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潮|我眼中的宋韵·让我们去宋朝过年吧

钱江晚报 2024-11-18 19:06:19

潮新闻客户端周勇

如果让我们去一趟宋朝,我必须选一个好日子——周末。我想去《清明上河图》里逛逛,想去汴梁(开封)的宋人家里做客,当然最好是过年的时候。对了,那道“春盘”给我先上,将韭菜、油菜、香菜撕开,给我摆一个造型——好看就行!再拌一点藠头和腊八蒜,在一盘菜里点上线香,线香顶端给我来朵纸花吧。但求来年顺顺利利。我也喜欢这种仪式,因为过年就得让仪式感拉满。

大约是时光机信号出了问题,也或者定位出了问题。没曾想它一下子把送我到了南宋临安城做客。也罢,哪里都是过年,哦了!于是我来到临安城盐桥边一个朋友家做客。

在朋友家我是不客气的。“南宋太守鸭”给我来一口吧,酥软入味;东坡肉给我上一道,味浓多汁;三鲜芦笋再来一道,要的是鲜啊;还可以有宋嫂鱼羹、宋仁宗烧羊肉、山药枣泥糕……自然,吃饭必须长幼有序,我这把年纪就该坐在贵宾席上,等着主人把屠苏酒端上来。这屠苏酒是用大黄、白术、桂枝、花椒入酒中炮制的。喝这酒的顺序有趣,它得先给年幼者先喝,然后再一个个喝。轮到我的时候可能也快,因为我是贵宾。

吃罢饭我们开始放鞭炮。在临安城里过年,《东京梦华录》记载说:“是夜,禁中爆竹山呼,声闻于外。”皇帝都过年了,我们也不例外。此刻我喜欢放飞上天的二踢脚炮仗,“嘭——啪”,然后再来单响的,多响的。就要这效果。如今主城区不让放鞭炮,那我就到宋朝去放好了。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饭后,让我们品一回宋“四雅”:焚香、斗茶、挂画、插花。

须点李清照“瑞脑消金兽”里的“瑞脑”——龙脑香,即冰片。炉子就“博山炉”吧,上面有盖子,下面是香盘。我喜欢听琴,请来一段《高山流水》,青烟袅袅下沉式萦绕,挥之不去,它把一年来的辛苦无奈,命运无常的人世风霜都祛除掉了。一曲才罢,主人邀请我去里面茶室斗茶。我感觉自己在梦游呢。

主人说这时节不是清明,只能取一些陈茶了。取几只“建盏”喝茶,这茶杯釉色黑青,盏底有花纹。银光闪闪,甚是美哉!我们行斗茶令,比赛讲故事,其乐融融;看茶色若山水云雾,似花鸟虫鱼,我沉浸在这种美的境界中,酒已醒三分。

再来玩“斗茶”,主人将一个茶饼掰出一块,烤熟,放在石碾中碾细,然后烧水煎煮,点茶,点汤。其用茶筅反复击打旋转,茶汤泛起汤花。烫花咬盏,没有散开。众人纷纷竖起大拇指夸奖主人真是高手啊。

我看到室内悬挂的一幅《瑞鹤图》,其中数只仙鹤飞上晴空,觉得很是惊讶。主人说这是先皇名画的摹本。据说政和二年(1112年)正月十六,一群鹤飞过汴梁上空,久久盘旋,其中两只落在宫殿屋顶左右两个鸱吻之上。先皇赵佶大发感慨道:“太平盛世,吉祥之瑞。”于是画了这幅画。其实,宋徽宗执政的十二年里,天下不太平,局势日艰。他哪里想到自己日后会有此劫难,作为后来者,我当然知道。

在主人的茶室里,挂着米芾的字,宋徽宗的字,另外还有无名氏的《十八学士图》挂画。挂画,又称挂轴。由天杆、地杆、轴头、天头、地头、边,惊艳带等组成,这是一幅横轴,主人说他想要苏学士东坡的字画,可惜求而未得。我说,我在杭州东坡纪念馆里见到,可惜没有带几幅过来。主人说自己和米芾性格颇像,看到好字画必求之,但怎奈家里经济状况一般,名贵字画哪能入手。我笑着说,能有摹本也不错,因为名画稀少,藏家哪会轻易示人。

告别主人,我决定去驿站小住。其实主人已通知驿站老板接待我了。在宋都临安小住的日子,我逛遍众安桥的下瓦子。里面的杂耍表演实在太多——杂技、傀儡戏、影戏、杂剧等等,我在一个戏楼里喝茶,听人讲史,说的是《薛仁贵征东》:“郑仁泰、薛仁贵率军赴天山,临阵三发箭射死三人,其余骑士下马请降。薛仁贵乘势追杀。”看罢,不禁佩服这宋朝勾栏的娱乐文化堪比今天。

在御街两边踱步,吃上千层糕、定胜糕、麦芽糖,我想这才是真正的原汁原味啊。

正月里的临安,公务员都放假了。中和楼下,我听到一片笑声,一群酒客在大声说笑,估计是酒酣微醉,只听得有人大声吟哦:

娥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吟吟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敢问稼轩诗人可在楼内?”我急切探问,在宋朝,满地都是词人,连酒店伙计随口也能填一阙宋词。宋词,是临安行走的一张金名片!我必须把自己当作一名词人,我必须和敬仰的词人握手言欢,把酒作诗。

我正在瞎想,这时,只见临街的包厢窗口内探出一张忧国忧民的脸,剑眉竖起,眼光凌厉——那人正是名家辛稼轩!

与辛稼轩大词人言欢是我的梦想。我们以礼互敬一杯。我55岁,辛35岁。我为长,辛为晚辈,当然以现在而论我是无名之辈,但我依旧称辛词人“老师”。辛老师告诉我,他此番来京城,目的是寻找机会,带兵收复大宋失地,不知能否有机会成行。正巧与几个旧友,在此小聚。酒酣有雅兴,是有《青玉案·元夕》一词。

酒友话别是很艰难的,我也是个酒鬼,其实我都知道此后会如何,也不好跟辛稼轩点破。我们话别之时,我准备搭个便车去汴梁。

“汴梁已为金人所控,你去必然会被逮住当奸细。”酒店伙计劝我说。

“那就算了,我还是早点回到公元2024年的杭州吧。”我这样想着。

公元1175年,元夕之后,夜空下,繁星满天。“东风夜放花千树”,我念着这样的词句,想着家里亲人,一阵清风过后,我回到了杭州,还好,时在周日上午八点。

从床上爬起来我问自己,我是去宋朝过年了吧?我觉得自己真在做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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