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栏语]
在中国的文化体系中,岭南文化独具特色。慧能、张九龄、陈献章、屈大均、梁启超等,均在中国历史中具有重要地位。日月更迭,文脉传承。时至今日,开放包容、开拓创新、家国情怀等岭南文化的特质依旧在岭南人身上延续。为更好展现当代岭南文化特色,羊城晚报特别推出《岭南学人》专栏,通过采访10位岭南文化名家,观照岭南文化在新时代中的新风采。敬请垂注。
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孙唯实习生袁辰悦
图/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宋金峪
深耕戏曲,兼学诗词,还通《周易》,不忘创作——以“戏曲为主,兼学别样”为学术目标,七十年间,黄天骥一步一脚印,贯彻“融会贯通”的理念,将学术道路走得既“宽”又“实”。师承大家,他决心“做好一座桥梁”,传承薪火,引领后生。数十载的耕耘,黄天骥不断开拓,守正创新;破门而出,融会贯通——他的治学之路,彰显了一名岭南学人的自觉和担当。
“戏曲为主”:深耕戏曲,薪火相传
“我的人生很简单。我一辈子都在广州生活,一直在中山大学学习和工作。”谈起自己的人生经历,黄天骥笑言。
一句“简单”背后是九十载光阴,实在不简单。黄天骥是土生土长的“老广州”:1935年生于西关,17岁考入中山大学中文系,师从董每戡、王季思、詹安泰等著名学者。1956年毕业后留校任教,直至八十五岁退休,此间他从未离开康乐园。七十载治学路,黄天骥走得很宽。秉承着“融会贯通”的理念,他为自己定下了“戏曲为主,兼学别样”的学术目标。
黄天骥在戏曲领域的深耕,是从整理和校注戏曲文献开始的。1961年,他参与了王季思主编的教材《中国戏曲选》的编写。几年间,黄天骥天天到王季思家“上班”,利用王季思的藏书和资料,逐字逐句地整理剧本,探索版本源流,注释疑难词语。“王先生知道我的脾气,‘黄天骥的屁股尖,坐不住’,把《中国戏曲选》最难的交给我。研究一个词需要掌握很多点,不是一般词典可以查出来的,要研究元代的历史、元代的语音,进行各种版本的校勘。这一来,真把我的屁股磨平了。”黄天骥回忆道。
尽管艰难,但枯燥的校注工作使“调皮捣蛋”的黄天骥实实在在地坐稳了冷板凳,大大精进了文献基本功,为日后的戏曲研究奠定了扎实基础。在这一过程中,黄天骥还逐步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研究戏曲的方法——“通过对戏曲微观的考察,扩展到对戏曲体制、形态的探索”。以小见大、见微知著,从“大处着眼,小处着手”,便有了《元剧的“杂”及其审美特征》《“旦”“末”与外来文化》等见解新颖的论文。
黄天骥在戏曲研究上取得的丰硕成果,离不开王季思、詹安泰等大家引路人,而他也将这份师者匠心传承了下去,决心“做好一座桥梁”。继1996年协助王季思完成《全元戏曲》的编校出版之后,2010年,他以75岁高龄带领团队拿下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全明戏曲》编纂及明代戏曲文献研究”,担纲主编《全明戏曲》。“我们这个团队从王季思先生开始,有一个传统,就是利用大项目来培养年轻学者,培养团队的后备力量。”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陈志勇说。
八年后,项目正式结项,黄天骥不负自己所期。
“兼学别样”:融会贯通,破门而出
在“兼学别样”这一方面,黄天骥同样精益求精,著述颇丰。初入中山大学时,黄天骥便对诗词情有独钟,虽然后来研究重点转向戏曲,但这份喜爱一直深藏于他的心中,从未忘记。
“诗词和戏曲研究有很多不同,但道理是相通的。比如都要有考据,而考据最讲究内证。我常常是带着诗词的眼光去研究戏曲,又带着戏曲的眼光去研究诗词。”黄天骥正是利用了“内证”的方法,考证了纳兰性德妻子逝世的时间,并完成了具有开创性意义的词学著作《纳兰性德和他的词》。此后,他还陆续发表了《吴梅村的诗风与人品》《朱彝尊、陈维崧词风的比较》《元明词平议》等论文,为古典诗词研究作出独特的贡献。
从学术研究上讲,黄天骥戏曲、诗词兼理,对《周易》也深有研究,曾成书50万字的《周易辨原》。此外,正如黄天骥的学生、广州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张诗洋说的那样,黄天骥在创作上“其实也可以称为一位作家”——诗、词、歌、赋,他均有涉猎。康乐园中文堂大堂内镌刻的对联“领百粤风骚开一园桃李,揽九天星斗写千古文章”,也出自黄天骥之手。
此外,他还十分擅长散文创作。扎根康乐园七十年,黄天骥将在中大的甜酸苦辣集成文字,收入散文集《中大往事》;情系广府九十载,他写就了两部散文集《岭南感旧》及《岭南新语》。一“感旧”、一“新语”,均以“一片真心真情写真事”,可见“处岭南而观中国”之用心。
“广东人做学问有一个跟人家不同的地方,很敢创新,在方法上、思想上创新。再就是,广东人做学问很能够包容,从包容到交融。”黄天骥说。作为一名岭南学人,在数十年的问学、治学中,黄天骥师承前辈,引领后生;孜孜不倦,笔耕不辍,一以贯之地“守正创新”“融会贯通”,始终脚踏实地,不断勇攀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