将士奴仆们便忙碌起来,张罗着喜气。
「小姐,今天是您大婚的日子,奴婢来给您梳洗。」
门外响起婢女怯生生的声音。
「进来吧。」
我疑惑这西北军营里怎么还有给姑娘梳洗的婢女。
婢女端着一盆水,低着头挪着小步进来。
这姿态倒和相府里的丫鬟有得一拼。
丫鬟拿起手帕,
轻柔地擦拭着我的脸颊。
突然,丫鬟的手下了狠劲,掐住我的下颌。
我一惊,
抬头看向眼前的铜镜:是彩云!
她将匕首架在我的脖子上,贴在我的耳旁:
「你个贱人,你知不知道府里上上下下因为你逃婚受了多重的责罚!」
她眼中噙着泪,匕首划开了我脖梗上的皮,
鲜血顺着脖梗,染红了身上的嫁衣。
「那两个小厮知道吗?其中有一个是我未婚夫!因为你,他当场被老爷下令杖杀!」
此时的彩云双眼红透,浑身发颤:
「5年啊!明明年末他就可以去求老爷,放我与他出府,结婚生子......全都是因为你!」
她挥动匕首想就此了解我,
此时一支利箭从帐外飞入,直直地射进彩云的胸口,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倒下了。
裴玄从帐外走进,吩咐士兵处理了尸体。
他从身后环抱住我,眼中是难以言说的温柔:
「有需要叫我,我永远在你身边。」
天渐渐黑下来,军营中的灯火也逐渐清晰明亮,
我的营帐不知何时已装点得遍布红绸锦色。
我盖上红盖头,鼓起勇气缓缓地牵起那只手,
能感觉他指尖在微微发颤,他回握我的手,
指腹也轻轻揉着我的指尖。
我们在士兵的簇拥与欢呼下拜了堂,送入洞房。
我坐在床沿,感受着他颤抖地掀开了盖头,
昏黄的灯光映在他的面颊,
棱角分明的脸衬上大红色的喜服,甚是好看。
他凝视着我,深邃的眼眸中,
尽是难以言说的温柔,似一池春水,
碧波荡漾,水光潋滟。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和肌肤香,
如同春夜的微风,轻轻撩拨着人的心弦,
让人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充满了暧昧的气氛。
我心怦怦跳,想开口说些什么,
他忽地吻上我,随后我被拦腰抱起,
天旋地转间,帷幔落下,一室春华。
事后,我看着他眼梢潋艳的薄红,
心中动摇,于心不忍,
却还是将手伸向枕下,掏出一把匕首,狠狠扎进了他的胸膛。
他看看匕首,又看看我,眼中是不可置信与失望。
也许他可以打得过我,甚至能够反杀,但他却从未对我设防。
我来不及顾念太多的儿女情长,
拿上《轮回》,悄悄跨上马背,挥动鞭子,扬长而去。
山谷的风凛冽,吹动马头上的红色头花,
虽是黑夜,却仍红得明亮耀眼。
5
我向南奔去,记不清来时的路。
我想倘若回不了京城,
就在这山野里孤独一生也好。
马儿兜兜转转还是走上了踏向京城的大道。
早晨的市集已有些许喧嚣,
我加快挥动马鞭,停在了丞相府前。
留在军营便是死路一条,
回到相府杀了周知愿,指不定我还能当回相府的千金。
我穿过前院来到中堂,想找爹请罪。
我走进中堂,呼吸一滞,
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思绪在此刻完全停滞。
我看见了:裴玄。
他完好地坐在厅堂上,正与周知愿谈笑风生。
我随后注意到:
容颜未损的周知愿,主位上笑得宽厚仁慈的爹,在一旁小心服侍的彩云。
怎么会这样?这个世界简直太乱了!
爹见我傻愣在原地,和蔼地招呼我快过来坐:
「颜颜,快来和你姐姐一同入座。」
他以前从不会这般称呼我,就连给我取的名字:
周颜,也是取自一种短命的花「夕颜」,寓意红颜薄命。
我倒吸一口凉气,
战战兢兢地坐在了嫡姐旁边的位子上。
此时从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是娘!
如果说此前的一切都还可以解释的话,
那娘的死而复生又是怎么一回事?
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娘,
我扑通一声跪在娘的面前,泪水止不住地向外涌。
「娘!女儿想你想得好苦啊!」
听罢,娘没有什么大反应,
反而皱眉嫌弃地扯了扯衣角:
「在外面瞎混,就不要回来了,把府里搞得鸡犬不宁的!」
我怔愣在原地,
这与我记忆中和颜悦色,善良仁慈的娘还是同一个人吗?
我缓缓坐回座位,
从他们的谈话中,我竟得知裴玄要娶周知愿!
「不行!」我下意识站起来反对。
「怎么不行?知愿和裴玄从小青梅竹马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爹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问。
我看向裴玄,裴玄的眼中再也没有昨日对我的那般温情,
而是彻底的冰冷,眼中还带了几分阴谋与算计。
从宽厚仁慈到眼神狠戾的娘,
从凶神恶煞到仁爱慈厚的爹,
从温婉如玉到阴险狡诈的裴玄......
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句话:
一轮一转,善恶轮回。
莫非这是轮回?
待我回过神来,爹已送走了裴玄。
周知愿将我叫到她房中去。
我刚踏进房门,她就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脸上,
力道极大,震得我脑子发懵。
她叫我跪下来,随即摔碎了一个茶盏,
捡起地上的碎片在我脸上狠狠划过。
我下意识捂住伤口,温热的血从我的指缝向外渗出。
她坐回榻上,扬起了那张与前世记忆中无差的脸,高傲阴险。
她轻轻抬起脚,
漫不经心,却十分用力地踩在我的手上,
直到骨头断裂的清脆声音响起。
「这一次就没那么好运了,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