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七杯茶”|为何我们读不完一本书的前20页?80年代的士高舞厅,年选是一种责任…

羊城派 2024-12-02 08:21:48

羊城晚报每周日推出“七杯茶”专版,特约海内外六位不同领域的专家学者撰写专栏文章。此外,还有面向广大读者征稿的“随手拍”专栏。

文章虽短小,七杯茶有韵。请诸位慢慢品——

·有感于思·

文/阎晶明[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

年选是一种责任

每到年底,选本就成为热点,各种文学年选依次推出。这是一个传媒不断发达,而且极速迭代的时代,也是一个写作方式、文学传播不断发生变革的时代,十年前的“新生”,已然成为“传统”,很多曾经的热议,今天看来,完全不具备继续关心的必要。比如说吧,我现在参加文学活动,经常会听到对AI的议论,仿佛一场革命就要到来,又仿佛一个洪水猛兽正在闯入的路上。人们呼吁关注,也发表写作将会被替代的忧虑。

文学是人学,难道会被“文学是人工智能学”所取代?现在当然给不了答案,但是它却让我想起40年前电脑取代“笔”成为书写工具,引来文学人的一片惊呼。书写工具变了,思维岂能不变?写作速度提升,水分焉能防止?复制极大方便,原创如何保证?现如今,谁还把这些作为文学话题讨论呢?谁又敢说,坚持用笔书写的人一定比用电脑录入的人更文学呢?也或者,谁还在阅读时嗅出了“电”的味道而感慨墨香不再呢?文学就是如此在被迫适应与主动变革、坚守传统与引领新潮的纠缠中寻找生存之道和发展之路。

在此复杂多样的文学生态背景下再来讨论文学年选的必要性和价值,就显得很有历史感。作品如此繁多甚至过剩,阅读又如此方便甚至令人厌倦,年选是否仍有必要?回答应该是:正是因为目不暇接,精选才更显作用。

选编从来都是选编者眼光、审美的表达,是对文学形势的判断,更体现出一种文学的社会的责任。20世纪30年代,有人问鲁迅,如果只选自己的一篇小说推荐给世界,会是哪一篇?鲁迅说是《孔乙己》。为什么?因为在不足3000字的篇幅中写出了苦人的凉薄。这是鲁迅对自己小说艺术水准的自评,但我们看1927年鲁迅在《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中选了自己的四篇小说,《狂人日记》《药》《肥皂》《离婚》,恰恰没有《狂人日记》与《药》之间的《孔乙己》。为什么?因为1927年,“五四”新文学的时代主题还在,即使是选编,也更愿推出体现当时主题,现时仍然继续坚持这一主题的作品。这就是一种责任的体现。编选者应该谨记这份责任和使命,为文学负责,为作家负责,为读者负责,甚至为未来留下年度的印迹负责。

·夕花朝拾·

文/杨早[中国社科院文学所研究员]

80年代的士高舞厅

歌舞厅的诞生,与音乐茶座一样,起初都源于接待外宾的“对外”需要。如果仔细调查上世纪80年代中国大城市日常生活的变化,那么此种“对外”绝对是若干新事物生发的重要缝隙,不过在广东这里,种种外来文化的输入却又多了“香港”这层滤镜的渲染。相比纯粹的外来文化,经过港式发酵的文化显然更适合本地人的胃口。

此时进入广东的,正是70年代在香港大行其道的“的士高”(Disco)舞曲。广州东方宾馆又一次先拔头筹,率先办起拥有现代灯光音响设备的的士高舞厅,随后便在广东各地推广开来。相比音乐茶座及其他歌舞厅对乐队与驻唱的需求,的士高舞厅只需一套唱片播放机即可,推广起来自然更为轻便迅速。

的士高直接、激烈的身体动作让无数青年为之痴迷。每晚激烈的舞曲中间,有心的播放者还会插播一段舒缓的音乐,这便成为青年人的“沟女”时间。因此尽管此时拉丁舞、交谊舞等也纷纷出现在舞会中,但跳的士高却是广东青年人群中的绝对主流。

1984年10月24日,《人民日报》刊登了陈残云的《南大门风光》一文,这位广州作家在其中表达了对的士高的态度——

我们坐在舞池边喝着冰水。我问黑丁:“是不是精神污染?”他摇头笑着说,“不是。”……我不喜欢舞场里混乱的灯光和刺耳的音乐,坐不多久我们就走了。我们老年人的生活情趣,和青年人颇有点距离,但我们不宜以老年人的感情、爱好和欣赏习惯,强求年轻人。

尊重青年,这是许多80年代人的一种集体意识。因为在他们眼中,青年人代表着明天,而明天,终归是更好的。

·拒绝流行·

文/曹林[北京评论员、教授]

为何没能力读完一本书的前20页?

