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
一夜暴富的幺爸提着一麻袋的现金，来我家里炫耀。
或许是觉得不过瘾，他提出要跟我爸摇骰子。
我爸对他一向反感，根本不想搭理。
幺爸低声骂了句‘怂货’，把目光转到我身上来。
“大侄子，你不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么，怎么还在家里啃老？”
“别说幺爸不给你机会，来跟我摇几把骰子，赢了这些钱都是你的。”
“要是输了，幺爸安排你来厂里扫地，算是给你个工作机会，怎么样？”
爸妈和亲戚们听到这话，顿时沉下来了脸。
纷纷斥责他说话太过分。
幺爸却不以为意，只是盯着我，嗤笑道：
“你们父子俩都一样，没出息。”
我沉声开口：“你说，怎么玩。”
1
爸妈脸色一变，拉着我语重心长地说：
“小天，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你快点和幺爸解释，说你是闹着玩的。”
他们对着我挤眉弄眼，生怕我意气用事。
这件事我并不是冲动。
主要是幺爸一家人实在是太过可恶。
十年前，我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
奶奶突然病倒了。
于是我每天放学就又多了一个任务，做饭洗衣。
可时间越久，奶奶的病就越严重。
最后到了大小便失禁的程度。
爸爸为了照顾奶奶，辞去了城里光鲜亮丽的工作。
在家里一边务农一边照顾奶奶。
这样就直接导致我们家的财政出现了赤字，家里的经济担子都落在了妈妈的身上。
那一年的春节，窗外是烟花灿烂，屋内却是摔锅砸碗。
妈妈哭着问爸爸，为什么要当个烂好人？
明明幺爸也是奶奶的孩子，可为什么他不回来尽孝？
为什么爸爸要牺牲自己，甚至私自牺牲了我们一家人的幸福，来成全幺爸一家？
偏偏幺爸还不记得爸爸的好。
在奶奶去世后，幺爸突然一夜暴富。
转头便不认他这个亲哥哥，明里暗里都瞧不起我们一家人。
爸妈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可碍于面子，也并没有给他难堪，只当没有这个亲戚。
我对着爸妈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
“我没有意气用事，这输赢我不是都有好处吗？”
“赢了有钱拿，输了还有工作呢！”
听到我的话，幺爸捧着肚子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
“没错，还是我大侄子读了书明事理啊！”
“不像你们这些面朝黄土的老顽固！”
“现在外面就业环境不乐观，就算是扫地也得靠关系了！”
说着，幺爸的视线扫向我爸我妈，眼里满是轻蔑。
屋子里坐着的亲戚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说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大哥大嫂呢？”
“要不是他们牺牲了自己，哪有你今天的成就？”
幺爸脸上挂着一丝不屑，冷笑一声。
“呵，他命里无米，走遍天下都不满身，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能有今天，那都是我拼命读书，在外面拿命换的！”
我半眯着眼睛看他，眸子里迸发出森冷的寒意。
要不是我爸的成全，把自己读书的机会让给了幺爸，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挖泥巴呢！
可他不仅不感恩，还看不起我们这一家子的亲戚。
既然这样的话，就别我心狠手辣，不讲情面了。
2
爸妈无视幺爸的话，拉着我的手，只想劝我放弃。
“他就是个老赌鬼，你怎么可能赢得了他啊？”
“你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啊，去他厂子里扫地像个什么样子？”
“这叫哪门子的工作？这不就是在侮辱你吗？”
我看着爸妈着急的模样，轻轻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放心，我心里有数，你们只需要信我一次便好。”
我又岂会不知，幺爸这种人，和我打赌，就是为了羞辱我而已。
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在他这个小学学历的人手下扫地，说出去够他威风好几年了。
