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它,是怦然心动的感觉!《常沙娜艺术大系》原来是这样的书

钱江晚报 2024-12-05 10:30:23

潮新闻客户端记者陈淡宁

历经5年的收集、整理与编纂,由中国青年出版总社出版的2019年度国家出版基金项目《常沙娜艺术大系》中的第一卷——“绘画卷(敦煌)”终于在今年与广大读者见面。

该卷通过大量的壁画临摹手稿、文章、照片等珍贵资料,全面完整地展现了常沙娜在1945年至1948年跟随父亲常书鸿入敦煌洞窟学画期间的经历。书中所收录的每一幅临摹作品,既是敦煌壁画早期形态的重要见证,又体现了常沙娜艺术个性的形成过程。

生于西子湖畔的“敦煌守护者”常书鸿,对水有着别样的偏爱,以至于给孩子取名时,都以河流为名。女儿“沙娜”在法文中是河流的名字,儿子“嘉陵”则是因其生于重庆嘉陵江畔。

中国人对历史、文化、艺术的形容时常用到“长河”二字。也许在常书鸿为儿女取名时,便已寄托了那份对中国传统美术生生不息的期许。

而常沙娜也不曾辜负父亲的嘱托,从12岁走入莫高窟,到21岁以敦煌藻井图案设计国礼,再到编写《敦煌历代服饰图案》《中国敦煌历代装饰图案》等论著,之后又在84岁高龄开始举办《花开敦煌》世界巡展并延续至今。

《常沙娜艺术大系》所展现的不仅是一位九旬老人的艺术积淀与造诣,更是记录了一名中国艺术家、美术教育家,在近一个世纪的岁月中,不断求索中国文化源流的足迹。

她与“她”的幸运草

翻开《常沙娜艺术大系——绘画卷(敦煌)》的第一页,率先映入读者眼帘的是一片有着四叶的三叶苜蓿标本照片。下面写着标本的来历:

“2004年8月19日,我在莫高窟找到的幸运草。”

据说,在十万株同属的三叶苜蓿草中,只有一株会拥有四个心形叶片,因此不少人会将四叶的三叶苜蓿草称为“幸运草”。

该书的责任编辑之一王飞宁说,在常沙娜书桌的玻璃板下,压着好几片“幸运草”标本,“可能是常年绘制花卉和纹样的关系,常老师对这些植物的形态格外敏感,所以她好像特别容易找到‘幸运草’。”

常沙娜喜欢幸运草,她说,“我是幸运的,因为我是常书鸿的女儿。”

能在12岁步入敦煌石窟这样的艺术殿堂“沉浸式”学习绘画,又有常书鸿这样眼光独到且艺术功底深厚的艺术家在旁指导,常沙娜无疑是幸运的。在书中,她这样写道:

“我一生都受着爸爸的影响,受着敦煌的影响。因为从小跟随爸爸在敦煌生活,我的学习经历不同于一般的孩子,学习敦煌艺术就是我的‘童子功’;敦煌艺术和爸爸对她忠贞不渝的热爱,对我的影响是渗透到血液里的,贯彻终生。”

作为《常沙娜艺术大系》的第一卷,绘画卷(敦煌)一书主要收录了少女时期的常沙娜所临摹的敦煌壁画作品。而在翻阅时,由于壁画独特的艺术风格与题材,读者有时会忘却这是出自一个不满18岁的少女之手。因此,书中做了一处独特的设计,出版社邀请设计师手绘了5幅洞窟情景再现图,而图中那个身着红衣、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姑娘便是常沙娜。

王飞宁介绍,为了更好地展现少女常沙娜身处洞窟中的情景,这些插图是严格按照洞窟与人物比例进行绘制的,就连小姑娘的发型也是参考了常沙娜当时的旧照。

常沙娜在自述中将那段经历称为“修行”。而在时隔60年后,80岁的常沙娜重新翻看自己艺术人生第一阶段的临摹作品时,她用了“怦然心动”来形容:

“少年纯真的激情融入艺术殿堂神圣的氛围,会迸发出多么灿烂的火花!如西魏第285窟的那几个力士,我画得那么随意,那么传神,线随感受走,笔触特别放得开,颇有些敦煌壁画的韵味。”

常沙娜对敦煌艺术的指代,用的是“她”字。在常沙娜心中,千年艺术石窟对她的哺育,足以让她将其视为给予她艺术生命的母亲。

也因此,扉页上这株来自莫高窟的幸运草有了别样的意义:那既是她对“她”的探索,也有“她”对她的赠予。

熠熠生辉的经典之美

常沙娜工作室创始人黄炫梓还记得,20年前自己初次拜访常沙娜时的情景。

“她那时74岁了,气质优雅又温柔,记忆力特别好,还很有书卷味。”黄炫梓说,但当常沙娜从书房里拿出自己的手稿时,“我震惊了。”

这种震惊一方面来自于对作品的感动,“看到她那些临摹作品的瞬间,我感觉我的心在怦怦地跳。那种感觉特别强烈。”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作为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历史上任期最长的院长,常沙娜却丝毫没有经营自己作品的自觉,“她不办展也不卖画。因此,她给我看作品时,不像其他艺术家那样会拿出自己装裱后的作品,而是取出一叠一叠的手稿。”