最近几场讲座,开场时我都会给同学们一个建议,听讲座时,尽量不要低头看手机,逼着自己深度沉浸到课堂氛围中。看手机往往是无意识的,倒不是有什么必要的信息要回复,而是因为手机已经成为人体的一个器官,刷手机成为身体的一种无意识、无法自控的惯常肢体动作。无意看了一次手机,就会不断去看,越看就对课堂越不耐烦,不可能保持专注了。可知识的获取是一个需要长时间专注的过程,深入了解一种概念关系,理解一次逻辑推理过程,听完一个完整的故事讲述,起码需要20分钟以上的专注。不断无意识地低头看手机,则完全割裂了求知所需要的专注。

是缺乏趣味的课堂被学生筛选了吗?不是,很多时候是缺乏专注的学生被课堂所筛选,阅读和求知本就是一个需要“耐枯燥”的过程。让讲座、经典和读书吸引你,凭什么?你不好好听讲座,不认真读书,对经典一点损失都没有,你一次次地被“枯燥”所筛选,越不过那个“枯燥耐受”的门槛。

这种“枯燥耐受力”的降低,很多时候就是手机惯出来的。手机里的每一个APP,每一个功能,每一个“红点”,似乎都在争夺着人们的日常闲暇时间,争相以娇艳的表情让人们每天多点开一次,在它们的空间停留更长的时间。为了让人们多点开多停留,算法穷尽各种算计,去计算着人性的软肋。短视频为什么能让人沉迷,霸总微短剧为何让人欲罢不能,就是因为算法吃准了人性,你需要的刺激,你热爱的反转,你钟情的笑点,以密集的方式支配着你的注意力,让你爽得停不下来。当你已经习惯了手机对你的感官培养,习惯了爽点一个接一个的霸总微短剧的精彩刺激,刺激的阈值越来越高,你的“枯燥耐受力”会越来越低,低到看一两页书就会觉得困,小说一两分钟没有高潮就觉得无趣,课堂听一两分钟,就忍不住去刷手机寻刺激。

不是课堂吸引不了你,不是老师讲得不好,不是经典不够经典,而是你已经被电子媒介驯化得失去深度学习的能力和枯燥耐受力。这时候,你实际上已经成为一个“人肉电池”,你每天睡前的充电是为了让电量能支撑第二天的使用,你的精力就好像是一个人肉电池,那些眼花缭乱的APP耗着你生命的电量。你在用手机,更是手机在“用你”,消耗着你宝贵的时间,破坏着你的深度注意力,让你已经没有能力读完一本书的前20页。

·有稽之谈·

文/谭天[暨南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

毕业照

在我们的人生旅程中,毕业总是一个充满感慨与期待的节点,因此,毕业照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张照片。它是时光的标本,定格了我们青春岁月中最美好的瞬间。与标准规范的集体合照相比,同学们拍毕业照时还有各种创意。各种搞怪搞笑毕业照记录了这段快乐时光。

日前,我去参加某校的毕业合照拍摄。毕业照不应该是在毕业季拍摄的吗?但这个学校却提前拍照,但我总感觉缺点完成学业的成就感和即时感。有人说这个天气穿学士服比较舒服。确实,毕业拍照一般在炎热的夏季六月进行,穿着学士服硕士服博士服的毕业生无不大汗淋漓,但热并快乐着。

毕业照也是成长的标记。从青涩的面庞到逐渐成熟的模样,它见证了学生在校园里的蜕变。照片中的同学们,或许在未来会各奔东西,追逐自己的梦想。但每当看到这张照片,那些一起度过的时光就会涌上心头,让他们知道,无论相隔多远,友情依然如初。

此外,毕业照还承载着老师的期望与祝福。记得有一年毕业合照时,不少老师没来,于是作为系主任的我发飙了。我给老师们发邮件批评道:你们常抱怨学生的种种不是,但毕业合影这么重要的时刻你们却没来,你们爱学生吗?老师们看了我的邮件后开始审视自己,后来不管多忙,大多数老师都尽量安排出拍毕业照的时间。

毕业照,对学生是青春的纪念册,对教师是教书育人的见证,对师生情谊是一段最美好的集体记忆!

