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玉瑄
陈旧的绿色车皮,粗糙的排排木椅,每到一站必须加煤、加水的北平至天津间的老火车,我从童年就与之结下不解之缘。
我的老家是廊坊落垡镇的许东庄;而距廊坊仅三里之隔的祖各庄,则是我的姥姥家。
从小就得到姥姥的疼爱,每年秋冬两季就成了姥姥的小拐棍,随姥姥回廊坊省亲。
廊坊是河北省的一个大镇甸,安次县县治也设于此。
我和姥姥每次乘火车回廊坊,都是逢站必停的“慢”车。
那时,火车站成了当地的集市,列车一停小商贩便蜂拥而至,以车窗为交易口,烧鸡、腊肉、落花生、咸鸡子儿……
我印象极深的是,廊坊车站内外,商摊小贩们手举的熏鸡、成串的熏鸡子儿,炸铁雀儿油汪汪的酱红色和那股喷鼻的香味;夏季天儿,还有绿皮的“蛤蟆酥”甜瓜、白皮红瓢的“老头乐”面猴瓜、水灵灵的“梢瓜”以及挂霜的水蜜桃……对乘客叫卖的尽是乡土风味,让人目不暇接、馋涎欲滴!
祖各庄村是字面的叫法,当地乡音称为“祖各掌村”,曹氏是村中大户,姥姥是这村儿的老姑奶奶,还是前清末年,本县武举人的后裔,颇受尊重。因村里的舅舅辈的亲戚众多,我也就分外受宠。
记得有一年的年初一,我和一帮小舅小姨们在门口放鞭炮,我点燃的一支蹿天猴“滋溜”一声射进了隔壁家门楼上的柴木堆里,干柴烈火般地燃烧起来,幸得大人们闻讯赶来上房,把烧着了的柴禾扔下来,才没有“火烧连营”,现今想来都感后怕。
三舅姥爷住在西院的东厢房,满脸沧桑却像个老学究,出口之乎者也,张口便是典故和笑话儿。这位三舅姥爷文武全能,那时候家中存有一支老火枪。冬天,每逢大雪初晴,怹必擎出尘封半年那支火枪和铁砂,踏雪寻迹去打“猫”(野兔),白茫茫的田野上,野兔灰黄色皮毛分外显眼。只听得“嘭”一声巨响,一只兔子被震起一尺高,倒在雪地里。三舅老爷笑嘻嘻地说了句:“老姑奶奶这回有下酒菜了!”
其实,姥姥回老家,除了从京城自带茶叶和兰花烟丝,平常和乡亲随茶随饭并不特殊。而少年时代的我,却对这样乡土饭食有着特殊的记忆——如“碾碾转儿”,用带有包浆的新麦粒,上小石磨碾成小细卷,上屉蒸熟拌上葱、蒜、菜,味美又筋道。乡间的疙瘩汤并不是时下饭馆里的疙瘩汤,是用一层白面一层棒子面铺成,再用刀切成小棋子块儿,在簸箕里摇实,加蔬菜熬煮成“疙瘩汤”(乡音嘎嘎汤),别有一番风味。
那时廊坊的一景一物,一粥一饭都深刻在我记忆里。
如今的廊坊,高楼林立,商贾云集,工厂成片,已然是一个现代化城市。距北京、天津等距——60公里,多么得天独厚的优势!利用两大都市的辐射,在能源、交通、信息、科技等领域都大有协作空间,得益于京津冀协同发展,相信廊坊的未来必将更有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