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呼啦……伴随风箱来回抽动,“老虎灶”炉膛里的炭火跳动起来,热气慢慢升腾上来,这是济南专门卖开水的地方,当时有人买来制作大碗茶的热水。在劝场南口,南新街路东,和营盘街交界的地方,也就是后来做民政厅招待所的正对面位置,就有一个“老虎灶”。
暖壶一排,板凳几张,粗青瓷大碗撂在开裂了木桌上,伴随一声“茶来了”,眼见大爷一条白毛巾往肩上一搭,茶叶往碗里一掼,热水一股脑倒进去,茶叶随着沸水上下翻滚,随即,茶香弥漫而来,这就是老少爷们都少不了的,济南泉水大碗茶。
上新街附近,老舍曾经生活过五六年的地方,也藏着这样一家地摊“茶馆”。
老舍与济南
有春夏秋冬也有茶
“那水呢,不但不结冰,倒反在绿萍上冒着点热气,水藻真绿,把终年贮蓄的绿色全拿出来了。天儿越晴,水藻越绿,就凭这些绿的精神,水也不忍得冻上,况且那些长枝的垂柳还要在水里照个影儿呢!看吧,由澄清的河水慢慢往上看吧,空中,半空中,天上,自上而下全是那么清亮,那么蓝汪汪的,整个的是块空灵的蓝水晶。这块水晶里,包着红屋顶,黄草山,像地毯上的小团花的灰色树影。这就是冬天的济南。”
《济南的冬天》里,老舍对济南的喜爱,在字里行间流淌。
都言,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老舍对济南山水的热爱,集中在一汪清泉里。从上新街到南新街58号的住处,一路向上,周边摊贩云集,商号林立,既有买办新贵们置办起来深宅大户,也有市井乡民讨生活集合的场所,当然也有文人雅士清新的居所,也不乏政府要员显赫的府邸。
无疑,这条街,是丰富的。
这种丰富,也呈现在一碗大碗茶中。
深秋时节,泉水清冽,紧靠趵突泉和饮虎池,上新街大碗茶茶馆开得热火朝天。阳光暖暖地洒下来,三两个老茶友,凑几文钱点上大碗茶,窝在墙根底下,砸吧着旱烟,嘴里嚼着家长里短,到了日落时分,天聊得透透的了,喊一声“家去”,随即拍拍屁股,各回各家,吃茶吃饱了该吃饭了。
当然,大碗茶中,有闲暇也有操劳,一分钱一瓶开水,吸引着劝场周边的苦力们,家贫没啥好讲究的,泡个馍馍,冲个煎饼,就个咸菜,也是一顿饭。大碗茶的茶馆免费续水,一点点茶滋味,到嘴里苦头过去,慢慢反甘,也是苦难生活的一抹亮色。
后来,我们在老舍《骆驼祥子》里,读到那个“天热得发了狂”的篇章,其中有一段祥子跑到茶馆的场景:两壶热茶喝下去,他心里安静了些。茶从嘴里进去,汗马上从身上出来,好像身子已经是空膛的,不会再储藏一点水分。
可能这一劳动人民喝茶的场景,就在泉水大碗茶茶馆里时常上演,老舍耳濡目染,成为笔下的一触灵感。
茶里千万故事
值得回味,也值得凭吊
在他的《吊济南》里面,有这么一段话:“从民国十九年七月到二十三年秋初,我整整的在济南住过四载。在那里,我有了第一个小孩,即起名为‘济’。在那里,我交下不少的朋友:无论什么时候我从那里过,总有人笑脸地招呼我;无论我到何处去,那里总有人惦念着我。”
在济南的日子里,他笔耕不辍,是实打实的“悦己者”,《大明湖》《猫城记》《离婚》《牛天赐传》和收在《赶集》里的十几个短篇,文字如同泉水,在他的笔端流淌,成为现当代文学里的一颗颗璀璨明珠。
惦念如斯,喝茶听书。闲暇之余,老舍常去唱鼓书的茶社,窗下清茶一壶,窗外清波翠藻,窗内琴弦悠扬。茶馆内“莫谈国事”的条子格外显眼,直到话剧《茶馆》里,再现这一场景,生长在“京圈”的老舍,被济南,实力圈粉了。
如今,老舍故居依旧,白墙青瓦,古色古香,方便饮茶的水井和大缸仍在,麻雀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可惜,不是他从猫嘴中救下的那只了。
(大众新闻·齐鲁壹点通讯员孔雪刘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