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考消息网12月5日报道(文/王昊飞周万鹏王帆)66年前,苏联越野滑雪运动员瓦西里·纳吉宾来到吉林省通化市,在长白山区帮助中国选址建造了第一座高山滑雪场,留下一段中俄“冰雪”友谊佳话。30多年前,吉林省舒兰市南阳村的村民踏上K19国际列车前往莫斯科经商,并在多年后落叶归根,反哺家乡,将南阳村打造成以俄罗斯风情为主题的乡村旅游样板。而今,在边境窗口城市珲春,不少俄罗斯人来此“串门”,旅游、购物、做中医理疗……
今年是中俄建交75周年,也是“中俄文化年”开启之年。随着吉林省2024/2025雪季于11月下旬全面“开板”,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在打卡“长白天下雪”的过程中,也会在这里邂逅中俄双向奔赴的美好印记。
一座雪场的重装绽放
大雪节气临近,东北冰封雪飘,吉旅·万峰通化滑雪度假区迎来阔别数月的喧嚣。这座雪场“开板”10天便接待雪友2.87万余人次,创历史新高,它的前身金厂滑雪场是新中国第一座高山滑雪场。近山巅的高级雪道不远处,一台已弃用的老式缆车见证了曾发生在这里的一段中俄冰雪运动交流故事。
通化是新中国滑雪运动的起点城市之一,为响应当时国家体委在东北三省邻山有雪地区“广泛开展冰雪运动”的号召,1954年组建滑雪集训队,1957年承办第一届全国滑雪运动会。据《通化市志》记载,1958年2月,纳吉宾来华讲学期间专程赴通化勘选雪场位置。“一下就看中了这里。当年春天就开始施工。”通化市冬季运动管理中心主任宋吉连介绍。
“他看起来30多岁,还教过我们滑雪。”今年79岁的通化越野滑雪队退役队员宋诚珉回忆。事实上,1958年纳吉宾已经50岁。他于1908年出生在喀山,曾多次参加全国锦标赛且3次夺冠,退役后在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体育技术学校(现俄罗斯乌拉尔国立体育大学叶卡捷琳堡体育学院)任教,1987年去世。
滑雪场1960年投入使用后,培养了不计其数的全国冠军、亚洲冠军及冬奥会参赛选手,为中国冰雪运动发展奠定了非常关键的基础。
在叶卡捷琳堡这座俄罗斯历史文化名城,至今仍有人记得纳吉宾当年公派赴华交流的故事。“他生前是个勤奋热情又具有专业精神的人,学院为他积极分享信息并尽力帮助中国朋友建造滑雪场的经历感到骄傲。”乌拉尔国立体育大学叶卡捷琳堡体育学院院长伊戈尔·萨佐诺夫说。
“很高兴中国人民没有忘记我最亲密的朋友。”纳吉宾生前同事、今年87岁的本科夫说。
数十年光阴流转,金厂滑雪场由于区域规划、设备老化等原因,在20世纪末陷入沉寂,但北京冬奥会的成功申办又让它焕发生机。2021年12月在其原址基础上升级改造扩建的万峰通化滑雪度假区开门迎客,实现新中国第一座高山滑雪场“重装绽放”。
吉林万峰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张春雨介绍,新雪季度假区将在初级雪道逐步打造套娃主题景观,在商业街超市增加大列巴、伏特加、酸黄瓜等俄式传统食品,在酒店大厅专设区域展示中国受众耳熟能详的俄罗斯文学名著及艺术名作,邀请俄罗斯文艺团队和体育组织来此交流,“为冰天雪地增添俄罗斯味道”。
一座村庄的反哺焕新
风吹玉屑,雪散琼花,阳光厨房炉炭燃起,来自莫斯科的29岁烧烤师利斯尼茨基开始了在中国乡村又一天的工作。他惬意地翻动着炙香扑鼻的大肉串,时不时看看窗外的风景。利斯尼茨基来中国生活快6年了,自从发现南阳村竟然有一幢仿圣瓦西里大教堂而建的大门之后,便决定辞掉城里教书的工作来这里,他觉得这里“既像家乡又很有中国味”。
南阳村位于吉林市下辖舒兰市小城镇的山坳中,颇具俄罗斯风情。走进南阳村,一路进入视野的是俄式塔楼、金顶钟楼、套娃雕塑、俄风壁画……沿街还有“中俄友谊阁”“伏尔加餐厅”“顿河酒吧”等为牌匾的商铺,而大列巴坊、酸黄瓜铺、精酿啤酒馆则是“标配”。
村内还有11处以俄罗斯名人命名的别墅式民宿。比如,普希金庄园的门厅由复古水晶灯照亮,厅角实木架上陈列着《黑桃皇后》等书籍,酒柜边放着一把巴拉莱卡琴。游客在此能品尝到红菜汤、盘肠、熏鱼等地道的俄式菜品。