黄炫梓说自己当时就在心里埋下了要为常沙娜办展的种子,而这枚种子终于在她们相识10年后破土开花。84岁那一年,常沙娜开启了属于她的“花开敦煌”世界巡展,这也是常沙娜继2001年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个展后,首次以敦煌为主题的个人系列展览,并延续至今。

在策展人黄炫梓眼中,常沙娜是一本敦煌研究的百科全书,她一辈子研究、教授敦煌图案纹样,“这些都在她的心里、她的作品里。”

《常沙娜艺术大系——绘画卷(敦煌)》中收录的作品,有不少都在“花开敦煌”展览中展出过。不同的是,在书中读者能以更近的距离细细品味画中细节。比如那幅临摹自敦煌西魏285窟的《五百强盗成佛图》。作为第285窟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画面情节生动,线条刚劲有力,西魏时期的人物服饰、战马盔甲、建筑形式均有所表现,在构图和色彩处理上体现出了高超的艺术技巧。2019年,常沙娜在清华大学讲座时曾特别介绍了这幅作品,并借此引导观众了解该如何研究敦煌壁画,“我们研究敦煌壁画,一个是要看它的内容,另外壁画反映了当年的人物,表现了当时的习俗和当时的环境,同时也反映了当时的艺术表现方法。所以,这些都值得我们后人一代一代地去学习。”

翻看书中一件件熟悉的作品,黄炫梓有时会回想起10年前第一次做展览时的情景。那时已经八十多岁的常沙娜,几乎天天都陪着策展团队沟通,还会亲自修改黄炫梓她们的设计稿。黄炫梓说,她一开始无法理解常沙娜的坚持。但常沙娜告诉她,敦煌的这些纹样图案有完整的功能性和寓意,其背后是中国几千年的文化根脉。因此它们的大小、比例和位置并不是可以随意拼贴的。

“她给了我们团队六个字:学习、研究、创新。”黄炫梓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但当我们现在再去看她为人民大会堂、民族文化宫、首都剧院这些地方设计的装饰图案时,会发现它们依然那么经典,那么合适。常沙娜先生用自己的艺术实践向我们证明了艺术不必赶时髦,经典的美在当下依然能熠熠生辉。”

希望读者通过这本书爱上中国传统文化

2019年,《常沙娜艺术大系》(六卷)由中国青年出版社申报,成为国家出版基金项目。

值得一提的是,国家出版基金重点关注具有较强原创性、思想性、学术性并具有重大价值的项目,评选标准强调要加强中华文化的传承与发展,同时重点关注集学术之大成、具有重要文化学术积累价值的重大出版工程。国家出版基金资助艺术家个人全集的项目非常少,而作为女性艺术家,迄今只有潘玉良(《潘玉良全集》获2014年国家出版基金项目支持)和常沙娜。

王飞宁说,在最初申报时使用的名称是《常沙娜艺术全集》,但后来国家出版基金项目组的评审专家认为,常沙娜虽然年事已高,但仍然在从事艺术创作,用“全集”二字不妥,建议修改为《常沙娜艺术大系》。

相信很多人都对2024年央视龙年春晚节目《年锦》印象深刻。节目里那优美典雅、别具韵味的中国传统纹样,寓意吉祥喜庆、长乐安康的《年锦图》,正是出自93岁的常沙娜之手。

“她至今都保持着创作的习惯。”王飞宁说。

《常沙娜艺术大系》总共六卷本,通过绘画卷、装饰设计卷和艺术年表及书信卷,以立体式的结构全面展现了常沙娜的艺术人生和杰出创造。王飞宁介绍,除了目前已发布的绘画卷(敦煌)外,预计明年还将有绘画卷(花卉)、装饰设计卷(敦煌图案)、装饰设计卷(敦煌服饰)与读者见面。

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范迪安认为,常沙娜在对敦煌艺术之美的深入研究与整体运用方面有着突出的成就。在他看来,敦煌壁画作为历史的图像记忆,记录着各个朝代的社会生活、民俗民风、文化交流等各方面的情况,拥有极为丰富的文化艺术底蕴。而自少时追随父亲扎根敦煌的常沙娜,通过大量的临摹关注到了壁画与洞窟、壁画与彩塑的整体关系,深刻体会到整体结构在敦煌艺术上的重要价值。

在为《常沙娜艺术大系》作序时,范迪安这样写道:

“正是基于对敦煌艺术的整体性把握,才能充分挖掘敦煌艺术的神韵,既传承壁画造像造型、石窟彩塑图案的风格技巧,又创造性地运用敦煌石窟在建筑、雕塑、绘画上‘三位一体’的重要特征。常沙娜先生在以后承担人民大会堂、民族文化宫、首都剧场等重要的设计工作时,将敦煌图案放置在整体的艺术空间中,使其与建筑空间浑然一体、相得益彰。这是常沙娜先生在把握传统、弘扬传统精髓方面作出的重要贡献。”

“我们衷心希望读者朋友们能通过这本书,爱上敦煌、爱上艺术、爱上我们的传统文化。”王飞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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