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雪中的人(组诗)
文/李建果
行走在雪中的人
喜欢给她梳头，看她眼睛里的光
更喜欢看她绾着发髻
斜插一只精致梅花簪的样子
像一阙宋词小令，背负着黑白交替的岁月
冷风裹着清瘦的影子，她裹紧素净的衣衫
雪地上最深最坚实的脚印，像一个个结实的补丁
缝补着光阴里看不见的疼
雪簌簌落着
藏匿起曾经的花样年华
也掩埋一个又一个经年的伤口
她从雪里取白，从伤口取红
枯瘦如柴的双手铺展一张岁月的薄纸
迎着寒风，一笔一笔勾勒一幅春的素描
行走在雪中的人啊
终将也是从寒冷走向温暖的人
梅
清瘦的梅站在北风中
咬紧牙，忍住尘世的冷
像是被岁月的刀，从骨头里剜出来的一滴血
落到一张又白又薄的纸上
一半冰
一半火
一半盛开
一半飘落
这样的痛
母亲从没有说出来
落雪
穿透心墙，你像黑暗中
一个凿壁偷光的人等雪
其实，好想告诉你
我一直怕落雪
怕雪落下时，你头发都白了
怕雪还没落下时，你头发已经白了
这都让我有深深地
负罪感
你那里下雪了吗
我不敢问，怕我一张嘴
无情的冷风会割破雪的衣衫
我蓄藏已久的泪水，会一下涌出眼眶
被问的人在我心里沉睡
我不想潮湿如雨的声音惊醒他低沉的鼾声
这样，他就会像一朵云一样飘来梦里告诉我
那个遥远的地方冷不冷
我这里落雪了
那一片白说落就落了
藏匿了那么多欲盖弥彰的痛
只是，我不知道
该如何向他说起这人间的冷
能饮一杯无
读到这句诗的时候
窗外，时间的羽毛正簌簌落下
写诗的人已经在皑皑白雪中沉睡千年
诗，依旧醒着，如一道穿越时空的光
你的酒也还醒着，再也不会灌醉一个沉睡的人
它一点一滴渗透进我的血液，刻进我的骨头里
最后化作这满天纷纷扬扬的大雪
它仿佛是你给我下的蛊
日日夜夜散发着撕心裂肺的疼
苦涩的泪被斟进酒杯，连同你一生的悲苦
能饮一杯无
一片苍茫中，我又看到你
对雪饮酒的影子
