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客户端记者方涛
从2004年,尚在南京大学读博士的翟业军在《文学评论》刊发了《蔼然仁者辨——沈从文与汪曾祺比较》算起,《“文人”汪曾祺研究》可以说一本经过十数年时间生长起来的书。
诗、文、书、画、戏、美食……“文人”汪曾祺多领域艺术实践构筑出一个灵动、温暖、有情,好像朵朵春花在“随风自俯仰”的人间。
11月29日晚,“瓢儿菜、扁豆花与汪曾祺的有情人间——《“文人”汪曾祺研究》分享会X钱报读书会”在晓风·明远BOOK举行,翟业军与香港浸会大学教授、评论家黄子平,作家、评论家、《书城》编委李庆西,作家、浙江工商大学金收获写作中心副主任萧耳与广大读者一起,共同走进汪曾祺充沛的艺术世界。
活动现场
汪曾祺的文人底色
“以往对汪曾祺的研究,往往停留在文学层面,学者不太可能去涉猎他的书法、美食、戏曲等等。在这本书里,我希望自己能够在汪曾祺擅长的各种行当,寻找一种相互阐释的可能性,从而得出一个更完整、更贴近真实的汪曾祺形象。”
谈起本次读书会的主题,翟业军解释道,郑板桥有副对联:“一庭春雨瓢儿菜,满架秋风扁豆花。”这一联中,就包含了许多汪曾祺擅长的行当:
汪曾祺喜欢画画,但他坚决不画山水画,而是偏爱花鸟鱼虫,家常美食,他甚至能画宣威火腿。
瓢儿菜、扁豆花都最简单、平凡的菜蔬,但它们在春雨中疯长,在秋风中翻飞的时候,它们都如非常美好的普通人一样。哪怕一个女挑夫巧云,哪怕是小和尚明海,他们也可以拥有一个在春雨中和秋风中翻飞的美好灵动的时光。不管是他画的食物,还是他笔下的人物,他们虽然都是最平凡,最卑贱的,他们也可以拥有他们的美好。而汪曾祺就把这样美好灵动的时光给抓住了,把它写成文字,永远留了下来。
活动现场
黄子平从“文人”概念的形成谈起:曹丕《典论·论文》里说,文人相轻,自古而然。曹丕所表达的是,文人特别强调自己擅长的文体,也会导致相互轻视。
“‘文人’的概念,后来在上海又有过一次讨论,鲁迅写过好几篇杂文,最重要的一个概念就是必须有‘文’。现代的文当然包含现代刊物、报纸等等,不管写什么东西,作品都是唯一的标准。”黄子平说道。
李庆西则现场追忆了自己与汪曾祺的一次约稿经历:“80年代,我们与汪老在林斤澜家里聊天,到饭点时,大家提议不要在外面吃了,就在楼下买了一些卤味。过了一会,汪老自己下厨用牛肉、番茄、洋葱做了一大锅汤,做得非常好。我相信他是真正的美食家。”
衰年变法与“蓝色时期”
七十岁生日时,汪曾祺曾写过一首《七十抒怀出律不改》。诗中两句云:“书画萧萧余宿墨,文章淡淡忆儿时。”
书画萧萧是中国书画最基本的一个美学特征,文章淡淡则也符合汪曾祺中早期作品给人留下的优美、温馨、冲淡的风格。但到了1989年,汪曾祺在丁聪为其所题漫画中题字:“衰年变法谈何易,唱罢莲花又一春。”可见,“衰年变法”已被其提上日程。
翟业军也敏锐地关注到,汪曾祺书画的“衰年变法”与文学的“衰年变化”相互印证的关系,这个研究课题颇为新颖。
汪曾祺晚年作画喜用浓墨重墨,喜浓妆艳抹,尤爱使用大红,把大尺幅的画全部铺满——他会画盛开一座山的芍药,在迎风乱舞的苍松上点满红梅、在一池墨叶中长满朱荷,甚至让红与黑泼染在一处,成为一种不明所以但一定是盛夏时节不要命似疯长的花树……可以看出,汪曾祺晚年由于身体等原因,产生了强烈的虚无感和恐惧感,需要用鲜明的色相填充内心,而其文风也有极大的变化——“晚期”风格就像废墟里长出的罂粟花。
翟业军认为:“年逾古稀的汪曾祺愈发大胆,从心所欲而逾矩。《小嬢嬢》里,谢普天和谢淑媛的不伦之恋,一个又一个的蓝色的闪电在天上炸响,有点阴暗。汪曾祺对神秘、恐怖、极乐的蓝色很敏感,其晚年创作可以命名为‘蓝色时期’。”
翟业军给读者签书
李庆西表示,《“文人”汪曾祺研究》一书的独特性在于文体轻松,任何喜欢汪曾祺的读者,拿到书都可以看得津津有味。书中每一篇提到的问题,都结合汪曾祺的经历和创作动因娓娓道来,以“文人”为切入点,打通古代文人与现代文学的知识体系,为广大读者还原一个更鲜活、更生动的汪曾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