可我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闻言，爸妈也不再阻拦，身子缓缓向后退去，可依旧担忧地看着我。
我对着幺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坐在我的对面。
幺爸见状，迅速坐下，两眼放光地看着我。
仿佛我已经在他的厂子里扫地去了。
他简单地跟我讲了一下规则。
“这摇骰子就是比大小，谁大谁赢！三局定胜负。”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幺爸点了一根烟，含在嘴里。
迫不及待地拿出了他的骰子，熟练地摇了起来。
一旁的亲戚们看见这一幕，纷纷摇起头来。
他们都不看好我，觉得我必定会输。
毕竟幺爸在外面可是有赌王的名号，而我只是个读死书的愣头青。
下一秒，幺爸便停止了摇骰子的动作。
嘴角勾起一丝浅笑，自信地拿开了手来。
“四个五，一个六，一个四。”
“该你了！”
幺爸挑眉看我，仿佛胜局已定。
我不紧不慢地拿过骰子，学着幺爸的样子，摇了几下。
“六个四！啊哈哈哈！”
幺爸看见我摇出的点数，捧着肚子笑我。
“连老天都觉得你输定了，给你了六个四，四不就是死吗？哈哈哈！”
亲戚们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别过了脸去。
我低头瞥了一眼比幺爸小的点数，轻笑了一声，又将骰子盖上了。
“才第一局而已，你高兴得未免也太早了吧？”
幺爸冷哼一声，拿过骰子摇了起来。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
“那幺爸就让你好好看看，什么叫作赌王！”
说完，幺爸摇筛盅的手停了下来。
“四个六，两个五！”
“哼，我就不信你小子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他一脸得意地看着我，仿佛胜局已定。
老爸见状，走到了幺爸的面前，低声开口：
“老二，咱们好歹也是一家人，你一定要这般羞辱小天吗？”
“他好歹也是个大学生，你不说帮他一把就算了，还要让他去给你扫地！”
“我看这事儿要不就算了！”
闻言，幺爸瞬间不乐意了。
他变了脸色，恶狠狠地看着老爸。
“你有什么资格说话？我又没和你赌！”
“大侄子还没说话呢，你在这儿瞎吵吵什么？”
3
见幺爸那边说不通，老爸又将视线看向我，拍了两下大腿说道：
“小天啊！你哪里会玩什么骰子嘛？”
“快给你幺爸服个软，把这赌约作废！”
“外面那么多的工作，再怎么着也轮不到让他来羞辱你啊！”
老妈也在一旁帮腔。
“是啊！小天，你快点跟幺爸说啊！”
看着老爸老妈着急的模样，我没有立马去拿筛盅，想着和爸妈解释一下再来。
幺爸误以为我打起了退堂鼓，急忙将筛盅塞到我的手里。
“哼，这赌约哪有说废就废的？”
“在场这么多人，都是见证，难不成你还想要反悔不成？”
见状，老妈一个箭步冲到我的面前，泪眼婆娑地看着幺爸。
“老二！咱们好歹也是一家人啊！”
“你一定要将小天逼到这个份儿上吗？”
“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让这事儿就算了。”
听到老妈的话，幺爸半眯着眼睛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哈！”
“你的面子？你个乡野村妇能有什么面子？”
“我看这地，大侄子是扫定了！”
说完，幺爸恶狠狠地看向了我，咬着牙说道：
“大侄子，还愣着干嘛？”
“快点摇骰子啊！”
“我还赶着去跟朋友们喝酒呢！”
闻言，我没有说话，只是接过筛盅，随便摇了几下。
幺爸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点数，眼睛都快贴到桌子上面来了。
我看了一眼担心的爸妈，还有一旁吃瓜看戏的亲戚，轻轻地抬起了手来。
“六个五，比上次来说，手气是好了那么一点，可没办法，还是输了。”
“大侄子，年后记得到幺爸厂子里来报道啊！”
“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安排一块好地让你打扫的！”
幺爸得意地朝我说道，笑呵呵地拿起筛盅，提着一袋子现金就要离开。
亲戚们摇了摇头，一脸叹息地说道：
“到底还是个年轻小伙子，这技术就是比不上人家。”
“这下好了，读这么多年书出来，还得去扫地！真是丢脸啊！”
