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9日,政治局会议提出,“要协同推进降碳减污扩绿增长,加快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可以说,全面绿色转型已经成为政府、企业和老百姓的共识。不过在转型的方式、途径上还有诸多可探讨的空间。
日前,厦门大学能源学院创始院长李宁教授在上海参加2024第三届绿色金融北外滩论坛期间,和观察者网就新能源产业发展、绿色金融等话题做了交流对话。
在谈及中国能源转型时,李宁认为还有两件事值得去做,第一是讲好能源转型的中国故事。中国是如何真正支持全球经济转型,造福全人类的。另外一个就是我们行业自身还需要再一次商业启蒙,我们有些行业还处在一个贫穷思维下拼命生产、拼命积蓄、拼命降低价格的内卷式发展模式。这样既伤了自己,也伤了我们的朋友。
在对话中,李宁认为,发展绿色金融对上海来说恰恰是非常有优势的。传统能源有很强的资源属性,但新能源更多具有科技和制造属性。而上海既有科技和制造,又有金融,还有国际化的平台。
以下为对话全文,以飨读者。
[对话人/观察者网陶立烽]
12月6日,上海,2024第三届绿色金融北外滩论坛期间,观察者网与厦门大学能源学院创始院长李宁教授(右)对话
观察者网:2025年1月1日起,我国就要开始实行上月刚审议通过的《能源法》。那么您觉得这部法律对推动我国能源行业的高质量发展,包括保障能源的安全和供应,有哪些重要的意义?
李宁:这个法律也是酝酿了很多年,很多重大的意义我就不展开讲了,我就说几个和我们比较相关的话题。
特别是里面提到的,关于把氢能纳入清洁能源的范畴[观察者网注:涉及《能源法》第2、33、57、75条],使得氢从原来一种高危化学品归类到一种清洁能源。这种立法形式对物质管理属性的改变,会带来很大的影响。
具体来说,中国在最近二十来年,大力发展了全球领先的可再生能源、储能、电动车等产业,风光装机容量突飞猛进,目前光伏装机超过了全球一半。在这样高速发展的情况下,我们很快就面临了光伏和风电局部负电价的问题。这个问题怎么解决?我们可以把富裕的电力变成氢,然后氢不仅仅是可以再变回电,还可以变成原料,变成燃料,它可以长期存储利用和宽域运输销售。那么在《能源法》的界定下,氢就可以成为可持续发展的经济形式。
其实全球范围内氢经济讲了好多年,但是一直没有打开局面。我希望从氢能这个角度来说明,立法要做的事情,要基于物理可行,需要有一个技术的解决方案和路径,然后再用法律来界定它,这样才有意义。
我们过去一段时间发展可再生能源,从某种程度上说有很多政策的红利,用政策补贴等手段来主导产业的发展。但发展到现在,一方面国内的政策红利在消退,另一方面国际上一些国家和企业认为我们扭曲了市场,指责我们产能过剩。
所以我希望,之后我们能从一个以政策为主的产业发展模式,转变成一种以法律为基础、规则为主导的发展形态,法律层面上制定一个底线,然后让大家根据技术可行、经济可行、环境友好等原则去发展。这样对于我们自身的创新可持续发展和国际环境的改善都会更有价值。
观察者网:刚刚您提到了储能,那么据您的观察和了解,国内的储能技术目前的发展到了一个什么程度?有哪些瓶颈?因为像日本一直在发展氢能产业,但是它的一个堵点就在于无法高效存储,所以想问一下这方面应该怎么去突破?
李宁:我就从我国储能现状和日本的氢能发展情况两方面谈一下。
现有储能的大致情况是这样,物理方面包括抽水蓄能,以及重力储能、飞轮储能、空气压缩储能等等;化学方面,除了锂电池以外,还有钠电池、全固态电池、液流电池,等等。
我个人认为,液流电池有可能会成为在源网侧大规模储能的重要手段。为什么?因为对于大规模的储能来说,我们不像在电动车里面需要很高的机动性。液流电池能够把功率和能量两个功能分开来。只要扩大它的储罐,就能扩大储能,但不需要移动这些东西,它就固定在那里。我认为这是一个比较有前途的规模储能技术。
液流电池工厂科技日报
另外,我觉得谈到储能,一定要意识到一点,就是我们现在的能源系统,包括煤、油、气、水电、核电等本身首先是巨大的储能系统。
这些系统里面的燃料或者水库里的水,都可以说是先有储能再发电,而且它的量又大,成本又低。你想存一个月的煤是很容易的事情,但你去存一个月的电试试?所以我说,现在这个能源系统之所以比较稳定、可靠、可以调度,就是因为以燃料为主,而燃料恰恰是自然界或者通过我们制造燃料或者建造水库形成的一个具有巨大规模、但是成本极其低廉的一种储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