·昙花的话·

文/尤今[新加坡作家]

读闲书如考研

今年六月,来到汕头的塔山景区,正想乘搭缆车到山上浏览风景时,大风刮起,急雨骤洒,寸步难行,只好到躲进一家小食店避雨。点了一份油炸春饼,从皮包里取出旅行常备的书籍,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耳边的淅淅沥沥,全都变成了悦耳的背景音乐。正读得入神,冷不防服务员把脸凑了过来,脸上满满的都是敬意,说:“请问你是要考研吗?”闻言失笑。六月初,中国高考正在各地如火如荼地开展,一股焦躁的气息游走于空气里;服务员耳濡目染,以为拿着书在读的,全都是应考的人。

从服务员口里蹦出的这一句话,其实,正反映了我长久以来抱持着的“读书态度”,那就是:“读闲书如考研、应考如读闲书。”

所谓的“闲书”,就是闲暇时读的书。求学时代,我对书情有独钟,有一寸的时间便去读一尺的书。开卷有益,每一部书,都是知识的溪流,我以应考的专注去读,涓涓溪流在潜移默化中变成了自身思想的结晶、精神的养分,蓄势待发。文字是知恩图报的,我平日善待它、尊重它,等需要派上用场时,它便会义不容辞地拔刀相助。

等到考试季节降临,校园里那些爱抱佛脚的莘莘学子,恓恓惶惶如临大敌。我呢,未雨绸缪,知识的仓库里有充足的储存,应考如读闲书,心情轻松,过关斩将,易如反掌。

·不知不觉·

文/钟红明[上海《收获》杂志副主编]

《老飞》,刘迪的“正面强攻”

家里的老相册里,有一张父亲的大头照,胸前标志上有“志愿军”三个字。那时的他,眼神明亮锐利,浓眉下,似乎还有点稚气,那时他属于志愿军的空军部队。一直到初中,我出生并生活的环境,就是不同的军用飞机场。飞行员训练的器械,就是大家的旋转乐园。而隔壁邻居,小伙伴的爸爸,就是飞行大队长。童年记忆里的颇多夜晚,就是在大卡车上移动,在躲避美机空袭的演习里度过的。因此读到刘迪的长篇《老飞》(2024-6《收获》),记忆与感官便格外活跃。

刘迪谙熟空军生活,此前多部作品描述飞行员的故事,但都不像这一部《老飞》,以正面强攻的姿态,颇多炫目的空战场景,又处处充满独特的技术细节,令人信服地塑造出空军飞行员那种崇高、不惧牺牲但又充满个性的群像。“老飞”是对战斗机飞行员的称呼,《老飞》开场就以抗美援朝空战为切入点,方天楚是东北航校培养的中国空军第一代飞行员,抗美援朝时与年轻的战友们搏击血色长空,击落多架敌机,包括美国王牌飞行员。他亲密的战友李子虚,在燃油耗尽时拒绝跳伞求生(不做俘虏),却放过了已经被他击落跳伞的对手。方天楚后来成长为空军的将领,他抚养的战友遗孤,他的孙子,都是捍卫祖国长空的空军飞行员,从一代苏制喷气式飞机米格-15,飞到国产四代战机歼-20……战争是残酷的,把“牺牲”变成了日常,但也将人性与灵魂,都放在了极致的考验面前,每一个选择,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小说里有一个次要角色,被誉为天生具有飞行员素质的方天楚的亲儿子方之骄,因失误永远不可能做飞行员,崇拜父亲却一生远离父亲,余生守候在父亲抗美援朝时战斗过如今已经废弃的大堡机场,自己收集资料,在废墟上建立了父辈的战斗故事展览室。这也让我想起空四军大院里一位年长的姐姐,一直在梳理她父亲的作战事迹和空军历史,经常外出讲课,有一天她晒出了她父亲坐进战斗机驾驶舱里的照片,那张年轻而充满活力的笑脸,多么美好。

·随手拍·

全民健身图/文廖祖平

11月24日上午,2024广东肇庆马拉松赛举行,来自中国、日本、美国等11个国家的2.3万名参赛者参加比赛。肇庆籍奥运选手梁小静、莫家蝶、严海滨和市民一起奔跑,助推全民健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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