“就是，明摆着必输的局，还非要和人家赌。”
“这下好了，自己丢了脸面不说，还弄得爸妈也直不起腰来！”
爸妈见状，担忧地看了我一眼。
年轻人都要脸，要是被我同学知道，他们一定会嘲笑我的。
爸妈想到这儿，转头就拦住了幺爸，替我说好话。
“老二，咱们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来真的吧？”
“这要是让小天的女朋友知道，他毕业之后去了厂子里扫地，一定会和他提分手的。”
“我看要不这事儿就算了，小天年纪轻轻的，不懂事儿，我们做父母的，替他向你赔个不是！”
说着，爸妈对着幺爸深深地鞠了一躬。
亲戚们也在一旁帮腔。
“老二啊，我看这事儿就算了吧！”
“都是一家人，不至于逼到这个份儿上。”
幺爸顿住了脚步，瞥了我爸妈一眼，不屑地说道：
“呵，什么亲戚，我才没有这么穷酸的亲戚！”
“愿赌服输，在我的字典里，就没有算了这两个字！”
“小天是高材生又如何？就算是高材生，那也得给我扫地！”
爸妈见幺爸如此行径，气得捂住了胸口。
4
我听到这话，忍不住鼓起掌来。
“说得好，我也觉得应该愿赌服输。”
闻言，幺爸笑了起来，对着我竖起了大拇指。
“还是我大侄子有文化，格局大啊！”
“不像这两个寒酸的老农民，一脑子的守旧思想。”
我轻笑了一声，没有接话，拔高了音量说道：
“我手里头还有一点积蓄，二十万，想和幺爸再赌一把。”
“不知幺爸敢不敢！”
一听到二十万，幺爸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笑弯了眼睛，折返回来，又将筛盅放在桌子上。
“哈哈，既然大侄子还想玩，我这个做幺爸的，肯定要奉陪到底啊！”
“不过.......”
幺爸说着，顿了一下，坏笑地看着我。
“赌小得多没意思啊？”
“要赌就赌大的！”
我轻挑眉头，沉声开口：
“怎么才算大？”
幺爸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这里面有二十万，加上我这一兜子现金！有四十万。”
“如果你能赢我，这些钱就都是你的了，我也不用你去我厂子里面扫地了！”
“但如果你输了，就得把你的二十万全部给我，还得一辈子在我的厂子里扫地，怎么样？”
我爽快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一把定胜负！”
我就知道，以幺爸的贪心，只要我扔出一个诱饵来，他就会极其爽快地咬钩，生怕我下一秒就反悔了。
爸妈惊讶地瞪大了嘴巴，大骂我是个逆子。
“作孽啊！那可是我们辛苦给你挣的彩礼钱啊！”
“你怎么能拿去赌呢？”
“这要是赌输了，我看你怎么娶媳妇儿！”
爸妈气愤地拍着胸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幺爸见爸妈阻挠，心生不爽，白了一眼说道：
“你们滚一边儿去，这钱是我大侄子的，他想怎么支配就怎么支配，你们管得着吗？”
他对我爸妈从来就没有尊敬过。
就连我爸牺牲自己一家人的幸福，成就了他如今的辉煌。
他也觉得是理所应当，觉得是我爸欠他的。
“爸妈，相信我，我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我对着爸妈轻声解释了一句，给了他们一个安慰的眼神。
事到如今，爸妈也别无选择，只能选择相信我。
老妈搀扶着老爸坐到了一边，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幺爸则迫不及待地拿起筛盅开摇，想要快点赢走我手里的钱。
看着他急切的动作，我眼中闪过一丝冷笑。
不一会儿，幺爸就摇好了。
他自信地打开筛盅，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
“五个六，一个五。”
常玩骰子的人都知道，这已经是很大的点了。
可幺爸却撇着嘴，凡尔赛地说道：
“啧，可惜了，没摇出个六六大顺来。”
他挑眉看向我。
“大侄子，该你了。”
我轻笑一声，接过筛盅熟练地摇了起来。
响声停止的那一刻。
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手。
这一局，可是赌上了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啊！
要是再输，这人生就完了。
等我缓缓抬起手来，周围的人全部都瞳孔紧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