“全村在籍人口102户534人,绝大部分都有在俄罗斯经商的经历。”南阳村党支部书记、普希金庄园老板李健说。南阳村村民与俄罗斯颇有渊源。李健介绍,早在30年前村里就有带头人到莫斯科做轻工生意,之后吸引越来越多乡邻加入,经营项目也扩展到灯具、家具、服装、鞋帽等领域。临近年末,半数村民仍在莫斯科忙生意。
今年55岁的李茂英是门捷列夫庄园的老板,她经营的民宿最大亮点是门口满墙的元素周期表。“周期表只能背下来前20个,比不上对K19国际列车的熟悉!”她说,村里早年间耕地少,于是大家开始尝试跨国做生意。一晃30年过去,买卖做红火了,村民在建设和美乡村的号召下陆续返乡投资盖民宿、搞旅游,在俄经历也成为优势。
“最初几年,村民回国带的是套娃和糖果。最近几年,大家回国带的是创意和商机。”小城镇副镇长王丽子说,2017年,南阳村正式推出“俄式冰韵小镇”产品,之后逐渐成为吉林省主打俄罗斯风情主题的乡村旅游样板。新雪季来临之前,地方政府还在基础设施、产品升级、活动策划等多个维度对这里进行扶持,确保南阳村进一步擦亮乡村振兴名片。
“落叶归根,反哺家乡。”李健说,“去年全村餐饮住宿等收入超过300万元,我们今年有信心让它翻倍,让更多游客来到见证中俄民间友谊的南阳村做客”。
一座县城的文化交融
瑞雪初霁,近海洋性季风气候区的延边朝鲜族自治州珲春市更显温润。上午9点半,42岁的李鹤准时来到自己经营的日用潮品百货店。她的老家在南阳村,早年同样有在俄做生意的经历,嫁到珲春后,开店创业,为俄罗斯入境游客采购伴手礼提供服务。她到店时,已有俄罗斯游客在挑选茶具,她用俄语给对方推荐了一款熊猫造型的茶壶。
“这两年俄罗斯游客越来越多,他们越来越青睐具有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的商品。”李鹤说。珲春,是中国唯一地处中俄朝三国交界的边境窗口城市,拥有公路和铁路两个对俄口岸,是俄罗斯远东地区游客来华旅游的热门目的地和中转站。
“截至11月20日,我们口岸验放出入境旅客已突破63万人次,预计全年可达70万人次,均为历史最高水平。”珲春出入境边防检查站执勤二队副队长关宇说,今年口岸进一步优化大通关服务,提高查验效率,为出入境旅客节省时间、提供便捷。
在吉林省,珲春是中俄文化双向奔赴特点最鲜明的县城。徜徉于此间的街路、早市、店铺、公园,会不断邂逅俄罗斯面孔。这座城市的路标、牌匾也大都标注中俄双语,多家商铺支持卢布直接兑换人民币,域内《图们江报》也会每周出版一期俄文专刊。
“珲春是最受俄罗斯人喜爱的中国城市之一。”从符拉迪沃斯托克带团而来的导游娜塔莎说,珲春民风淳朴,餐饮、住宿、旅游、购物、就医都很方便,俄罗斯游客不仅可以在这里不重样玩上好几天,还能以此为中转站前往大连、北京、上海、杭州等热门目的地。
2023年9月,总投资7亿元、占地面积19万平方米的哇斯托克欢乐岛在珲春开门迎客。景区内不仅有成片的俄式城堡、连廊、钟楼、胡桃夹子等大小型建筑,总长度747米的断轨式过山车等游乐设施,还安排了大马戏等演出。“今年开放半年便接待游客超30万人次。我们未来还将依托造雪机设计冬季旅游项目。”景区销售部经理李洋说。
“好玩的多了,喜欢来珲春的俄罗斯小朋友就更多了。今年亲子团占比已升到15%。”多年往返于中国东北和俄罗斯远东的珲春宇通国际旅行社总经理许丽说,两国游客的友好往来也带出新的“故事线”,比如中国知名的一些餐饮品牌已进驻符拉迪沃斯托克,俄罗斯许多游客来珲春除了逛吃还要做一次中医理疗。
“艾灸、拔罐、推拿、针灸,是生活在高寒地区的俄罗斯游客热衷的中医疗法。为此,医院专门成立了国际部。”珲春市中医医院院长助理刘东宇说。
“今年新增10多个宾馆以及民宿,目前全市接待床位已超过9000张。”珲春市文广旅局副局长俞美介绍,珲春的冬季旅游近年来持续看涨,期待有更多的俄罗斯朋友来参加一年一度的新年祈福活动,一起看焰火、写春联、做冰糖葫芦。
颇具俄罗斯风情的吉林省舒兰市小城镇南阳村(受访者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