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德海《史记今读》:钩沉《史记》溢出历史书的那些部分

钱江晚报 2024-11-05 12:26:36

潮新闻客户端记者方涛通讯员郑秋明

在《孔子世家赞》中,太史公司马迁写道:“余读孔氏书,想见其为人。”这是作为读者的司马迁对作者的深情告白。

两千多年后,当我们翻开《史记》,也一定会发出类似的遐想——司马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不妨通过《史记今读》一窥究竟。

11月2日晚,“史记阅读的当代意义——黄德海《史记今读》分享会X钱报读书会”在宝石山下纯真年代举行。

本书作者黄德海与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副会长、评论家贺绍俊,知名学者、评论家陈福民,浙江省作协副主席、《江南》杂志副主编哲贵做客钱报读书会,共同探讨《史记》阅读和当下我们每个人的关系,打捞起那些隐藏在史册背后的伟大思想。

从《史记》分类说开去

“我正式读《史记》是在大学里,但在此之前,与这部著作确实有一个更遥远的机缘。小学五年级时,某天,我的语文老师突然绘声绘色讲了一篇《廉颇蔺相如》的故事,讲完后,把《史记》两个字写在黑板上,从此这部作品就一直停留在我脑海里。”

谈起自己与《史记》的缘分,黄德海回忆道,1996年暑假,自己跑到大学宿舍对面的一家小书店,买了岳麓书社的白文版《史记》(没有任何译文注释),一口气看完了,当时并没有成熟的心得,似乎只是为了勾掉书目上的一行字,但也为《史记》阅读打下了基础,后来听老师系统地讲课,才算慢慢开始精读。

活动现场图片由纯真年代书吧提供

黄德海坦言,这本书的出现完全就是个意外。当时,他为写《尚书》准备了半年,在读《尧典》的时候,仿佛忽然明白“究天人之际”是什么意思了。翻阅史料,“天人感应”“天人合一”是高频关键词,但司马迁所言的“天人之际”怎么讲?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很好的解释。由此,黄德海一发不可收拾,便写出了这样一本书。

贺绍俊评价道:“我们怎么看待《史记》这本古典著作,是一本历史书?还是一本文学书?还是一本理论书?都是可以琢磨的。司马迁是有一个伟大抱负的人,如果《史记》仅仅是一本历史书,它肯定不会如此伟大,有今天的影响力。而这个问题恰恰是黄德海要通过《史记今读》来解答的,它认为,司马迁的《史记》既是一本历史书,也是一本‘经书’,更是一本建立自己思想体系的‘子书’,还是一本充满文学色彩的‘集书’。从司马迁个人成长、命运的一个角度理解司马迁,黄德海的认识解读非常详细。”

哲贵表示,贺老敏锐地观察出《史记今读》超出传统书籍分类部分,他的讲述中既有肯定,也有很多期许,也说明黄德海是一个还在成长,有无限可能性的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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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知道《史记》是中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今天的长篇小说动辄几十万字,但在古典时代,中国的典籍都是非常短的。《道德经》五千字,《论语》才一万字。司马迁毫无疑问是值得骄傲的,他写了五十万字,这在用竹简写作的时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陈福民认为,到了司马迁时代,先秦时期的基本问题都提出来了,比如老子《道德经》,庄子《秋水》,“诡辩术”,孔子《论语》等等。人要面临的问题、中国的基本政治治理目标,几乎都被提完了。司马迁在诸子百家之间“插上一脚”,要成一家之言,正是他了不起的地方。

关于中国基本政治治理目标,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人要面临的问题全部提光了。在所有家之间强行插上一脚,成一家之言,特别了不起。

“其实在古典时代,文史哲是不分家的。比如,《庄子》是道家哲学先驱,同时也是伟大的文学作品。历史不是传说,是信史,严格遵守时间顺序发展、宫廷、民间采集各种材料,可信的信史,同时又是伟大的文学作品,才得以对人构成无限诱惑,无限美好,无限伟大。黄德海这本书,于我心有戚戚焉。我想德海一定是被这些魅力、所包含的问题纠缠包裹,出不来,他出来的唯一途径就是写这一本书。”陈福民说道。

越是艰难的,越是生动的

“写一本关于《史记》的书,本身就是为了解决今天的问题。我的主业是搞文学评论,但我仍然对很多事保持好奇。司马迁是个历史学家,难道就不关心哲学和文学了?他是个天官,难道就不管地上的事了?《史记》恰好处在古今分界线上,孔子、庄子、老子也好,他们只是看着世界说话,对整个世界进行着自己的独特表达。诸子百家,每个人通过自己擅长的一面把世界切割。到了司马迁,把切割的东西合在一起,他想完整地写出当时天下整体学问的陈述,这是司马迁最了不起的地方。跨过司马迁之后,进入《汉书》,就像历史了,并不是每部书都是‘经史子集’。所以司马迁是中国古今的分界线,他完成了最后一本近乎经书的著作,但开创了作为历史的潮流,并且这个潮流随着魏晋时期的经史分家,越来越清晰的显现出来。”

黄德海表示,自己试图以司马迁的方式写《史记今读》,理解司马迁到底怎么认知这本书与其经世之志。某种意义上,这本书就是黄德海为了回复这个世界的分工而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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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绍俊则认为,中国是一个重历史的国度,司马迁继承了父亲的职务,做太史官,是记载我们这个国度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创造了纪传体,把记史、记事、记人三者结合,有了《史记》。今天看起来又是一本历史又是一个文学作品,就在于司马迁有这个思想家的伟大积累。可以看到司马迁在创作上是有野心的,《史记》最初叫《太史公书》,意味着他把这看作建立自己思想体系的一本书。纪传体就是司马迁在他的历史家、文学家、思想家的基础上独创的一种文体,一直延续今天。

陈福民说,面对伟大的对象,写一本书是有巨大压力的,“我为什么推崇这本书呢?了解《史记》这本书,应该用《史记》的方式理解,《史记今读》在我看来是用《史记》的方式解读《史记》的最好尝试。黄德海在阅读理解这些内容时,努力与传统拉开界限,他在努力接近司马迁。写作者都有野心,一定要接触真相。《史记》到底要达成哪些目标?跟当时的国家民族历史有什么关系?都是他力图去探寻的。这本书不太可能是甜蜜的、轻松的、激情饱满的、一发不可收的那种阅读,需要一定的知识储备和耐心,但我始终记得一位诗人的一句诗:越是艰难的,越是生动的。”感受难度就是幸福,也就与这本书越来越近。”

黄德海给读者签名图片由纯真年代书吧提供

诚如《史记今读》后所言:“对这部(任何一部?)杰作形成相对精微的认知,必须有一些值得信赖的同代书写者来引领(这里的同代不是指代际,可以读成古今之别里的那个“今”)。引领者既要熟悉杰作本身,又要明确各种关于这杰作的谈论站在哪个立场,如此才能一边对准作品,一边检查谈论者和自身可能存在缺陷的立足点。引领者最好明了一部杰作在古典世界中为何伟大,解说的思路却必须能贯彻到现在,但又不能只站在现在这边。够难的对吧?看来看去,关于《史记》,这样的引领者不太会超过一掌之数。”

哲贵表示,如果说《史记》是通往先秦的一部楼梯,《史记今读》可以看作是通往《史记》的一个楼梯。每个读者读完后,都可以构造了自己的“楼梯”,写一本自己的“今读”。这是我们打开自己,也打开自己所处社会的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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